三人又在屋子裏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虔老太太的影子,倒是在虔老太太的屋子裏,發現了不少紙人。


    這些紙人都是巴掌大小,白紙剪成,裁剪方法也是最簡單的那種,徒有個人形,連眼睛也沒有,在桌上排成一排,齊齊地盯著三人。


    說來也奇怪,這紙人明明沒有眼睛,沒有五官,連正反麵也分不清,岑今今卻老覺得這些紙人在盯著自己。


    “這紙人怪瘮人的。“她感歎道。


    “這就叫大道至簡,大巧不工。“阿吉拿起一個紙人,給岑今今授起了課:”別看這些紙人沒幾剪子就剪成了,實際上越是這樣的紙人越難操縱,需要的道行更為高深……“


    “別瞎吹了。“季子訓打斷了他,”人家不過是圖個方便而已。“


    阿吉悻悻地放下手裏的紙人:“你這個人可真無趣。“


    岑今今抿嘴笑了笑,指著紙人問:“那這些紙人是拿來幹嘛的呢?”


    “這用處就大了,“阿吉非常樂意再次開啟自己的表演,又一本正經地授起了課,”做替身啊,紮小人啊,做小鬼啊……“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拍腦袋:“這些紙人,不會都是那個老太婆做的小鬼吧?”


    “做小鬼是什麽?“岑今今不明所以。


    “嗯……你可以理解為,把鬼裝進紙人裏。“阿吉想了想,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為什麽要把鬼裝進紙人裏?“岑今今更不理解了。


    “這做小鬼啊,是養鬼的一道程序。“阿吉解釋了兩句,似乎又覺得太繁瑣,便擺手道,”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不是什麽好事就行了。“


    岑今今見狀,不好再追問,但心裏著實癢得緊,季子訓見狀,便替阿吉解釋道:“養鬼是隱仙一門的秘術之一,將魂魄聚集,選一處陰氣絕升之所,以鬼養鬼,最後留下的那個,便是最強大的鬼。有點類似於……養蠱。“


    “但是鬼其實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氣,俗話不是說,人活一口氣嗎?這個氣就是人的魂魄,人肉體死了,氣就成了鬼魂,要想養這股氣,就得先給它一個容器,這個容器有人用金,有人用木,但最常見的,還是紙人。“


    “但是這養鬼,是極損耗陽壽的事,而且殺孽太重,太過陰狠,很少人願意做,也更少人能做成。“阿吉補充道。


    說話間,突然撲過來一人,奪過阿吉手中的紙人,一把塞進嘴裏。


    三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原本在堂屋的哭泣的老人。隻見他一邊大口嚼著嘴裏的紙人,一邊嘿嘿怪笑著說:“沒了沒了,什麽都沒了。”臉上還掛著淚痕。


    “這是怎麽回事?”三人麵麵相覷,連季子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老人三兩口咽下嘴裏的紙人,目光一轉,又盯上了桌上剩餘的紙人,伸手便去抓。幸虧阿吉眼疾手快,一把將桌上的紙人抱進自己懷裏,那老人見狀,便撲上去搶,阿吉哪裏受得住,後退幾步,竟一下子跌倒在虔老太太的床上。


    這一跌可不要緊,隻見阿吉圓滾滾的身軀倏地一下便不見了,那老頭也一頭跌了進去,消失在了床上。


    岑今今和季子訓嚇了一跳,湊近床前一看,隻見床上出現了一個大洞,黑黝黝什麽也看不清,隻聽得洞裏麵傳來骨碌碌幾聲悶響,最後是一聲忍著痛的暴嗬:“老頭你壓到我了!”


    季子訓忍住笑,朝裏麵喊了一聲:“肥貓你沒事吧?下麵什麽情況啊?”


    “你爺爺我好得很,”洞底傳來阿吉沒好氣的聲音,“什麽情況你下來看看不就……我靠!”


    阿吉的話沒說完,就被一聲氣勢十足的感歎打斷,季子訓見狀,也不等他回答,率先跳進了黑黝黝的洞裏。岑今今沒有猶豫,也跟了進去。


    這洞並不太深,卻出奇地黑,屋子裏地光從洞口漏進來,似乎被這洞裏地黑暗給吸收了,照不到地上,季子訓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才勉強照見周圍的景象。


    阿吉此刻正從地上爬起來,他一腳踢開腳邊的一團白森森的圓球,一邊揉著屁股,滿臉憤恨:“什麽事兒嘛,剛起來就被這破玩意兒又絆了一跤。”


    季子訓卻笑了:“你知道在做潮汕牛肉丸最重要的一步是什麽嗎?”


    “什麽?”阿吉不解。


    “反複摔打。”


    ……


    岑今今和阿吉翻了個白眼。


    季子訓看著他們一臉鬱悶,自己好不容易講個笑話,難道不好笑嗎?


    此時岑今今的注意力卻被阿吉踢開的那個小圓球吸引了過去,隻見那圓球凹凸不平,像是白色,有的地方似乎又有些發黃,仿佛有一層外皮脫落了一半,順著小圓球的滾動一晃一晃的,咕嚕嚕就滾進了黑暗中。


    岑今今也掏出手機跟過去,借著屏幕微弱的光,往小圓球消失的地方一照,頓時驚叫出聲,那哪是什麽圓球,分明是個頭顱,已經完全腐爛,露出森森的白骨,隻剩下部分皮肉還連在上麵,隨著頭顱的滾動一晃一晃的。


    岑今今這一叫,沒有換來季子訓和阿吉,卻把那老頭給引了過來。


    那老頭本來掉下來已經被摔得奄奄一息,一看見那顆頭顱,頓時興奮起來。隻見他衝過來,一把將頭抱進懷裏,嘴裏發出嘿嘿的笑聲,一邊笑一邊念叨著:“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小美不怕,我們這就回家,這就回家……”


    說著,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抱著頭顱就要往外走,可是這個黑乎乎的大坑,四麵都是牆壁,哪裏走得出去,他便懷裏抱著腐爛的頭顱,在這不大的洞裏轉著圈,嘴裏念叨個不停。


    岑今今三人看著這大爺的舉動,一時也有些懵。


    “這老頭子莫非瘋了不成?“阿吉摸著自己的禿頂,道。


    “八成是。“季子訓點點頭,”不過看樣子他知道得不少,問問他說不定能得到點線索。“


    說完,季子訓湊到那大爺身邊,剛喊了一聲“大爺“,那老頭便警惕地跳開了:“你們要幹什麽?你們別想帶走小書!”


    “小書?“岑今今覺得這個稱呼有些耳熟,試探著問了一句”沈月書?“


    那老頭一聽沈月書三個字,便瞪著岑今今,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小書!小書!”


    “你別哭,別哭……”就在三人手忙腳亂地安撫老人情緒時,一聲冷笑突然從頭頂傳了過來,緊接著便是一道刺眼的強光直直地照在三人臉上。


    岑今今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勉強眯著眼睛抬頭看去,隻見一張圓圓的臉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哎呀,你們怎麽掉那下麵去了。“


    這是虔老太太的聲音。


    阿吉反應極快,立刻笑著答道:“咱們見您這麽晚還沒回來,急著找您呢,一不小心就掉下來了,快拉我們上去吧。”


    “既然下去了,就在裏麵多呆一會兒吧,“虔老太太依然笑著,”今天晚上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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