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斯的腦中一片空白。


    在上場之前,林森其實並沒有對他有太多的囑咐,他隻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了一句:上去什麽都不要管,做你最擅長的事。


    羅伊斯記住了。


    所以,他來到了他最熟悉的左邊路,用上了他最擅長的方式——速度,唯一不那麽熟練的,也許就是那腳射門。


    然後,三個人,四次觸球,三腳傳遞,一個進球!


    換來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剛剛還山呼海嘯般的球迷看台此時涼風徐徐,安靜得甚至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剛剛還癲狂不可自製的雷西諾嘴巴微張著,下意識的想擰開水瓶喝一口水,但發現似乎怎麽用使不上力去擰開那該死的瓶蓋,剛剛接受了小希爾的致意的塞雷佐臉色沒有小希爾那麽鐵青,但已經看不到任何表情……


    場邊的林森依然沒有慶祝,他隻是嘴角向上一翹,目光斜著望向看台的某個位置。


    得意,忘形。


    天堂,地獄。


    狂喜過後的馬競隊員,在整個過程當中,扮演的,隻是一個個想動卻沒來得及動的木樁角色。


    這不科學!


    羅德心中的常識在發出憤怒的咆哮!


    林森隻是在場邊做了個手勢,然後,不到一分鍾,馬拉加就打進了這個在羅德眼中已經看似過程簡單、但實際上完全可以候選本賽季最佳的進球。要知道,場上的馬競和馬拉加兩支球隊你死我活了近九十分鍾,也不過進了兩個球,馬德裏競技更是憋到了臨近結束才打進扳平一球。


    而現在,馬競剛剛扳平比分,馬拉加卻又將比分反超了!


    以一種看似兒戲的方式。


    那個手勢是什麽意思?


    什麽手勢能這麽厲害?!


    我要問!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羅德決定回頭在賽後的新聞發布會,就算是拚著給林森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一定要問出個答案,否則,他會覺得自己幾十年的足球記者,都白當了!


    -----------------


    比賽進入補時階段。


    仍舊隻是落後一球,事實上仍舊可能扳平比分的馬德裏競技,士氣似乎被馬拉加的第二個進球完全擊潰,如果說林森的第一刀,隻是一次意外,回過神來,是一種刺痛的感覺。那麽,第二刀,無疑鮮血淋漓。因為那一刀,恰恰砍在了馬競最得意的時候。


    隻是,誰也沒有料到,居然還有第三刀……


    林森用上了最後一個換人名額:伊斯科。


    當年輕的伊斯科亮相的時候,整個卡爾德隆又是一片沉寂,因為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上賽季,馬德裏競技也曾經上演過這一幕,而現在,那一幕的導演和演員,都站在了對麵。


    砍下第三刀的,是科克。


    前馬競小將左側拿球向禁區前沿佯動,隨後把球交給了後排插上的阿爾巴,阿爾巴沒有貪功,到了底線之後倒三角把球回傳給了科克。


    科克想也沒想的就是一腳兜射。


    他隻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射門,卻沒想到球真的會進。


    球劃了個漂亮的弧線,又一次轉進了死角。


    3:1!


    看著網內的球,科克依然有點手足無措,就和他幾個月前在這裏打進烏龍球一樣。


    上一次,他孤零零的站在這裏。這一次,整個卡爾德隆和他一起手足無措。


    科克沒打算慶祝,但他很快就被拽倒在地,然後狠狠的壓在了地上,先是阿爾巴、再是伊斯科,然後則是羅伊斯……


    輸了!


    看台上的吉米苦澀的搖了搖頭,看著失魂落魄似乎還沒從比賽的失利中走出來的巴爾,似乎很多餘的念叨了一句。


    羅德不是唯一一個看到林森手勢的人,吉米也看到了,但和羅德不一樣,他並不認為是林森的手勢導致了馬競的丟球,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事情,叫巧合,根本就無需去過於較真。不過,他同樣很遺憾,因為從這場比賽來看,所謂的“自己人”雷西諾,在本該遠遠強於林的耐心一項上,顯然是完敗。不過賽季才剛剛開始,雷西諾理應得到更多的信任。


    讓吉米真正苦澀的是,在馬競的傷口上撒鹽的,居然是從自家出去的孩子。


    塞雷佐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至少在其他人看來是這樣,直到主裁判吹響比賽結束哨聲的那一刻,才從座位上站起來,在他的旁邊,小希爾已經不見了蹤影,在巨大的失望之後,他的臉上又帶上他扮演的角色應該帶的微笑,目光依然看著場內。


    看著林森一一和馬拉加的隊員拍手祝賀,看著阿圭羅主動上前和他打招呼,又看著林森拍完卡馬喬的肩膀拍德赫亞……塞雷佐的微笑頓時有點僵硬,因為他的腦中似乎又閃過林森在離開自己辦公室時的背影,那一幕,清晰得似乎剛剛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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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媒體而言,有噱頭的比賽總是與眾不同的。每個賽季西甲最大的噱頭就是國家德比,但僅僅國家德比顯然是不夠的。


    結束在混合區的簡單采訪,林森在更衣室祝賀了球隊,然後就徑直來到新聞發布會的現場,此時雷西諾已經提前到了,當他出現的時候,會場內一片閃光。林森微微楞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多記者,但很快就恢複過來,走過去和臉色難看的雷西諾握了個手,就坐了下來。


    隨後卡爾平宣布發布會開始,林森和雷西諾先後對本場比賽做了一下評價,然後,早就**難耐的記者就呼啦啦的舉起了手。


    最先接受提問的是主隊的雷西諾,看著記者提出一個個尖銳的問題刁難著可憐的雷西諾,林森心中平靜,並沒有多少兔死狐悲的感覺,顯然這場失利需要雷西諾花很長的時間去消化,因為眼前的這些人,會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這一點,一如對上賽季的自己一樣。


    等好不容易輪到林森回答,雷西諾已經臉色鐵青的率先離開了新聞發布會,卡爾平沒有任何阻攔,隻留下林森一個人唱獨角戲。對此,林森神色淡定,對他來說,這樣更好。雷西諾已經夠慘了,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麽,都難免會濺射誤傷,他提前離開,實際上是個聰明的選擇。


    實際上,林森也不需要再落井下石,當然,他也沒有同情心泛濫的為雷西諾做一些辯護,雷西諾此時再難堪,難道上賽季的自己不難堪麽?那個時候,又有誰為自己辯護?


    林森並沒有把同馬競之間的怨氣撒在雷西諾身上的意思,對於這一點,他看得很清楚,歸根到底,馬競的選擇和雷西諾無關,而且,坦白的說,他甚至不確定雷西諾能夠挺到雙方本賽季的第二回合對決,雷西諾“自己人”的身份能夠保他多久?上賽季的林森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所以,林森隻專注於自己的問題,對於記者最集中的關於這是不是對馬競的複仇的問題,他的回答也是心平氣和,甚至還不動聲色的嘲諷了一下阿斯報。


    “雖然我也很想說這就是複仇,但很遺憾我和馬競之間沒什麽仇可複。如果不續約都算是仇恨的話,那這個世界上的仇恨也太多了點。不過,我承認對我來說,這的確是一場特殊的比賽。所以,和上賽季一樣,我很高興在卡爾德隆取得勝利!同時,我也非常高興球隊沒有讓所有關心馬拉加的球迷失望,尤其是阿斯報。感謝他們的鼓勵,隊員們的發揮非常出色,如果他們能夠保持這樣的狀態一個賽季,也許,我們可以用一百分來保級。”


    很高興在卡爾德隆取得勝利?說那麽多,這果然還是要報仇的節奏啊。


    在座的記者都是老油條,他們很快就從林森的話中提取出了關鍵語句,心中頓時幸災樂禍:恭喜馬德裏競技,你們在西甲又多了一個對手。不過這能怪人家麽?看看你們上賽季都幹了些什麽事吧。既然過河拆橋,那這次掉河裏麵又怨得了誰呢?


    與此同時,別說和阿斯報經常打對台的加泰羅尼亞媒體,即便是同為皇馬喉舌的馬卡報,也對林森針對阿斯報不鹹不淡的諷刺幸災樂禍。同行是冤家這句話可不是編造出來的。整個新聞發布現場,估計也就隻有阿斯報的記者咬牙切齒。


    “請問林先生,我注意到一個小細節,在比賽臨近結束,馬德裏競技扳平比分之後,你曾經在場邊做了一個手勢,然後馬拉加就迅速反超的比分,我能冒昧的問一下你的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嗎?”在提問臨近結束的時候,一個聲音問道。


    不是羅德。羅德自己剛想站起來呢,卻沒想到有人已經代替他問了這個問題,於是,他又縮了回去。


    “你指的是這個?”林森笑了笑,右手比了一個手勢,隻見他右手隻伸出食指和中指,其他的三根指頭彎曲並攏,拇指扣在無名指的關節之上,看上去有點像小孩子玩耍時擺的手槍的姿勢。


    “是的。”那個記者點了點頭。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這個手勢就代表我們打進第二個進球時用的戰術,你信嗎?”


    “我相信你沒有必要說謊。”


    “嗬嗬。”林森搖頭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沒有必要說謊。如果是定位球的話,我的手勢可能真的代表著某個戰術,可惜第二個進球是個運動戰進球,所以,我的手勢沒有任何意思,注意到我的拇指了嗎?我當時隻是覺得無名指的關節有點癢,所以撓了一下。很抱歉讓你誤會了。”


    林森的話音了一落,羅德就慶幸站起來提問的不是自己了,手癢?騙鬼去吧。隻不過,從這個回答,也可以聽出來,反正林森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那個手勢真代表什麽的了,因為,這才合乎邏輯,一個手勢就能造就一個進球,說出來誰信?這裏可是卡爾德隆,不是馬拉加的訓練場。


    直到新聞官卡爾平宣布發布會結束,羅德還在想著這個問題,而就在他剛剛走出發布會現場的那一瞬間,他的腦中突然一閃。


    定位球。


    林森剛剛說過,如果那是定位球的話,那麽,他的手勢就可以真的代表某個戰術。那麽,中圈開球,某種意義上說,不正是一個距離遠一點的定位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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