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聽到這裏,便也連連點頭:“是不成的。不過阿慈自己也是個聰慧的。或早或晚,她一定能想透的。大哥放心。”


    “我不擔心她。我隻擔心你那個好兒子,為兄那個好外甥。”提起長孫無忌,高士廉也是一肚子的無奈:“他呀……以後你可看緊些。眼下來看,他隻怕比觀音婢還難管些。”


    高氏一怔,不由強笑:“兄長,此言何意?”


    “何意?”高士廉搖著頭起身:“前些日子,輔機這孩子跟著為兄在宮中行走,我倒是看出了些不同來……”


    高氏聽著兄長話裏話外的,似乎別有深意,不由就心裏緊了一緊:“難道,他給兄長惹了什麽麻煩?”


    “惹麻煩?他倒是敢!”高士廉冷笑。


    說了這麽一句之後,高士廉就往窗外看了一眼,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這種防著人的習慣。然後又道:“他整天倒是不惹麻煩。可天天窺探這宮中私密,倒是很有一手啊……”


    “窺探宮中私密?”高氏失聲:“他一個外男,年紀又那般小,看宮中的事情,做什麽?”


    ………………


    是啊,他看宮中的事情做什麽?


    江都宮門口。


    長孫無忌眯著眼,看著從宮中匆匆走出來的楊府中人,抿了一抿嘴,轉身又向著身後的文翰問:“你說……眼下那越國公還沒從上書房門口站起來嗎?”


    “沒呢。”


    “那,你把這事兒,設法知會我大哥了嗎?”


    “通知了。不過大公子,您好端端的,把那人扯進來做什麽?他那種東西……”提起長孫無忌的兄長長孫安業,文翰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那種欺嫡母負弟妹的東西,您讓我去知會他?為什麽?難道讓他找著機會去越國公麵前賣個好麽?”


    “是啊!我這大哥,向來對越國公一家可是欽慕得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個機會。你說我這當弟弟的,怎麽能不跟他說?”長孫無忌笑得萬分陽光燦爛。


    我信你個……文翰撇撇嘴,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然後正色問:“不對吧?大公子?你前些日子不還告誡我,說無論如何不能跟這人扯上關係的麽?”


    “我叫你幹啥你就幹啥!管那麽多幹嘛!”長孫無忌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眼前這個木頭侍從,心中再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對他的這點“主仆情份”,是不是太多了?


    文翰撇撇嘴,不說話了。


    長孫無忌見他不說話,又皺眉了,一腳踹上去:“後來怎麽一回事?你倒是說啊!”


    “說?說啥?”文翰一臉茫然。


    如果說,剛剛長孫無忌還隻是覺得有點兒生氣的話,現在的長孫無忌,便覺得那口氣已經堵到胸口了——這種堵的感覺,讓他很有一種拔劍宰了麵前這個小呆子的衝動。


    “說你是個胡瓜!”長孫無忌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公子你好端端的怎麽罵人哪!再說你為什麽罵我胡瓜……我是胡瓜,那你是我主子,你說你是啥……”文翰委屈巴巴,嘀嘀咕咕地說話。


    長孫無忌捂額角:“我……我也是個胡瓜……夠了!我問你,你設法把這事兒傳與我兄長之後,他做何反應?”


    “他啊……還能幹啥?當然是立刻跑去拍越國公的馬屁股了唄!隻可惜,這次沒拍中馬屁股,倒是拍上了老虎的嘴……”提起這件事,文翰就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長孫無忌一怔,挑眉:“怎麽,向有禮賢下士之名的越國公,將他給打出來了?”


    “打出來?那都是輕的!”文翰嗬嗬冷笑幾聲:“聽咱們留在府裏的人說,當時越國公聽完咱們那位自封長孫族長的話後,立刻就黑了臉,傳了左右把他叉到府尹大牢裏去……要不是長孫安業拿著主公的名頭說事兒,隻怕這會兒早就坐在牢裏吃牢飯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以他對於自家兄長的了解,他是毫不意外這樣的結果的。或者說,刻意讓兄長長孫安業知道這件事,目的,也就是為了看到這樣的結局。


    隻是他不明白的是,越國公為何會動如此大怒?


    說到底,長孫安業也不過是個不成器的紈絝。此番,他一旦得知越國公的兒媳在宮中失了腹中的胎兒。他為了求得越國公的庇護,自然會去拍越國公的馬屁。


    中間,長孫安業或者會有些行事莽撞,但斷然不至於會讓越國公這等人物動這麽般大的怒……


    思及此,長孫無忌突然亮了眼睛,輕聲問文翰:“你去,叫咱們留在府裏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次他到底是做了什麽,才惹得越國公如此大怒。”


    “不用了。”沒想到,文翰很果斷地擺手拒絕了。


    長孫無忌登時把臉一沉:“怎麽?是不是本公子最近給你的臉給得太大了?你現在是打算著要上天了?”


    “不是不是……”文翰急忙擺手,表情很有些諂媚地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個二傻子被越國公叉出府之後,自己覺得沒臉,就借口受驚重病,躲在家裏好幾天。這幾天他可沒閑著,偷偷把越國公一家從上到下,幾乎罵了個遍!可是呢,他罵來罵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


    “什麽話?”


    “越國公擅權重兵,卻不肯聽人規勸,將手中的兵權交出。連他兒子楊玄感,都不舍得分一點。難怪楊玄感會跟他離心至斯,更難怪楊夫人還需要用敗壞自己腹中胎兒這等法子,來保住夫君的性命了……”


    長孫無忌突然瞪大眼,揪住文翰,失聲道:“你說什麽?他說什麽?”


    “什麽我說什麽他說什麽……公子,你怎麽了?”文翰猛不防被長孫無忌抓住,很是嚇了一跳,睜圓了眼睛,看著自家主子。


    他這般模樣,著實可愛。但此刻的長孫無忌卻全無了半點兒逗弄這個憨實仆從的心思,隻是左右張望一眼,確定沒人之後,才扯著文翰的衣領低聲道:“你剛剛說什麽?越國公沒給楊玄感兵權?楊夫人敗壞自己腹中的胎兒,是為了保楊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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