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升逸捏著白明dna鑒定結果的那張紙,手居然微微顫抖,他轉過頭上下掃視著白明,眼睛停留在他的左手上,然後問:“你是白家什麽人?”


    晁千琳剛要開口再幫他問一遍,白明卻開口回答:“爸爸,哥哥,我。”說到“我”的時候,他指了指自己。


    齊升逸問:“你是白靖廉的兒子,白山的兄弟,是嗎?”


    白明點了點頭。


    晁千琳稍有些意外,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白明在她麵前對別人說話。


    齊升逸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似乎陷入了沉思,這種沉思持續了很久,晁千琳也就在旁靜靜等著。終於,齊升逸開口說:


    “我知道之前和晁千神一起來找你的,還有寧家和任家的人,他們在當世應該還是做著從前的行當,所以你問起白家的事,恐怕也是在替當局問的吧。”


    晁千琳點頭:“是啊,這件事走到現在這步,說起來還是因為我一時任性,破壞了人家的任務,所以也就不得不插手了。”


    齊升逸歎了口氣:“為了負起責任,把這麽寶貴的討要報酬的機會用來處理這件事?”


    晁千琳無奈一笑,透著些許孩子氣的頑皮:“其實我更想知道你到底在研究什麽,可你不會說的。”


    “好吧,你還真是可愛。這件事可以隻作為我另外付給你的報酬的一部分,因為我想如果我的研究真的完成,恐怕對你也會有所幫助。現在我把我和白家的事告訴你。”


    齊升逸和白靖廉的相識可以追溯到新中國還沒成立的時候。


    當時的齊升逸正被自己的私事弄得了無生趣,隨意在一個高懸著青天白日旗的城市裏消散自己的愁悶。


    街邊報童把內蒙古自治區成立當作口號沿街叫喊,跳著叫著,卻很快就沒了聲音。


    這是籠罩在黑暗裏,看不見黎明的時刻。


    無論是對於這個世界,還是對於齊升逸,都是如此。


    他沒有飲酒的習慣,不過坐在小酒館的路邊桌上,他還是點了二兩燒酒,準備應對可能隨時承受不了現實壓迫的自己的神經。


    等待上菜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附近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看起來很沒精神,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看。這時節願意坐在沒什麽安全保障的室外的沒有他人,他推測這是那個小孩看著他的原因。


    可夥計剛把菜端上來,那個小孩就跌跌撞撞地衝到了他的桌前,抓起他桌上擺著的太穀餅,然後轉身就跑了。


    夥計還沒走遠,看到有乞丐在客人桌上搶吃的,連忙幾步追上去,把那個小乞丐暴打了一頓,還把他搶到的餅拿走了,回來衝齊升逸賠著笑臉,請他換到屋裏去坐。


    這期間,齊升逸都靜靜地坐著,仿佛什麽都沒有看到,直到夥計回來道歉時也隻是搖了搖頭,吃完這餐飯。


    等他離開酒館,他特地拿了一個剩下的餅,走到路邊的胡同口,果然看見那個小乞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饑餓帶來的麵黃肌瘦完全掩蓋了那頓毒打帶來的傷痕,似乎馬上就要斷氣了。


    齊升逸把餅丟在他臉上,說道:“可別胡亂怪我害死了你,不過搶別人的東西就是該挨打的。”


    被餅打在臉上,小乞丐躺在地上一個激靈,口中喃喃地念:“娘,娘……”手卻下意識地抓住那個餅,往嘴裏塞去。


    齊升逸看他吃了起來,轉身便走。


    誰知那個小乞丐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大叫:“娘,你別走!”


    齊升逸不耐煩地把他踢開,他可不是什麽善人,給他個餅隻是也不想再做惡人而已。


    他這一踢,那個小乞丐又是一激靈,他坐起了身子,呆呆地看著齊升逸,然後,竟然用手中吃了一半的餅砸向齊升逸。


    齊升逸這時已經沒了耐性,壓著怒氣問:“小鬼,不想活了嗎?”


    “那你殺了我啊,這樣我才能看到我娘!”那個小孩似乎並不怕他。


    聽到這話,齊升逸苦笑了一聲:“就算死了,也未必見得到想見的人啊。”


    那個小孩聽到這話忽然哭了起來:“我看到了,剛剛我就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娘以前喂我吃飯的樣子了……”


    齊升逸突然有些呆滯,他仔細地想了一下小孩說的話,突然一拍腦袋,仰天大笑起來:“是啊,還可以這樣啊……”


    小孩看他有些癲狂地笑著,有些害怕,起身就想向胡同那邊逃走。


    齊升逸突然叫住他:“你叫什麽名字啊小孩?”


    “白、白靖廉……”


    “倒是有個像樣的名字,看來以前是大家少爺,肯定過不慣這種日子吧。”齊升逸歎息一聲,這世道沒什麽可評論的。


    他從衣兜裏掏出十片金葉子,遞給小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是我感謝你提醒了我,所以別被它害死,學聰明點兒。”


    白靖廉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像怕他收走一樣,迅速把那十片金葉子拿走,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講得這麽詳細嗎?我還以為你隻會提到和如今的事情有關的部分。”晁千琳突然插話進來。


    齊升逸笑著說:“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再做惡人了。這是我第一次救了他的命,也是他日後事業的初始資金的來曆,自然要講清。”


    其實齊升逸有些奇怪,晁千琳對他的私事部分一點兒疑問都沒提,難道她以為他會自己說出來?


    “你這種探究性的眼神我還是很難習慣啊,”晁千琳似乎看出他心中有疑,“接著說吧,齊老板。”


    齊升逸應了一聲,繼續講述起他和白靖廉的糾葛。


    自從那次會麵過後,二人再次見麵便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下海經商卷起風潮之時。


    當時,齊升逸的私人組織已經建立得十分完整,包括所在的有完整體係的異空間,以及目前在研究的事業所需的複雜設備與設施。不過硬件雖然和已有的理論有著同步的進展,但是所需要的更加充分的實驗結果卻還少有進展。


    這些年來,他本就在現世少有現身,在研究進展不暢的時候,他想到,或許應該尋找一些新的突破口。


    用齊升逸的原話來講,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在嵐城的一家酒店,他又一次遇見了白靖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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