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四大家族的內情到底當聽不當聽,可是既然奚滿月說了,晁千琳也就不多嘴詢問,默默地等她講述。


    “我家世代以煉丹為業,從千年前就開始探索科技的輔助,到當代,已經在生物工程和化學等很多方向深有造詣。


    “裏世界的所謂正道,從不追求表世界的虛名,這種風氣其實就是由受命於國家的四大家族帶頭興起的。


    “拿生物工程方向的研究為例,我本科期間的課題就是一具成功以符紙和藥引激活了行動能力的男屍。


    “這種技術近年已經被裏世界的研究修者廣泛認同,但在表世界看來,這種技術就和生化危機中的喪屍無異。


    “如果這類參雜著裏世界科技的前沿技術暴露在國民大眾的視野內,引起的動蕩必定會震驚世界,國家的太平因為一個製屍成軍的技術便會岌岌可危。


    “所以,四大家族中每個成員都明白,我們身上背負大義,為國為民,必須要做好份內之事,不給家族惹事,不給國家添亂。


    “我父親從小就對我要求頗高,我也剛好對家族主業有些天賦,在科研領域能為他出力。


    “雖然他從沒對我說過,但行動上卻表示得非常清楚——我和鉤月之間,他更器重我。”


    奚滿月說著,飲盡涼茶,又燒起新一壺花茶,語調和神色都溫柔如往常,晁千琳卻感覺到她對正講述的內容心有不平:


    “我和鉤月相差十三歲,母親在生鉤月的時候難產過世,鉤月一直是我來帶大。我們倆雖為姐妹,勝似母女,關係理應好過你和晁千神。


    “可是因為父親赤裸的差別對待,鉤月一直對我心懷芥蒂。


    “剛開始,我還能勸慰她——因為她年紀還小,很多場合她不便出席,很多事她還不足以學習。


    “後來,為了轉移她對自己能力的注意力,我甚至提到母親——告訴她父親因為看到她會想起去世的母親,需要一些時間來冷靜下來。


    “可是,這些都被父親親口說出鉤月的能力不足以姓奚擊垮了。


    “我是從奚北那裏聽說這件事的,因為某天開始,鉤月變得非常討厭我,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理由。


    “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諸多說辭非常卑劣,無法填補她對自己和我的不滿,也不知道怎麽和她和好,幾乎就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


    “她升上高中不久,父親就讓她離開家族投資的高中,到嵐城念書。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也非常大,但是能常常見到她,我本來是很開心的。


    “可沒多久,父親就告訴我,鉤月來到這邊就是為了避免一些不愉快的事發生——我必須答應鍾家的提親,才可以再見到她。”


    花茶已經在翻滾,奚滿月刻意用眼神提醒晁千琳不要對這個討厭的話題插話,卻還是得到了晁千琳凝眉忿忿的眼神。


    “其實你們在事務所任職了這麽久,應該也對家族的現狀有所了解。


    “現在這種所謂的末法時代,不光是任家人丁凋落,其他三家乃至整個裏世界都因為世代更迭,生存艱難。


    “五年前的家族會議上,家族和其他裏世界家族聯姻的決議正式通過了,我們四個家族都開始積極地和其他家族進行以聯姻為目的的社交。


    “可人丁問題是早就出現了的,適婚年齡的同道一樣難遇,到現在,成功聯姻的也隻有寧家和本來就和他家關係不錯的茅山林家。


    “就在一年前,土係靈轄鍾家突然派人來訪總部。


    “我們的總部本該是外人不知的,也不知道他們用什麽辦法找到了總部的位置。家族如臨大敵,結果對方居然稱自己是來提親,來這裏隻是想要和我或是我妹妹聯姻。


    “這種要求幾乎半是威脅,可是考慮到鍾家的勢力,以及聯姻的好處,大族長和奚家族長還是答應了。”


    晁千琳終於忍不住問道:“他們隻要和你或你妹妹聯姻,這是為什麽?”


    奚滿月無奈地一笑:“我隻得到了一個家族分析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父親已經可以確認會成為奚家下任族長,他們可能是想挑選最符合利益的選項。”


    “哈,這可是二十一世紀了。”


    奚滿月反問道:“可是政治聯姻和商業聯姻連影視劇中都依舊常見啊?”


    晁千琳搖搖頭:“但你話中之義是你不相信這個理由啊?”


    “對,我不信。可是我也說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所以,你為了可以見到鉤月,答應了這個條件?”


    奚滿月捧著花茶,粲然一笑:“也不隻是吧……我是覺得無論為了搞清楚對方的動機,還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這都是個好選項……”


    晁千琳挑眉問道:“如果你真的這麽想,你父親為什麽還要用你妹妹做質子?”


    奚滿月垂著眼反問:“你覺得,我還能怎麽說,才可以保住我自己這點兒微薄的顏麵?而且,我說的確實是事實。”


    晁千琳哽了一下:“那就假設你也是實用至上主義,其實鍾甫出軌你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難過吧?”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回老家訂婚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和隨行的女孩子有說不清的關係,可是這隻影響我,卻不會影響家族的利益,也就無所謂了。”


    晁千琳不知道她是在順著自己實用主義的說辭解釋,還是真心這麽想著——因為她對奚成必的縱容、盲從程度似乎足以至此。


    但無論如何,她不把自己放在考慮範圍內,反而去憂心家族的“無私”精神都讓晁千琳不適。


    晁千琳故作不經意地說著說服的話:“這次家族的長老們都撞見了,無論是不是政治婚姻,鍾家也該有個說法了吧。如果能解除婚約,至少能救了鉤月,不是嗎?”


    “不,”奚滿月笑道,“我明天就要動身去鍾家,和鍾甫完成婚禮。”


    “什麽?”晁千琳不可思議之下,茶杯差點兒打翻在地上。


    奚滿月一邊抽出紙巾抹著水跡,一邊淡淡地說著:“之前我在桃源號上指揮不力,折了家族四員大將,父親非常生氣才會把我開除。


    “現在終於定位到了桃源號的位置,確認了那四個同僚還作為人質活著……隻是除了鍾家主動提出可以派出四凶潛入營救以外,我們沒想到更適合的方法。


    “父親說,這是我將功折罪的好機會,隻要我主動道歉,證明鍾甫出軌是我的過失,不打破和鍾家的關係,就可以讓鍾家去營救同伴。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嫁給鍾甫。”


    晁千琳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這怎麽可以呢!營救找到辦法隻是時間問題,但已經出了這種事,保全家族顏麵的方式怎麽能是舍棄你和你的尊嚴呢!”


    “這就是性價比最高的做法啊。”奚滿月苦笑著說道。


    看她這種神情,晁千琳清楚她根本就沒有話中那般淡然和務實,按耐不住心底的憤怒,直接站起身來:


    “這是什麽鬼邏輯!那幫老頭子要是真的了不起就自己嫁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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