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為什麽?”奚鉤月反問道。


    她看了一眼淡然的奚滿月,突然大笑了起來:“誒,姐,你知不知道鍾家四凶的腦內聯動是無法關閉的?你和鍾甫上床的時候,有三個人在圍觀哦!”


    “奚鉤月!”晁千琳被她傷人的程度驚得急欲製止。


    可奚滿月卻按下晁千琳眼看就要放出凶器的手,微笑著回答道:“我知道。但是,我做到這些,我們就還是姐妹,你明白嗎?”


    “你以為我很想和你做姐妹嗎?”


    “可是我想。”奚滿月依舊那麽淡然地說著,神色也不見懇切,就像在陳述今晚的菜譜:


    “鉤月,我不想失去唯一的親人。”


    奚鉤月的顫抖戛然而止。


    “唯一”這兩個字戳痛了她心底的柔軟。


    如果她此刻入魔,夾在奚家和鍾家之間的奚滿月可能會被又一次遷怒,好不容易稍有平息的事態又將要緊張起來。


    對姐姐的憐憫終於讓奚鉤月的理智占了上風。


    她的丹田再次有序運轉,靈力歸於平靜的速度和之前渙散狂亂的速度一樣快到隻在瞬間。


    在圍觀群眾看來,這隻不過是三個女孩在相互喊叫對峙,沒人知道,自己已經在生死線上徘徊一時。


    晁千琳依舊沒有放心,她還是沒搞懂為什麽奚鉤月見到姐姐改變了形象就會發狂,也沒搞懂自己到底在她那裏扮演了情人之外的什麽角色。


    似乎今天的事到此就得到了平息,可是之前奚鉤月闖入自己房間,強占自己還把她擄走的事還沒個結論。


    她中術的程度隨著時間越來越深,到此時為止,她完全不記得在奚鉤月來過之後,自己家中到底都發生過什麽了。


    終於有了家長奚滿月存在,晁千琳忍不住求助般地詢問:“滿月姐,鉤月她沒事吧?”


    奚滿月也不顧眾人的指點和圍觀,就地打開行李箱,搖著頭說道:


    “沒事。這孩子從出生就帶有心魔,最近可能修為加深變得有些失控,沒關係的。”


    這話真是大出晁千琳意料,她忙問:“奚成必也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了。”奚滿月把一雙運動鞋和一件雪紡披肩遞給晁千琳,“快穿上,咱們邊走邊說吧。”


    晁千琳趕緊穿上鞋子和外披,和奚家姐妹撥開人群,向計程車等候區走去。


    眼看著低頭緊隨的奚鉤月,晁千琳不敢把心中疑問全都說出來——她生怕再觸動了奚鉤月的入魔開關。


    這個女孩如果真的入魔,可比隻會搞研究的清逸道人難對付多了。


    而且入魔後的她用幻術控製自己豈不是也變得更加手到擒來?


    思來想去,晁千琳隻能盡量委婉地問道:“所以接下來,你們就回家嗎?”


    奚滿月笑道:“是啊,明天還要上學上班呢,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對了千琳,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在火車站啊?”


    晁千琳隻有苦笑:“你可以問問鉤月。滿月姐,還是讓鉤月好好在家休息幾天吧,她……”


    “不用了吧,鉤月?”奚滿月象征性地詢問了一下妹妹,隻得到一個冷淡的笑容。


    晁千琳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混亂的心情。


    奚滿月的心態好得太不自然,讓她反倒不知怎麽表達這到底有多危險。


    差點兒入魔的奚鉤月就那樣被奚滿月一句話安撫並帶過,真的沒問題嗎?


    奚滿月看出她和奚鉤月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悄悄地拉了下她的手,對她低聲說道:


    “謝謝你,千琳,我已經有打算了,放心吧。”


    晁千琳既覺無法放心,又覺無可奈何,隻能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


    【如果我可以和大哥一樣,擁有諸多法術,對世界足夠了解,是不是就可以打破這個尷尬的僵局?】


    【鉤月強行和我變成了情人,這種話,到底該怎麽告訴她的姐姐?】


    晁千琳看著窗外的街景和車燈,茫然又無措。


    之前和白陽的鬥智就像南柯一夢,她對險惡人心的不成熟頃刻間就把自己帶入了新的糾紛。


    因為這容貌,連糾紛都變得荒淫。


    晁千琳覺得自己連哭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已經決定要靠著自己站穩腳跟,卻拿不出與之相對應的能力,本應運用自如的容貌,依舊是被爭奪的緣由,這讓她再次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厭惡和自卑。


    被這樣的愧怍控製著,晁千琳對晁千神的依賴不覺間又浮動而出:


    【不知道大哥有沒有發現我不在家,一會兒一定又要發脾氣的吧……如果看到我這副樣子,說不定還會再檢查我……】


    想到晚飯前差點兒被剝光了衣服,她有些臉紅,用力克製住就要勾起來的嘴角。


    讓晁千琳沒想到的是,家中等待她的晁千神胸口插著匕首,了無生氣地倚在她臥室陽台的欄杆上。


    鮮血浸透了他的襯衫,順著衣擺、褲腳溢出一灘,又沿著地板縫隙直流到了衣櫃邊緣。


    晁千琳的驚叫被壓在喉嚨深處,她幾步奔到晁千神身邊,不覺間雙手顫抖得遠勝即將入魔的奚鉤月。


    探過他的鼻息和脈搏,確認他還活著,她的心依舊揪著,可是聲音和眼淚終於齊齊翻滾出來: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大哥,你怎麽了……”


    尋無所獲的藍晶這時也飛了回來,看到平安無事的晁千琳才放下心來,趕緊撥通120叫救護車。


    晁千琳像沒看到藍晶一樣,捧著晁千神的臉,抵在他額邊反反複複地叫喚著他:“大哥,大哥,大哥,你快醒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做錯事,你不要不理我,大哥……”


    藍晶見她的動作搖晃了晁千神的身體,怕垂危的晁千神受到二次傷害,急忙要把她拉開。


    可是晁千琳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因為被拉扯緊抱住了晁千神,力氣大得不可思議。


    “千琳,你這樣他真的會死的!”


    晁千琳依舊沒有理會他,卻似乎對那個“死”字格外警覺,慌亂更勝之前,聲音顫抖到難以聽清:“晁千神,你不可以死,如果你也死掉,我和他都會恨你的……”


    藍晶有點兒惱怒——他心愛的晁千琳該是那副果決又疏離的樣子,這種賜予他人的難堪依賴過於刺眼,讓他嫉妒。


    他一把扼住晁千琳的脖子,硬是把她拎了起來,掐得她幾乎斷氣:“晁千琳,他還沒死呢!”


    晁千琳臉都漲紅了,瞪視著冰冷至極的藍晶,發不出任何聲音。


    缺氧到再難忍受時,晁千琳眼神都變得渙散——某個瞬間,她的大腦突然間恢複了清明。


    之前就算她“清醒”有意識時,也隨時會喚醒心癮的遊絲般的魔障,好像被缺氧憋悶死亡了。


    包括晁千神的慘狀在內,晁千琳終於把所有事都捋出了些許邏輯。


    她急忙拍了拍藍晶的手腕,讓他放開自己,咳了好半天才又能發聲:


    “藍晶,你要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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