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琳搞不清自己的幻術是怎樣莫名其妙被解開的,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自己顯然在中術的時候被抓走了,看周圍眾妖團聚的架勢,“凶手”肯定是杜秋風。


    因為藍晶也在的小小心安讓重傷之下的她格外昏沉,手腳連動一動都費力。


    晁千琳索性裝成幻術未破的樣子,老老實實地等待事態發展。


    當攜著晁千琳的薛喜兒慌裏慌張地說出“堂主,她快死了”,她才知道,中術後沒有奚鉤月隨時控製的短短十分鍾裏,自己的狀況就已經這麽糟糕。


    問題是她根本就沒覺得怎麽樣。


    這樣的疼痛,每次戰鬥都會經曆。


    這樣的失血量,也是最近幾個月裏常發生的事。


    聽到杜秋風那句“密集恐懼症都犯了”,晁千琳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給自己療傷倒是在晁千琳意料之內,不過,奚鉤月的執著那麽深厚讓她有些沒想到。


    看來,對她的愛是奚鉤月潛意識中悄悄發生的事,現在才會是這種狀況。


    不過愛情本來就是個玄妙的東西,太多人的愛都隱藏在心底,連自己都沒法明說那到底有多深。


    晁千琳因為奚鉤月為她而起的這一遭爭鬥,已經不再那麽反感她的執念。


    至少比起看不透的藍晶,奚鉤月用入魔後的瘋狂證明她的愛不是小女孩的青春期狂想,而是清清楚楚、確定無疑的存在。


    既然是真實的,就值得尊重。


    晁千琳沒看到檮杌,隻感受到一個了不起的大妖怪絆住了奚鉤月的步伐,不禁為奚鉤月擔心起來。


    天頂的雷雲存在感太強,阜勝的靈力證明那是和高中操場上同樣的天劫使者。


    不知道這兩者夾擊之下,奚鉤月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因為想到了高中一戰,晁千琳又想起,奚滿月在之前離開後,似乎就一直都沒有出現。


    她腦子裏全是這些有的沒的,就這樣邊接受著杜秋風的治療,邊和這群腦子發熱的妖怪殺回了才離開沒一會兒的家族法陣中去。


    按理來說,杜秋風的陣營裏不可能沒有醫療人員,他卻偏要親自用笨辦法來醫治晁千琳,這很不合情理。


    實際上,對杜秋風來說,讓擁有空間能力的晁千琳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一秒鍾他都不放心。


    上次在桃源號上的失手放走晁千琳,就讓他產生了自己的東西被奪走的錯覺,派出的探子一個一個的下落不明更是讓他對晁千琳更加執著。


    此刻抓住了她,他就算死也不願意放手。


    使用這種笨辦法則是因為,他實在不想用靈力再去完整探測那些密集的黴菌——那是他發現長滿蘑菇的妻子屍體後,永遠都驅散不掉的心理陰影。


    杜秋風很困惑,晁千琳怎麽會被搞成這個樣子還沒活著?


    她內髒受損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能承受的範圍,就隻是因為她運氣好,沒被傷到的位置剛好還能維係身體機能嗎?


    可是清除了這些黴菌之後,她缺失的內髒又該怎麽補全呢?


    再生人類肉體的法術也不是沒有,卻都是代價高昂的邪法禁術,這種事對修者雙方的修為都有嚴重損害,隻能打完這一役再從長計議了。


    四大家族的陣法比杜秋風想的要複雜許多,這些人在和同袍會的交流中隱藏了太多實力,打得桃灼堂眾妖應接不暇。


    桃源號上繁複的陣法已經是桃灼堂法陣方麵的最高實力,可是比起鑽研千年的寧家正道,還是差得太遠。


    杜秋風身邊的鳥類小隊本應為他護航,卻在傳送防護罩處和他分散開來。


    他被傳送到的輔陣是地烈陣,上懸令旗,書雷部正神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諱,下插靈幡,書此位火德真君已午位司火大帝諱,按地道之數,皆隱在陣中。


    旗搖幡動,上有雷鳴,下有火起,變化多端。


    同時入陣的還有其他小隊的羊妖、蛇妖和蜘蛛精。


    羊肉串、冷血動物、沾火就著的蜘蛛加上杜秋風這個樹精,這裏的全員對火焰都十分忌憚,在這陣中格外危險。


    而且,杜秋風乘著化為原型的山椒鳥,引來了上方的雷電,因為沒法放下晁千琳所以不能放棄坐騎,弄得狀況更加糟糕。


    為保堂主,那三位都紛紛使出本事。


    可是雷是渡劫天雷,火是三昧真火,妖法不是正法,根本沒什麽用處。


    因為情況危急帶來的情緒震動,杜秋風一直沒敢撤出的觸枝又一次劃傷了晁千琳的髒器。


    看著手上滿溢的鮮血,杜秋風有些慌了。


    真是一時執念害人害己。


    好在甘當坐騎的山椒鳥正因為對陣法有心得才被杜秋風選中,在陣中掠了幾圈之後,他終於確定了引火靈幡的所在。


    奄奄一息的羊妖拔了靈幡一折兩段,陣中的火總算是熄了。


    地烈陣破了一半,掩飾令旗的煙幕也變得微弱,很快就也被破解。


    蛇妖和蜘蛛精都已經沒救了,杜秋風緊鎖著眉頭,駕著山椒鳥飛上高空,故意沒有脫離地烈陣的範圍。


    原本的陣型被衝散得厲害,他本來對陣型做了諸多布置,以應對各種可能的情況,卻沒想到這裏的陣法密集到很難把衝散的陣型再次集合。


    四大家族套疊法陣的法門還是從寧家登最近在嵐城解開的西方法陣中學來的。


    西方的煉金術陣中,有可以把三層立體法陣鏈接成同一法陣的特殊符號,經過寧家的研究,這個符號在道家符文中找到了對應,應用起來居然格外方便有效。


    就算杜秋風對四大家族之前的科研成果再了解,也不可能知道這幾天剛剛出現的新成就。


    他此時俯瞰著整個大陣,隻聽到座下山椒鳥連連不斷地咋舌。


    “既然陣型無用,就跳到第二階段吧。”杜秋風當機立斷,含指吹哨,響徹全陣。


    嘴邊是晁千琳鮮血的味道,他低頭看著懷裏氣管受損,呼吸斷斷續續的少女,無奈地歎了口氣。


    晁千琳此時已經是半昏迷狀態。


    杜秋風的清理隻能延緩黴菌對她的腐蝕,卻不能減少她的出血和內髒損傷。


    就算她的恢複能力再非人,這麽短的時間內反複受傷也不可能像往常僅僅失血那樣快速複原。


    原本跟在杜秋風身後的藍晶也被傳到了其他輔陣中,解陣費了些時間,一直都在尋找杜秋風。


    這時突然看到高空一抹紅色,他當即化為原身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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