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滿月說這墓是私自修造,原因有三。


    一是這三幅壁畫之中,墓主人的體積都比皇帝要大,這種事若是在封建集權的年代被發現,相關人士一定都要被砍腦袋。


    二是第三幅壁畫上,墓主人在滿朝文武之中跪地承著太監頒下的聖旨。聖旨上隱約可見四個小字,“封武安君”。


    畫麵表現的顯然是他因為第二幅畫中的軍功受到了賞賜,可他的不滿和傷心卻與第二幅畫上一樣生動逼真。這種表情明目張膽地在畫中展現,絕對是大不敬。


    三則是因為,這墓完全出於地下,隻有地宮,沒有地上的陵園。按第三幅畫來看,墓主這等受封得地的藩王,不合規製地刻意隱藏墳墓,聯係前兩點,隻能得到這個結論。


    可是晁千琳居然說這墓是靈轄所修,又是為何呢?


    晁千琳指著畫中一個同樣表情悲愴的官員,對奚滿月說:“你從前見過這種打扮嗎?”


    奚滿月這才發現那個混跡在人群中的小小官員。


    他頭發及肩,頭上戴的不是宋代男子常戴的襆頭、紗帽,也不是官員上朝需戴的進賢冠,而是一頂露著上方發髻,外圈有簷,貼近麵部的耳邊位置垂著兩條珠玉串兒的古怪帽子。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黃色,卻與皇室的黃色不同,看起來更深更重,腰間的黑色束帶寬得和近兩年秀場上的流行款式類似,衣擺短短的,隻到膝蓋下一兩寸,露出全是綁腿穿著黑靴的雙腿。


    最奇怪的是,他腰上墜著一杆銅煙袋。


    晁千琳解釋道:“這就是正統靈轄的裝扮,這個男人,是個金係靈轄。我師傅也有這樣的衣服,隻是顏色和他的不同。”


    “黃色的就是金靈轄?”


    晁千琳搖搖頭:“正常靈轄的服裝都是近白的灰色,隻有腰帶的顏色有所區分。金靈轄黑色,木靈轄銅綠色,水靈轄黛色,火靈轄檀色,土靈轄月白色。他可能在為皇家辦事,被賜了黃袍。”


    “這麽說煙袋不是其中一部分嘍?”


    晁千琳無奈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杆煙袋,煙草不是明代才進入中國的嗎,這時候的煙袋是幹什麽用的?”


    奚滿月也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她又仔細向畫中看去,這才發現大殿上居然還有其他人也是這副打扮,腰帶都是黑色的。而且,他們的表情或悲傷或憤怒,都不怎麽好看。


    墓主受封的“武安君”可算是戰功可受的封爵頂峰,這種表情著實奇怪。


    疑惑實在太多,奚滿月隻能先問晁千琳可以解答的一個:“為什麽說是靈轄修了這座墓呢?”


    晁千琳道:“你看這個。”


    她照亮了那個帶著煙袋的靈轄,隻見他的腰帶上有幾個不易察覺的白色符號,彎彎曲曲,正是靈轄特有的文字。


    “那天看到字條之後,我又溫習了一遍靈轄的文字,基本能看懂這些。這裏寫的,應該是‘繪畫’或者‘編纂’。”


    她又把手電光轉回第二幅圖,墓主人頭頂上方,有一個人懸空站立著,因為他的麵積太小,之前奚滿月根本沒看到。


    他的裝扮同樣是金係靈轄,腰間也墜著一杆煙袋,和第三幅圖中的明顯是同一人,而他的腳下也有幾個小字。


    “這裏寫的是‘幫助’或者‘整合’。”


    她再轉回第一幅圖。


    奚滿月這時才發現,那孩童所在的華麗庭院之中,圍觀的侍從和宮女間也有金係靈轄的存在。


    而那個兒時的墓主刀刃上,同樣有幾個小字。


    “這裏字符結尾的黑白兩個圓點說明這是個人名。這三個詞連起來,應該是指某個人幫助整理了這座陵墓的壁畫,這畫中有這麽多金係靈轄存在,這座墓肯定和靈轄脫不了關係。”


    奚滿月點頭應和,趕緊走向第四幅壁畫,在上麵尋找有用的信息。


    這幅壁畫與前三幅筆畫之間間隔了一幅畫的空白距離。畫中的墓主此時已經續起了胡須,身側鶯燕環繞,庭院之中樂姬彈奏,舞姬起舞,美人們各司所職,一派享樂姿態。


    可墓主人隻是拿著酒杯麵無表情,似乎沒什麽興味。


    二人都在畫中尋找那名金係靈轄,卻沒再看到他的身影。


    晁千琳問道:“這講的是什麽呢?墓主人不近女色?”


    一直像個影子一般的白明居然說話了:“他沒事可做。”


    晁千琳和奚滿月都一起看向他。


    【他這算是……感同身受?】


    奚滿月扯扯晁千琳的衣擺,用手電筒對準墓主人的頭頂:“那兒還有符號。”


    晁千琳連忙看過去:“這是……一個地名?”


    “讀不出來具體含義嗎?”


    晁千琳為難地說:“上麵的符號有可能是火、南方、風或手的意思,下麵的符號有可能是水、北、天或眼睛的意思,沒有上下文,隻看這個實在讀不出來。”


    奚滿月皺起眉頭:“這麽說,之前那幾個符號,也有可能不是你所說的含義。”


    晁千琳點點頭:“是的,不過有靈轄參與是肯定的。”


    “這倒是沒錯……”奚滿月說著,又下意識地用手電四下照了一番。


    她們走進來時已經大概查看過一遍這個房間。和之前的那段墓道一樣,這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擺放,隻有這一側的牆上畫著壁畫,這時再次尋找依舊沒有什麽新發現。


    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第五幅壁畫時,晁千琳和奚滿月都發自內心地認同了白明的說法。


    這幅畫一改之前人物繁多的大場景描繪,整個畫麵上隻有兩個人物。


    左側一身青衣的男子自然是墓主,而右側著白衣的女子似乎獨得畫師青睞,身段氣質仙逸出塵,柔媚之中帶著些許英氣,一雙杏眼避開對方赤裸的目光,似是嗔怪似是嬌羞。


    這單方麵的一見鍾情表現得這般赤裸,對比之下,前一幅畫中,墓主人的空虛與無趣透骨而出。


    不得不說,這畫師的技巧甚是高明。


    清秀娟麗的畫風下,人物麵部簡潔清晰,可無論是之前墓主人的嗔怒、凶狠、悲涼、無聊,還是這張畫上的驚豔與入迷,眼神的表達都極為到位。


    晁千琳和奚滿月正要再去尋找符號,忽聽見她們走來的方向傳來一陣沉重急切的腳步聲。


    兩束強光剛要朝那邊照去,一個人影已經壓到切近,把她倆的手電筒打落在地上,扯住她們往東側衝去。


    二人剛要反擊,就聽見那人叫道:“快跑!”


    雖然看不到樣貌,這聲音卻分明是任道是。


    晁千琳和奚滿月被蠻橫地力道拉著,電光火石之間腦子都沒開轉,人已經被扯進了下一扇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祟祟平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逗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逗娘並收藏祟祟平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