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樓內外各自膠著,晁千琳、晁千神、世鍾各有顧忌,隻要他們三人中的任意一個做出決定,四大家族和安靈教的關係就會被定性。


    可他們無法知道彼此作何感想,僵持之間,奚鉤月卻已經更進了一步。


    其他人都有信仰在身,念動《地藏經》就能抵禦魔的法術,可晁千神本人沒有任何信仰,就算他的分身藏在人堆裏,奚鉤月的藤蔓也還是很快就碰到了離她最近的零二,趁著他被晁千琳分走精力的瞬間,輕而易舉地擰斷了他的脖子。


    掌握了竅門,奚鉤月的藤蔓瞬間朝著帶領另外兩支小隊的零一和零六卷去,但晁千神已經回過神來,兩個分身都身法敏捷地躲避開來。


    這時晁千琳也從零四懷裏掙了下來,上前搭住晁千神的肩膀,輕聲說:“鉤月交給我,作為交換,放了我的人。”


    “你的人是指誰?”


    “晁曜、晁雨澤,和……”


    晁千神不認識世鍾,晁千琳也不想讓他暴露,隻能期待他裝裝糊塗。


    可是晁千神重複了一遍:“你的人是誰?”


    “世鍾。”


    “嗬嗬……好,我會放過世鍾。”


    與此同時,九號樓裏,世鍾忽然感覺到身周壓迫力陡增,原本像木偶一樣按人類底限移動的三人驟然變得奇快無比,他剛摸出一塊令牌,手就已經被憑空而來的一柄長劍擊中了穴道,迎麵而來的少女騰空而起,硬是躍過他身前的樓梯扶手把他壓在牆麵上。


    世鍾口念一聲“敕令”,腰間十幾道黃符接連飛出,頭頂的消防噴水器卻同時打開,把黃符齊齊打濕,無一幸免。


    好在他的令旗已經緩一步隨符射出,其上雷電順著水流點亮了整個樓道,從一樓到六樓的走廊燈泡全部炸開。


    可是三個女子沒有像他預想那般被電暈,年紀最小的少女貼在他身邊,口中急念著與他飛電符咒相克的破軍咒,居然毫發無傷,白領打扮的女子則躲在那個蛇精臉美女身後,把她當成擋箭牌,此時踩著她的身體也朝他撲來。


    世鍾以法器見長,身法和實戰經驗都有限,遭此異變動作跟不上反應,被身邊少女逮到空子,嘴裏立刻塞進隻小手。


    對方用兩指夾住他的舌頭,輕鬆地封住了他念咒的巧嘴。


    世鍾欲哭無淚,進這棟樓時,他嚐試過用他心通讀這三個女人的思想來了解九號樓的更多布置,也就在那時,他和晁千琳同時明白了,這些和植物人一樣意識一片空白的人隻是晁千神的傀儡。


    即便知道這些,作為正派家族的中二長輩,他還是沒法對女人下狠手,咬著那四根手指頭怎麽也下不去嘴。


    沒辦法,他隻能用盡全力掙脫按住他的少女,可對方看起來僅僅十五六歲,力氣卻比他這個男人還大,雖然胳膊已經在他的擒拿手下被擰到脫臼,依舊不知道痛一樣死抓著他不放。


    再加上個撲過來的女白領,世鍾徹底沒了掙紮餘地,他終於把心一橫,手訣按捏,打算放出級別更高的雷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地上被電到抽搐的蛇精臉美女忽然爬起來,攥住那杆浮空的令旗,放到了自己的裙子裏。


    道家法器最忌汙穢,世鍾臉色驟變,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這女人今天來例假啊!


    一時之間,他召不出其他法器,人也被兩個女人扛了起來,已經在盤算怎麽在被關起來的時候召喚攜帶的法器溜走了,那二人卻忽然把他順著樓道窗扔了出去。


    “誒?”


    這個結局完全在世鍾意料之外,看了晁曜和晁雨澤的慘狀,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他完全不理解對方怎麽會就這麽把他放了。


    所以,自己剛剛和女人打一架到底是為什麽?


    他空中叫了聲“破”,一張靈符穩穩貼在他背心,幫他平安著了陸。可落了地,世鍾的頭卻更大了。


    他好死不死正站在奚鉤月背後,對方回過頭來,碧綠的眸子裏似乎有喜悅又似乎有惱怒。


    “千琳還真的找你來了。”


    世鍾和奚鉤月並不熟,也隻能尷尬地點點頭。


    晁千神朝世鍾揚揚下巴,示意晁千琳自己已經信守承諾,然後往旁邊側了一步,讓她上前和奚鉤月對峙。


    晁千琳大喝一聲:“都別鬼叫了,煩死了!”


    晁千神在她身後悄悄擺了擺手,周圍教徒才停下口中的佛經,安靜下來。


    這麽一來,奚鉤月的藤蔓都有了機會,每支小隊第一排的教徒和晁千神的四個分身都被纏住了腦袋。


    她其實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隻是想打擊晁千神以泄憤,這時見晁千琳醒了,還因為自己昨天的提醒叫來了世鍾,心理多少平衡了一點,也就沒有立刻下殺手,隻是讓那些人無法呼吸,等晁千琳說些什麽。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說他們都不算活著了,如果你開心,就都殺了吧,無所謂了。我餓了,咱們找狐狸們吃火鍋去吧。”晁千琳對世鍾招招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往外走著,又補了一句,“等我走了再搞,我看了惡心。”


    “誒?”奚鉤月還以為她說的“咱們”裏包括自己,聽了這一句頓時緊張起來,“不帶我的嗎?”


    “如果你要來,晁曜和晁雨澤也得來。”


    晁千琳這話是說給那個故意斷章取義的晁神使聽,晁千神卻沒吭聲。


    如果奚鉤月殺了這些人,那這三支小隊就會全部報廢——目擊同伴殉難,其他教徒心理可能產生的變化他可沒有把握。


    可是,他不能放走那兩個晁家人。


    世鍾輕輕拉了下晁千琳的衣擺,對她搖搖頭。


    晁曜和晁雨澤的樣子何止是不能吃火鍋。


    晁千琳的夢被驚醒正是因為那叔侄二人——他們的頭蓋骨被削了去,腦中和軀幹上插滿了各種管道,還像腎病患者一樣被透析儀更新著某種絕非血液的體液。


    在世鍾看來,與其救他們,不如直接一刀一個,給他們個痛快。


    或許真的失去時才會珍惜,晁千琳到這時才真真正正地在心中承認他們確實是自己的家人,見到這副晁千神親手你釀造的慘劇,她連發怒都不知道該衝誰。


    奚鉤月當即收了藤蔓,質問晁千神:“那兩個晁什麽的是誰啊,你剛剛不是答應了嗎,我都聽到了,你倒是放了他們啊!”


    晁千神淡淡地說:“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價,我不會放的,要搶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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