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八抱著肩膀笑道:“那阮氏死的日子是七月十五,正是一年中陰氣最重的日子,再加上那日是陰天下雨日,又是被人活活溺死,那怨氣是要衝天的。這等怨氣之下死在了綠水閣,那是要殺盡白家人方能轉生的。”


    一席話說的大家夥遍體生寒,這事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可大戶人家死一個妾又是什麽稀罕事。


    民不舉官不究,況阮氏家族凋零,無人做主,賀州百姓傳了一陣也就罷了,畢竟整個賀州仰仗著白家的產業過日子。


    舊事從提,事情又變得詭異了起來,恐懼與八卦占領了頭腦。一時間茶肆裏沸沸揚揚,七說八說,舊事好像越發詭異離奇。


    王老八捋了捋小胡子,眼神得意地往東南角看去,隻見東南角處已經人去座空,隻留下一壺和一個空杯子。


    他收回目光,使眾人收聲,又誇誇其談起來。


    城內謠言被控製,城外的謠言卻蔓延開來,甚至有人特意去城外聽說書的說這段。


    白家又一次被無形的力量推上了風口浪尖,備受煎熬。


    白子炎苦著臉唉聲歎氣,對窗長籲。


    話說他也算是個經商老手,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可像這般三番幾次不間斷的出事,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想過是對家陷害,可這一樁樁詭異的事,更像是——天譴。


    辛姑跨步進來,見丈夫這般,脫口的歹話便咽了回去,她道:“你忘了表姑娘的囑咐了嗎,又在糟踐自己的身子,是想讓我守寡不成。”


    白子炎歎了口氣,關上窗子,回身仰在榻上,語氣頹喪,“休要氣我,還嫌我受的氣不夠。”


    辛姑撇撇嘴,將藥茶放到他身旁的方桌上,“瞧你那點氣度,真不如娘的萬分之一。不就是讓人說幾句嗎,耽誤你吃還是耽誤你喝了,哪個窮人不盼著富人出笑話好說閑話的,就你當個事兒了。”


    “你個婦人知道什麽,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兒……”白子炎拿過藥茶,皺著眉頭喝了兩口,又將茶杯扔到桌上,“這叫什麽事,還能不能讓人活了。”


    “別嘮叨了,煩死了。”辛姑忽而看向白子炎,眼珠轉了轉,拉著圓凳往前挪了挪,“哎我問你,就那阮夫人真那麽邪乎?”


    白子炎氣得坐起來,“什麽阮夫人,她一個妾而已,平妻也是妾,怎麽就夫人了,你跟著無知百姓起什麽哄。”


    一切根源都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引起的,想起來就讓他恨的牙癢癢。


    “這麽激動做什麽,都道謠言三分真七分假,看外頭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這不是好奇嗎。”


    白子炎挑眉輕哼,“虧我娘對你這般好,你倒好,在這跟我掰扯這玩意。真是養不熟的兒媳婦。”


    “說什麽呢你,咱娘對我如何我自然清楚,現在這是有關娘的清譽,我問問怎麽了。那城裏說書的放肆,還是我爹按壓的。這會兒說起我的不是來了。”


    一股腦地說出來,辛姑喘著氣慢慢平靜了下來,“我的意思是事實的真相,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娘這邊就是了。”


    白子炎見她語氣緩了下來,也慢悠悠道:“我不是不想說,隻是我那時候太小了,不記事。隻記得那女人一個人像鬼似的在院子裏晃悠,最喜歡在綠水閣唱戲了,畫的臉煞白的,眼睛那麽大,瘮人。其餘的我就就全然不曉得了,唱的是霍將軍醉殺陳良郡守那一出,咿咿呀呀的可嚇人了。”


    “都說當年妻妾相爭,陣仗大的很,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白子炎認真回想了片刻,“真沒印象,一是我那時太小,二是,我爹娘吵架自然會避開我,跟妾吵架,我就更看不到了。唯一那次我有印象的便是爹鬧著抬阮氏為平妻,氣壞了祖母,家裏亂成一團。”他沉吟著道:“紅顏禍水啊……”


    辛姑失望地搖搖頭,“你說的這些誰不知道,看來你小時候可能就知道憨癡傻玩了,啥都不知道。”


    不等白子炎回話,她站起身利落地走了。


    “哎,這就走了?”


    白子炎鬱悶地端起茶碗,悶悶地喝起藥茶來。


    “……你爹就是這麽說的,再沒說別的。”辛姑望著凝神苦思的女兒,不敢出聲打擾。自從女兒開始學習管白雲山莊,她不自覺地也將女兒當成主心骨了。


    白水蘇思量了半晌,道:“看來此事隻有隻有祖母知道內情了,旁人知之不多。”


    “其實這事兒就算實在真的也沒什麽,你祖母那樣好的人,那阮氏將她逼到何等地步才被反殺的可想而知。”


    “你相信祖母是那樣的人?”白水蘇凝眉道。


    辛姑扯扯嘴角,搖頭淡笑,“女人爭鬥,不光為了自己個兒,還為了自己的孩子,能不狠嗎?這事若是攤在我身上,我也會……”


    她突然住了口,“罷了,你外公掌刑獄之事,政治無比,我若真如此會被打斷腿。”


    白水蘇噗呲笑出聲,就知道她這個娘外強中幹,要不然白百宏早該被算計了,哪能容他活到現在。


    “笑什麽,沒大沒小。”辛姑擺擺手,“你那事我問不出來了,你還是問你祖母去吧。”說罷,轉身要走,卻又被女兒叫住。


    “母親再幫我一個忙吧。”


    辛姑不可置否,聽女兒又道:“祖母身邊的老嬤嬤們,你有熟悉的告知我,我要去拜訪。”


    既然祖母守口如瓶,自然要另尋他法了。


    “你可仔細,別惹怒老太太。”


    “放心,女兒自由分寸,謠言之事必須掐死,我可見不得白又用心之人汙蔑我祖母。”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進了裏屋,一婢女道:“小姐,表小姐說有急事請您速去。”


    “好,知道了,你去與來人說,我稍後便到。”


    “是,小姐。”


    白水蘇回頭對上母親的莫名的眼神,牽動嘴角,倏然一笑,“嗬嗬~她就是事多,我去看看哈。”


    隨後溜之大吉。


    辛姑搖頭感歎曰:“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她這個娘要找她都不容易人家隨叫隨到,你說氣人不。”


    蒼穹一改惱人膩歪的陰沉水墨畫調,此時雲彩蜷曲的柔軟的身姿飄在其上,好一幅愜意的圖畫。孩童們在巷子裏撒開歡,玩笑聲聲聲入耳。


    放晴的天氣與旁人是鬱結紓解之事,於原雲柯則是痛苦之事了。


    因為中午放晴,陽光充裕的要命,她不得不再次將窗子用黑布封上,連白蘭如也要陪她在黑暗中苟延殘喘了。


    原雲柯撫著肩膀上的灼傷痛,一張口溢出的是小女孩兒的嚶嚶聲,不由讓她罵了聲髒話。


    許久沒怎麽見陽光,這會兒竟不習慣了。


    青芽小心翼翼地散進屋裏,走過來道:“小姐,二小姐走之前,讓人重新封了窗戶門窗,讓你放心。”


    “還是她有良心,辦事也牢靠,事情交代給她放心。”


    青芽大言不饞地說道:“這倒是,他們家隻有老太太和二小姐中點用。”說著將從地窖裏剛取出的冰塊裝進油紙包裏,小心翼翼地擱在原雲柯的胳膊上,“小姐,舒服一些沒?”


    “好多了。”


    原雲柯自己拿過冰袋冰胳膊,道:“青芽你和小茶去幫我辦件事。”


    “小姐你說。”


    原雲柯臉上帶著邪性的笑容,在青芽耳邊說了幾句話,青芽一臉迷茫地點頭,“……好吧,奴婢這就去辦。”


    辛盛問過話後,大夥房的人有了些許自由,雖然還是行動受限,不再被強硬關在排房裏禁錮,看守比之前減小了一半。


    這日張翠雲等人在院子裏洗衣裳,李妙扭著小腰走了進來,大方地帶來了主子賞賜的點心與人分享,言語間皆是得意之色。


    “哎呀,這些電信可都是老太太賞給我的呢,可貴了,有錢都買不到,今天可便宜你們了。”


    張翠雲邊吃邊道:“你可得意了,既然這麽厲害,就幫我們打聽打聽,咱們什麽時候你那個回家,光這樣算怎麽回事兒?”


    李妙笑道:“哎呀~瞧你們這話說的,不是難為人呢嘛~三小姐如今那個樣子,你們怎麽出去?”


    張翠雲伸手推了她一把,學著她的腔調道:“表小姐不是能耐的很嗎,怎麽人還沒救過來?”


    眾人眼光都投向了李妙,李妙又‘哎呀’了一聲,“沒有呢,我今個兒聽表小姐跟老太太說,三小姐的毒很難解,她今天晚上要去小碟山找救命的草藥,叫什麽血……什麽草的,那草跟曇花一樣,都是晚上開,隻有晚上才認得出來。”


    眾人嘖嘖稱奇,交頭討論這一奇事。


    薑桂花垂著眼瞼,道:“小碟山南邊花草啊眾多,有罕見的草藥不足為奇,求老天爺保佑她能找到吧。”


    她雙手合十放在額前,呐呐了幾句。


    張翠雲也學她雙手合十,道:“老天爺保佑咱們小姐快點好啊,白家能早些熬過黴運,守得雲開見月明……”


    夥房的燒火丫頭大娟拉著李妙的袖子小聲問道:“為啥表小姐要親自去,使人去摘不久行了。”


    李妙哈哈一樂,“表小姐那個怪脾氣,她說她要晚上去,誰還能不讓她去啊。而且她說隻有她認得,白家人不中用,老太太氣得半死,便不管她了。”


    大娟嘻嘻笑了,“這倒像是表小姐說出來的話,不氣人半死不罷休。”


    李妙又在排放炫耀了一番才走了臨走時順走了半杠子醬菜,說是最近大家夥胃口不好,吃這個正好。


    月朗星稀,不用燈籠照亮也能看得清前路,原雲柯和青芽疾步穿梭在偌大的園子裏,很快便來到了小碟山腳下。


    “哎呦,總算到了。”原雲柯用袖子擦擦腦門上的汗水,往山上看了看,“平常看著也不高,這麽一看,倒像是個山的樣子。”


    “矮山也是山嘛~”青芽說著點上燈籠,準備先行開路。


    原雲柯上前一步,一把拿過燈籠,“我來,你在我身後跟著。我的眼睛在黑暗呆習慣了,比狗還好使。”


    “哎呀!”青芽氣得直跺腳,“小姐你不是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狗,長得也不像啊,快走……”


    一陣細風襲來,催動著樹葉草叢沙沙作響。


    原雲柯主仆二人很快攀上了北坡,站在了山頂上。原雲柯眺望對麵隱在黑暗中的湖光夜景,嘖嘖兩聲,“綠水閣晚上看還挺好看的,像個水墨畫似的,好像閣子裏頭藏了個大美女一樣。”


    青芽隨便看了一眼,道:“哪裏好看,黑黢黢的。”


    “沒有審美的孩子。”


    “啥叫審美?”


    兩人一邊談論審美問題,一邊往南坡而下。


    南坡沒有被人過分打理過,上麵長著各種天然的花草,青芽點著燈籠,原雲柯撥開擋路的雜草,細細觀察雜草根部的花草。


    青芽乖乖提著燈籠跟在後麵,燈籠裏的燭火閃爍,忽明忽暗。


    她環顧黑黝黝的四周,忐忑道:“小姐,要是帶人來就好了,這也太嚇人了趴。”


    原雲柯笑道:“怎麽,怕了,你也有怕的時候的?白府第一杠頭?”她手上動作不停,“我這大寶貝不喜歡人,人多了它不開花怎麽辦。”


    “小姐別誑我了,怎麽會有這種怪草?”


    “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性,我要找的東西名曰‘血骸草’,是種需要骸骨血肉滋養的。這種花草懼怕陽光照射,所以隻得晚上綻放,和曇花差不多。”原雲柯往前挪動了幾下,瞎走亂飛的蚊蟲,“血骸草專克下毒者的一位毒草。”


    青芽一隻手摸向後脖頸,抖著肩膀道:“小、小姐你不會是說這裏到處埋著屍體吧,就是那個墳圈子?”


    “說什麽呢。”原雲柯嫌棄地看了看她,“我是打聽到園子的死貓死狗啥的都會埋在這裏,才到這裏找的。還墳圈子,腦子呢,就飯吃了?”


    “哎!小姐你小點聲,這麽大的聲音把女鬼招來,對麵可住著阮夫人呢。”


    一陣妖風,瞬間刮滅了燈籠,青芽被嚇的一動不敢動,哆嗦著嘴唇道:“是不是鬼要來了……”


    似乎配合著她的想法,草叢裏發出怪聲,突然一個黑影串出來,直直撲向還蹲著的原雲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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