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外麵開始下雨,開始去淅淅小雨,到快下課的時候突然轉為大雨了。


    班裏的一些同學開始給父母打電話,還有家在一起的商量著拚車回去,也有男生的跑著去學校小賣部買雨傘。


    蘇歡摸了摸口袋,沒帶錢,打車買傘都行不通,也沒有可來接自己的人。


    她低頭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什麽。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了,同學們一湧而出,蘇歡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出門。


    站在教學樓下,蘇歡看著黃豆般大小的雨滴落在地上,在積水裏打出一圈圈的漣漪。


    要是平時蘇歡可能會就這樣邁出步子,任由自己淋著雨回去,可是今天她不想這樣,摸著身上穿著的新校服,這是顧七樂給自己買的,她不想新衣服淋濕。


    垂著頭思索著,要不幹脆等雨停了再回去?可是這雨要下多久呢?


    “蘇歡?”


    身後有人叫自己。


    蘇歡回頭,是向家謝。


    他朝自己笑。


    向家謝:“沒帶傘?”


    蘇歡點了點頭。


    向家謝朝著蘇歡晃了晃手中的雨傘。


    向家謝:“我帶了,一起走吧。”


    蘇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很大的黑傘,足夠遮住兩個人。


    蘇歡抬頭看了看大黑傘。


    向家謝:“在看什麽?”


    蘇歡:“你這把傘很大。”


    向家謝:“嗯,之前孫苗送的,我昨天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就帶著了。”


    蘇歡想,孫苗送這把傘的初衷應該是想有一天遇見今天這樣的情況可以和他站在同一把傘下吧。


    這樣想著,蘇歡有些覺得自己不該站在這裏才對。


    向家謝見蘇歡沉思著,問她。


    向家謝:“又在想什麽?”


    蘇歡搖搖頭,轉問。


    蘇歡:“孫苗呢?”


    向家謝搖搖頭。


    向家謝:“大概被她爸接走了吧,你不知道,她爸寶貝著她呢,沒逢刮風下雨,必定守候在學校外頭。”


    蘇歡低頭淺淺笑著,喃喃的說。


    蘇歡:“真好……”


    蘇歡很羨慕孫苗,不論是從哪一方麵,蘇歡都很羨慕。


    向家謝跟著感歎。


    向家謝:“是啊,女孩兒就是好,嬌氣金貴,不像我們男孩子,家裏都將就著養,接送是不可能的,隻能自己走回去嘍。”


    向家謝調侃著自己,可卻勾起了蘇歡的傷心事。


    她也是女孩子。


    見蘇歡不說話,向家謝有些不明所以。


    向家謝:“你怎麽了?”


    蘇歡抬頭笑笑。


    蘇歡:“沒什麽,就是想回去作業怎麽寫。”


    蘇歡打著哈哈,向家謝不知道她家的情況,而蘇歡麵對家境優越的向家謝,少女那脆弱的自尊心使她也不想讓向家謝知道。


    向家謝:“這麽努力的嗎?走路上還想這些。”


    蘇歡笑笑沒有說話。


    向家謝:“別想了,和我說說話。”


    蘇歡:“好啊,說什麽?”


    兩個人並肩往前走著,兩人的身後,馬路那頭,另一把大黑傘下的少年眼神複雜,有些冰冷,有些淩厲,可更多的,是深深的落寞……


    他握了握拳頭,然後無力的鬆開,轉身離開……


    “餘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瓶無儲粟,生生所資,未見其術。親故多勸餘為長吏,脫然有懷,求之靡途。會有四方之事,諸侯以惠愛為德,家叔以餘貧苦,遂見用於小邑。於時風波未靜,心憚遠役,彭澤去家百裏,公田之利,足以為酒。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歸歟之情。何則?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饑凍雖切,違己交病。嚐從人事,皆口腹自役。於是悵然慷慨,深愧平生之誌。猶望一稔,當斂裳宵逝。尋程氏妹喪於武昌,情在駿奔,自免去職。仲秋至冬,在官八十餘日。因事順心,命篇曰《歸去來兮》。乙巳歲十一月也。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鬆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鬆而盤桓。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複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內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早讀是語文,語文老師在台上興致勃勃的講課,有時候蘇歡真的很佩服這些老師,盡管班裏聽課的人死氣沉沉,但他們依舊能保持自己孜孜不倦的教學激情。


    “這篇《歸去來兮辭》是什麽意思呢?有沒有哪位同學知道站起來給我們解釋一下?”


    理所應當的沒有人搭理他。


    不過語文老師並不覺得尷尬,沒有人自告奮勇,他還可以點名嘛。


    “那……那就最後一排的那個女生吧。”


    蘇歡知道他說的是自己。


    從座位上站起來,這篇課文自己昨天剛好預習過。


    蘇歡:“序章示譯:我家貧窮,種田不能夠自給。孩子很多,米缸裏沒有存糧,維持生活所需的一切,沒有辦法解決。親友大都勸我去做官,我心裏也有這個念頭,可是求官缺少門路。正趕上有奉使外出的官吏,地方大吏以愛惜人才為美德,叔父也因為我家境貧苦替我設法,我就被委任到小縣做官。那時社會上動蕩不安,心裏懼怕到遠地當官。彭澤縣離家一百裏,公田收獲的糧食,足夠造酒飲用,所以就請求去那裏。等到過了一些日子,便產生了留戀故園的懷鄉感情。那是為什麽?本性任其自然,這是勉強不得的;饑寒雖然來得急迫,但是違背本意去做官,身心都感痛苦。過去為官做事,都是為了吃飯而役使自己。於是惆悵感慨,深深有愧於平生的誌願。隻再等上一年,便收拾行裝連夜離去。不久,嫁到程家的妹妹在武昌去世,去吊喪的心情像駿馬奔馳一樣急迫,自己請求免去官職。自立秋第二個月到冬天,在職共80多天。因辭官而順遂了心願,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歸去來兮》。這時候正是乙巳年十一月。正文翻譯:回家去吧!田園快要荒蕪了,為什麽不回去呢?既然自己的心靈為形體所役使,為什麽如此失意而獨自傷悲?認識到過去的錯誤已經不可挽回,知道未來的事還來得及補救。確實走入了迷途大概還不遠,已覺悟到現在的做法是對的而曾經的行為是錯的。船在水上輕輕飄蕩,微風吹拂著衣裳。向行人打聽前麵的路,遺憾的是天亮得太慢。


    剛剛看到自己簡陋的家門,我心中欣喜,奔跑過去。童仆歡喜地前來迎接,孩子們守候在門前或院子裏。院子裏的小路快要荒蕪了,鬆樹菊花還長在那裏;帶著孩子們進了屋,美酒已經盛滿了酒樽。我端起酒壺酒杯自斟自飲,觀賞著庭樹使我露出愉快的神色;倚著南窗寄托我的傲世之情,深知這狹小之地容易使我心安。每天獨自在園中散步,成為樂趣,小園的門經常地關閉著;拄著拐杖走走歇歇,時時抬頭望著遠方的天空。白雲自然而然地從山峰飄浮而出,倦飛的小鳥也知道飛回巢中;日光暗淡,即將落山,我流連不忍離去,手撫著孤鬆徘徊不已。


    回去吧!讓我同外界斷絕交遊。他們的一切都跟我的誌趣不合,還要駕車出去追求什麽?跟親戚朋友談心使我愉悅,彈琴讀書能使我忘記憂愁;農夫把春天到了的消息告訴了我,將要去西邊的田地耕作。有時駕著有布篷的小車,有時劃著一條小船,既要探尋那幽深的溝壑,又要走過那高低不平的山丘。樹木欣欣向榮,泉水緩緩流動,我羨慕萬物恰逢繁榮滋長的季節,感歎自己一生行將告終。


    算了吧!身體寄托在天地間還能有多少時候?為什麽不隨心所欲,聽憑自然的生死?為什麽心神不定,還想去什麽地方?富貴不是我所求,升入仙界也沒有希望。愛惜那良辰美景我獨自去欣賞,要不就扶杖鋤草耕種;登上東邊山坡我放聲長嘯,傍著清清的溪流把詩歌吟唱;姑且順隨自然的變化,度到生命的盡頭。樂安天命,還有什麽可疑慮的呢?”


    語文老師對蘇歡的表現十分滿意。


    “這位同學是這學期新來的吧?”


    蘇歡點點頭。


    “非常好,翻譯的非常詳細,標準,你叫什麽名字?”


    蘇歡:“蘇歡。”


    “很好,坐下吧。”


    這是蘇歡進到九班以來的第一次表揚,蘇歡感覺士氣受到了鼓舞,她聽得更加認真了。


    早讀快要結束的時候,語文老師並不急著下課。


    “耽誤大家三分鍾的時間,我有件事情要說,下個月咱們市裏有一個全是中學生作文大賽,沒有特定的題目,大家可以自己命題參賽,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大家可以自主選擇參加,好了就到這裏結束,大家可以去晨跑了。”


    蘇歡出教室門的時候,原本應該從前門出去的李璿,吳雪她們,特意的繞到後門來,自從那天顧七樂幫自己出了頭後,李璿確實不怎麽明麵上找自己的麻煩了,不過像她這種人,是不會輕易甘心受欺負的,顧七樂那天對自己的警告,李璿謹記在心,並且她也以實際行動表示,那一定會更變本加厲的要回來。


    故而李璿路過蘇歡身旁的時候,故意使勁的往過一撞,蘇歡沒有防備,一個沒有站穩,直接往一邊倒去,頭磕在窗台的角上,瞬間流了血。


    這是李璿吳雪她們沒有料到的,他們隻是想要給她點顏色瞧瞧,沒想到這麽巧的蘇歡的頭就撞在窗台上。


    這可把後麵的同學都嚇壞了,有人首先反應過來,大喊道。


    “都愣著幹什麽呀?趕緊送醫務室呀!”


    大家這才多反應過來,三五個同學拉起蘇歡,往醫務室跑去。


    ……


    校醫幫蘇歡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沒什麽關係啊,就是磕破了皮,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你完了之後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蘇歡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孫苗打外麵進來。


    孫苗:“蘇歡,你沒事吧?”


    蘇歡搖搖頭,笑了笑。


    蘇歡:“我沒事兒。”


    孫苗:“閆老師讓你去趟他辦公室,我們出去邊走邊說吧。”


    蘇歡點點頭。


    孫苗:“閆老師剛才來班裏問過了,有好幾個人都看到是李璿撞了你,但你也是知道的,李璿在班裏行事向來乖張,大家都不想惹這個麻煩,也不想得罪李璿,所以都隻說是語文老師下的晚了,大家看其他班都已經排好了隊,著急往出走,混亂之中不小心把你給碰倒了,一會兒你去辦公室,閆老師肯定要問你有沒有看清是誰撞了你,李璿那個人不好惹,他不是那種受到警告就會收斂的人,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一會兒去了還是不要說的好。”


    蘇歡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的。


    李璿無非是想出口氣罷了,那就讓他出吧,自己隻想安安穩穩的在這個班過到畢業,並不想招惹這麽多麻煩,畢竟蘇歡是一向做小透明做慣了的。


    孫苗:“那就好,你去吧,第一節課是閆老師的課,他已經安排課代表帶我們自習了,應該是要就這件事情和你好好談一談的。”


    蘇歡:“我知道了,你先回班去吧。”


    電影中的二人情投意合,一方表白完後另一方立馬答應了,然後兩個人開始擁抱,kiss。


    這可把蘇歡尷尬壞了,就好像告白的是自己一樣,取關我微微紅了臉,微微低下了頭。


    一旁的一向沒皮沒臉的顧七樂也沒好到哪去,看向電視的眼神竟也有些躲閃,不過當他扭頭看到蘇歡的反應時,心下覺得好玩,捉弄的心思湧上心頭。


    他突然往蘇歡跟前挪過去,蘇歡聽到身旁的動靜,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一下和顧七樂的臉對上,瞬間離的極近。


    四目相對,鼻子與鼻子之間不過幾毫米的距離。


    蘇歡愣了,她不知道顧七樂要幹嘛。


    顧七樂也愣了,他隻是想嚇唬一下她,沒找到她會突然轉頭,一下子玩脫了。


    蘇歡先一步往後移了移,眼神躲閃,不敢直視顧七樂,顧七樂突然又覺得好玩起來。


    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少年的眼眸極亮。


    蘇歡低著頭,不說話,顧七樂知道自己有些過了,首先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顧七樂:“逗你玩兒的,怎麽還害羞起來了?”


    蘇歡嘴硬的堵他。


    蘇歡:“我才沒有!”


    顧七樂咯咯笑著,笑的蘇歡更不好意思了。


    她又羞又急。


    蘇歡:“不和你說了,你真煩!”


    蘇歡早飯也不接著吃了,跑進了臥室。


    ……


    中午的時候,蘇歡該回去了,這個點男人應該不在家了。


    顧七樂送她出去。


    顧七樂:“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蘇歡搖搖頭。


    蘇歡:“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也可以,我怕萬一碰到我爸。”


    顧七樂:“那好,你回去路上小心一點。”


    蘇歡點點頭。


    ……


    拿出鑰匙打開家門,男人意外的哪也沒去,就坐在沙發上等蘇歡。


    蘇建國:“你去哪了?”


    看樣子蘇建國是真的被昨天那幫人逼急了,他好像一夜未睡,雙眼通紅。


    蘇歡淡淡開口。


    蘇歡:“我去過姑姑家了,你別打他們家的主意了,他們沒錢借你。”


    有錢也不會借你。


    這是蘇歡的下一句,她沒說出口,倒不是考慮蘇建國的心情,隻是單純的怕蘇建國有氣沒處撒,找自己的麻煩。


    反正不管怎麽樣,此處都不宜久留,蘇歡趁著蘇建國沒和自己說下一句話,趕忙進了自己的臥室,鎖好了門。


    過了大概十五分鍾左右,外頭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應該是蘇建國出去了,蘇歡鬆了一口氣,沒有那個人的家,瞬間都明媚起來。


    早上在顧七樂家被打擾的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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