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進來的時候,蕭辰軒一起跟了進來,隻是手裏用布攏著一堆藥渣。


    “讓四位太醫瞅瞅,這些個藥渣都是什麽!”蕭太後一臉怒氣,往日的慈祥早已了無蹤影。


    蕭辰軒依言,將藥渣全部倒在地上。


    “張太醫,你先瞅瞅!”


    “回太後,這是補陽還五湯的藥材,有黃芪,當歸,桃仁,紅花。”張太醫瞅了一會兒,連連道。


    “王太醫呢?”


    “回,太後,微臣,瞅,著,像,也是,黃芪,當歸,桃仁,紅,紅花。”王太醫尚未從剛才太後要株連九族的話裏反應過來,一直哆嗦不止,連說話的嘴也瓢了起來,不聽使喚。


    蕭太後瞪了他好一會兒,轉瞬,便靜默了。


    “劉太醫呢?你說說,黃芪,當歸,桃仁,紅花;當有何用?”蕭太後說的慢條斯理,似乎沒了剛才的狠厲。


    “回太後,黃芪,當歸,桃仁,紅花配在一起,組成補陽還五湯,對氣虛血瘀造成的中風,有很好的預防功效。”劉太醫據實道來,他瞟了一眼,倒是沒看出這藥渣有何不妥,亦不明白太後的用意。


    “聽起來不錯,上官大人,你來說說這黃芪,當歸,桃仁,紅花分別做何用?”蕭太後依然慢悠悠地說著,臉上卻麵無表情。


    “回太後,黃芪主治:氣虛乏力,表虛自汗,所以有補氣固表,利尿之功效。”


    “當歸主治:血虛發熱,故有補血,瀉肺降氣之功效。”


    “桃仁:潤肺止喘,利腸通便,有活血化瘀之效。”


    “紅花:活血通經,散濕去腫的功效。”


    “這四味藥材各有所醫,放在一起,卻是預防氣虛血瘀而至中風的良方。”上官卓一一道來,亦看不明蕭太後之意。


    “聽起來確實不錯。”蕭太後道。


    “王太醫,哀家相信你的醫術,這藥哀家喝了半月之久,你是不是早已料到哀家會中風?”蕭太後道。


    “回太後,微臣身為太醫,定當為皇室排憂解難,是微臣之本份。”王太醫擦了下額頭的冷汗,不過跪地的姿勢很是好笑,像極了搖尾乞憐的瀨巴狗。


    “哦?這麽說哀家得感激你的先見之明?”


    “微臣不敢。”


    “張太醫呢?”


    “回太後,微臣在。”


    “在呢?哀家以為你和王太醫惺惺相惜,和他一樣未卜先知!”


    “……”


    慈仁宮一片靜寂,眾人驚愕中。


    “微臣不敢!太後恕罪!”張太醫嚇得趕緊連連磕頭。


    “你還有不敢的嗎?那你說說,王太醫開的這藥方,藥材誰抓的?”蕭太後厲聲道。


    “回太後,藥方微臣所抓,都是經過宮裏藥膳房查驗過的。”張太醫小心謹慎,仔細想過才開了口。


    一旁的王太醫終於鬆了一口氣,微微地動了一下脖子,跪久了,有點酸痛。


    “小喜子呢,過來!”蕭太後道。


    “奴才在!”喜公公趕緊跪地。


    “喜公公,跟哀家多少年了,可還記得?”


    “回太後,奴才八歲進宮,奴才今年二十有四,正好十六年。”喜公公不知太後之意,回答的倒也利落。


    “啊,這麽多年了呢,哀家老了,快要記不得了,你家裏可還有親人?”


    太後這是?


    眾人瞅著蕭太後一臉沉醉、朦朧的模樣,似在回憶諸多往事。


    “回太後,沒有,沒親人了。”喜公公猶豫了片刻,回道。


    “啊,哀家記得皇後宮中的喜安公公,哀家糊塗了,以為你們是本家,哀家記不得了,你叫小喜子,都帶了喜子,卻同字不同命,你說是不是啊?”


    “啊!”喜公公嚇得驚呼一聲。


    “太後明鑒!小喜子不識得喜安公公。”喜公公連連磕頭作揖。


    “大膽的奴才,跟在哀家身邊十多年,竟不識得喜安公公!”


    “皇後,你天天請安帶著的喜安公公,小喜子竟說不識?你說,哀家怎麽懲罰他?”蕭太後一轉話風,淡笑著看向李皇後。


    “母後明鑒,奴才們的事,兒媳不知。”李皇後嚇得趕緊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俯身作揖。


    “也是,後宮人太多,不知也正常。”


    “皇後先一旁坐著吧。”蕭太後淡淡地說著,收起了那一抹笑。


    李皇後瞅了一眼蕭太後,又看了看李明皇。


    皇上真是靜啊,雙手攏著,沒有任何插話的意思。


    “小喜子,你去把桂嬤嬤帶進來的藥渣裏麵的黃芪撿出來,給哀家拿過來。”


    喜公公不敢怠慢,慌忙走到蕭辰軒麵前,將黃芪分揀出來,用衣衫兜著,戰戰兢兢地挪到蕭太後麵前。


    蕭太後盯著他看了許久,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小喜子,你確定這是黃芪?”蕭太後淡淡地開口,側過臉去,瞅了一眼夕沅。


    “回太後,是黃芪。”喜公公連連道,腦袋恨不能低到褲襠裏。


    “喜公公,一般的公公豆大的字不識幾個,你是如何識得這黃芪?”夕沅走上前,淡淡地笑著。


    “沅郡主,奴才整日跟在太後跟前,想為太後盡心,識得這藥材,有何不妥?”


    “確實是個忠心的奴才。”夕沅臉上依然淡笑。


    “張太醫,你來看看,這黃芪是不是你抓的?”夕沅見蕭太後朝自己點頭,便走到了四位太醫麵前。


    “回郡主,是微臣按照藥方所抓。”


    “張太醫,你可看好了?”夕沅笑著,雙眸清澈,看起來很是無害。


    “沅郡主何意,難道微臣自己抓的藥還會錯不成!”張太醫有些不忿,相信自己的醫術,毋庸置疑!


    “王太醫呢?你來瞧瞧?”夕沅看向一旁跪著的王太醫。


    王太醫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站著的小丫頭,竟有些驚慌起來。


    他身子往前挪了挪,看了看喜公公兜著的黃芪,點了點頭。


    “劉太醫,您也瞧瞧。”夕沅示意道。


    劉太醫有些詫異,他瞅了一眼夕沅,又看了看身邊的上官卓。


    這才細細瞧了喜公公兜著的黃芪。


    不看不知道,殊不知,這,這,他趕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上官卓見他神色異樣,伸手從喜公公兜著的藥渣裏抓了一把,放在眼前,仔細辨認。


    隻是這手,慌亂地抖了起來,藥渣也灑落在地。


    王太醫盯著地上的藥渣,手縮回了袖子裏,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身子卻止不住的抖得厲害。


    張太醫不明所以,偷偷地瞄了身旁三位太醫,眼睛移向地上的藥渣,盯了好一會兒,這,這是,這是!


    隻聽得‘砰’地一聲栽倒在藥渣上,張太醫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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