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展屠帶著感慨的話,站在一旁一張臉已經被曬得烏黑的楊春,不由得歎了口氣說道,“唉,是啊。現在想想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對還是不對?”


    “阿彌陀。。。。。。”那個來自少林的和尚澄淨念了一半佛號竟然停了下來,他轉著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才抹著頭上半寸長的發茬將最後一個字吐出來,“。。。。。。佛。”


    “哈哈。哈哈。”澄淨的樣子讓侯遷在一邊連聲大笑,展屠與楊春也不禁莞爾。澄淨的臉上微微一紅,無奈的說道:“要說此處倒也沒什麽不好,隻是要將以前所有的身份習慣都要去掉,這事。。。。。。實在讓人為難啊。”


    “嗬嗬。”看著澄淨尷尬的樣子,侯遷又笑了幾聲。而後他轉頭看向身邊一直麵無表情,不停的攥著手腕的周興說道:“周興。你。。。。。。你還在想那事?”


    周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唉,要我說,你。。。。。。”侯遷的話還未說完,周興竟猛地站起身,一個人頭也不回的走回小營之中。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黯然。


    展屠皺著眉問道:“他這是。。。。。。還想再打?”


    侯遷無奈的點點頭。


    一旁的澄淨歎了口氣說道:“那兩個人可都是九邊最厲害的夜不收,死人堆中爬出來的天魔。周興那市井中拳腳,怎麽可能是那兩個人的對手?唉,不說其他,就是貧僧。。。。。。呃不我,就是我練了多年的這套鐵布衫的功夫,也抗不住那兩個人幾下。”


    “唉。”侯遷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家夥多少年前就是打行的天罡了。年輕氣盛又極要臉麵,現在他連著敗給那兩個人,心裏怕是有些受不了了。”


    “呼。。。。。”展屠呼了口氣,看著周興漸漸消失的背影低聲說道,“恐怕還不止如此。”


    “怎麽?”旁邊的幾個人都疑惑的望著展屠。


    展屠的視線眾人的臉上掃了一遍慢慢的說道:“你們發現沒有,現在營中的這些人中,候兄弟強的是身法靈便,妙手空空。澄淨兄弟強的是一身銅筋鐵骨,氣脈悠長。楊春兄弟強的是神乎其神的化妝易容的手段。至於那個老悶在帳篷裏的鼓搗屍體的郎中施金樂,厲害的是那手外科跌打還有用毒。。。。。。”


    “啊。”聽著展屠的話,楊春的眉毛一挑接著說道:“我明白展大哥的意思了。展大哥厲害的是分析人心,刑訊口供。而馬強馬壯那兩個人是野外的經驗和手底下的功夫。”楊春說到這,微微一頓,隨即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無奈,“周兄弟原本在咱們之中功夫最俊,可誰想到對上馬家兄弟就。。。。。。周兄弟現在恐怕不僅僅是覺得自己丟了麵子,還擔心自己在這個營中沒了立身之基了。唉。。。。。。”楊春說完長長的出了口氣。


    “娘的。”侯遷煩躁的罵了一句,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拍打這身上的塵土,一邊向營中走去。


    “侯哥,你幹嘛去?”楊春一邊擺著手,扇著撲麵而來的灰土一邊問道。


    侯遷也不回答,隻是用力的揮了揮手,腳下用力的向營中走去。


    “哎,侯哥。你。。。。。。”楊春還要再問。展屠在一旁出聲攔住了他:“楊春兄弟別叫了,他是去看周興了。”


    “哦。”楊春點點頭。“展哥,您說這次周兄弟還會被打的那麽慘嗎?”楊春說著似乎想起了前幾次周興被打的那個慘樣,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


    “唉。”澄淨在一旁歎了口氣說道,“那馬氏兄弟是在生死之間煉出的功夫,下手便會要命。他們已經是在盡力留手了,否則,周興早就死了無數次了。哦對了,這也能看出那個郎中的水平真的很高。”


    展屠苦笑的搖搖頭,忽然他的神情一動,緊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怎麽了,展大哥?”澄淨問道。


    “哦,沒什麽。我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會選周興進這個營了。”


    “為什麽?”澄淨問道。


    “是啊,展哥,為什麽?周興除了功夫外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楊春也睜大了眼睛問道。


    “嗯,有。”


    “是什麽?”


    “黑手。”


    “黑手?”楊春一臉疑惑的轉頭看了看澄淨,澄淨一臉茫然的搖搖頭。“展大哥,這個‘黑手’是什麽意思?”


    “‘黑手’是打行中的一句行語,說的是通過精巧的力道控製打擊身體的特定部位,讓被打的人在特定的時間內傷發或死或殘的一種手法。”


    楊春吃驚的咧了咧嘴:“啊。還有這種手法!”


    展屠微微點點頭:“我在巡檢司時,就曾遇到過這樣的事。當時,一個退職官員的兒子在家中突然口吐鮮血暴斃而亡。仵作驗屍後說這個人是死於內髒破裂。可是這個人的家屬卻說,這個人在數日之內根本就沒有出過家門,也沒有受過傷害。我當時查了很久,也沒發現凶手,這件事也就變成一樁無頭的公案。直到不久之前,一個打行的人因為得罪不該得罪的人,被壓倒了大牢之中。有人出錢要讓這個人多受點罪。所以這個人除了在堂上被各種大刑打的遍體鱗傷之外,在牢裏還要受那些牢頭獄卒的特殊關照。”


    展屠說道這,臉上的肌肉微微抖了抖,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被折磨的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的身體。他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個人在知道我一直對那個案子耿耿於懷時,就提出要和我做了一個交易。。。。。。”


    “什麽。。。。。。什麽交易?”


    展屠輕輕的舔了舔嘴唇說道:“他告訴我那個案子的真相,讓我臨時解開他的一隻手。”


    “這。。。。。。”楊春疑惑的想要詢問,卻被一旁的澄淨用眼神攔住。兩個隻是靜靜的看著陷進回憶的展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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