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是我的初中同桌。


    ??


    說來也怪,初中三年,別人都換了好幾個同桌,可我和林源總能因為各種奇怪的原因坐在一起。三年,很長,我似乎都已經忘了第一次見到林源是什麽樣子了。隻是習慣了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我旁邊,上課,自習,補課。


    林源和我的物理都很好,課堂的內容經常提前預習就懂了,所以上物理課的時候我倆經常開小差。有次我們在課本上畫老師的漫畫頭像,比誰畫的更勝一籌。不小心被物理老師發現,走下來翻開我們的書,然後就被請到了辦公室。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小魚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哇,我一直以為林源是那種高冷型的,居然會被叫去辦公室。小和子,是不是你把林源帶壞了?”


    我扶了扶額頭,高冷?excuseme?那平時和我唾沫大戰的那個人是誰。我捏了捏小魚的臉,“明明是他把我帶壞了才對。”


    回到座位上,我拿這件事調侃林源:“看來,你給大家的印象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習慣了,不喜歡和別人說太多。”他淡淡的說了一聲。


    我鄙夷的看了兩眼,“裝,真能裝,也不知道是誰每天和我吵來吵去的。”


    “你不算人。”


    “滾。”果然兩句話就露出腹黑的本性,假象,都是假象。


    ????????


    初三那年,學校每天都會發一張卷子當做家庭作業,第二天收上去,評分,發下,糾錯。不過那時候我並無心中考,從初二我就立誌要念省一中,省一中會提前進行自主招生考試,難度快趕上各種競賽了。那些天我每天都在刷曆年的招生題,學校發的卷子根本沒有時間認真做。不過老師那兒也不能太難堪,剛開始我拿林源的卷子抄,後來都懶得寫,直接讓林源幫我寫了。做了三年同桌,我們倆早已熟悉對方的筆跡,雖然不完全一樣,但一眼掃過去也沒有特別大的區別。林源的理科不錯,正確率這方麵我還是很放心的。


    不要覺得林源這種人會大發慈悲主動幫我寫作業,這可是我每周替他寫語文和英語作業的不等價交換,附帶每天的早餐。小魚和我一起上學,很好奇為什麽每天早上我都在校門口買一份荷葉餅。我惡狠狠的說,碰上周扒皮了。


    ??“喂,我吃了連續一周的土豆絲了,能不能換種口味啊。”我把荷葉餅扔給林源的時候,他看了兩眼我手裏啃著的肉醬小饅頭,“比如你帶的就不錯。”


    我連忙護著,“切,想得美,那是我母上大人給我做的,不要打它的主意。”


    “就是這麽對待你的作業來源啊。”呃,我都已經幫他寫作文還賠上了自己的零用錢,真是倒了黴了。


    “大哥,你幹嘛不去搶。”


    “有小弟你在,需要我親自動手嗎?”林源一臉的陰險。


    “臉皮厚的真是可以。”我懟回去。


    林源突然露出那種憋了一肚子壞水的笑,這小子又在打什麽主意。


    “不過……”


    “不過什麽?”


    “貌似搶也不錯。”


    嗯?什麽意思。我眼前刷的一下,發現我吃剩的半個饅頭落在林源的手裏。


    “喂,那是我……”咬字還沒說出口,林源就已經張嘴啃了下去。


    “你什麽,還挺好吃。”當事人神色一點都沒有變。


    我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大哥,你也不至於吃半個吧,你要真想吃,我給你一個整的唄。”


    “你不知道搶來的更好吃嗎?”


    “有我的口水。”我冷冷的說。


    “我都沒說什麽,你自己嫌棄你自己啊。”


    我去,這個人,臉皮厚的已經無藥可救了。


    不出意外,之後的每個早晨,都上演我和林源的早餐爭奪大戰。雖然偶爾,隻有偶爾他會帶一些餅幹什麽的分給我,不過和我的損失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別看林源高了我足足一個頭,有時候卻感覺智商就像我那還在幼兒園的表弟。除去早餐的事情不說,在任何小事上林源都要和我爭搶一番。我們總是在比誰先寫完今天的家庭作業,比放學後誰先收拾完書包,連打掃衛生都要比誰更快掃完自己的區域。後來每每想起來,都覺得那時候的我怎麽就那副德行,跟著林源做了好多傻不拉嘰的事情。


    我們還總是打賭,很無聊的那種,例如老班今天傳了黑色夾克還是藍色襯衫,例如數學老師今天會不會繼續拖堂,例如今天的作業會布置幾道題。然後輸了的人給對方請一杯校門口的奶茶,加珍珠,加椰果。


    但是林源又很腹黑,看起來一個白白淨淨陽光大男孩,其實心眼特小,總是斤斤計較。有一次我不小心惹他生氣,哄了好久才讓這老人家說了句“沒關係,我還好”,我就放心地出去玩了。不成想下節課一開頭我就被老師叫起來讀英文,趕忙翻開桌上的書。我發誓,當我看到那頁實數求平方根的一刻,我想把林源卷吧卷吧從窗口扔下去,可當事人還在那兒笑到發抖。


    談起這種背後暗戳戳的小伎倆,林源的段位可不是一般高,那種站起來抽走板凳的招數,他已經不屑使用了。出乎我意外的,有那麽幾天林源會特別早來到教室,然後把我的板凳藏在教室裏可能的各個角落,害得我大早上滿教室在找板凳,有時候藏在老師講台下麵,有時候在衛生用具後麵,更甚者,有一回他直接坐了兩個椅子,我找遍全班都沒有發現。當然,惹惱我的後果是趁著林源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把他的眼鏡藏起來,直到他答應陪我一個周的奶茶為止。


    後來當我坐在高中教室,窗外陽光透過白楊樹的葉子打在我的課桌上,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林源,想起那些和他做同桌的日子。似乎,再也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明明很幼稚,卻總要裝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明明長得蠻好看,卻憑著一副臭屁脾氣嚇跑了多少姑娘。明明處處和我作對,但每次一提到他嘴角都會不由自主地上翹。那些時光,大概是偷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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