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憂。


    柳晚照見過綺妙後,在隱南山下蓋了一座茅屋住下,並沒有回丹陽派。他始終想著她,念著她,哪怕見不到了,離得近些也是好的。她有她的決定,他也有他的堅持,她要修行成仙,他在這裏守到她成仙那時。等她得償所願,他才能再無他求,安然離開。


    柳晚照的遭遇雖然讓人唏噓,但丹陽派因為開了頭讓頭等弟子成婚,其他弟子動了兒女私情的,向師父懇求嫁娶就容易多了。


    十數年後,綺妙之事慢慢平息,無人再提,陸續又有兩三對弟子喜結連理。婚宴規模比之前柳晚照那次小了不少,但修仙弟子能下定決心成婚,在乎的就隻有那個人,其他的並不十分在意。


    前一日,又去喝了一台喜酒,怎麽回的無涯境末無端已經記不清了,反正醒過來就規規矩矩幹幹淨淨的躺在床上。宿醉難受,源離給她煮了醒酒湯。她一手端著碗,一手敲腦袋,敲著敲著,沒把酒敲醒,到是想起另一件事來。


    她和源離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一起這麽多年了,誰也沒有提過什麽成婚之儀。


    “天神成婚是怎麽操辦的?”末無端問。


    源離的確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成婚?並未見過哪位神操辦婚事。不過,若你想,就按照你願意的來。”


    源離肯定是不在意這些形式的,但他也發現自己的確考慮不周了,末無端長年在凡間長大,或許對這個是很重視的。


    “我知道的都是凡人的方式。要一拜天地什麽的。”


    “拜天地?”源離仔細想了想人間的婚儀。“凡人拜天地,拜的是掌管天地的神靈,請求見證與守護。但,天地諸神在我之下,我到是不在意拜一拜,隻怕他們受不起。”


    這到是個問題,這家夥的身份,縱觀六界,好像確實沒兩個受得住的。


    “那,高堂?”


    末無端的父母死了不知多久了,論起長輩來,就是丹陽派的淨明真人,但說破天去,淨明真人也不敢受這一拜吧。至於源離這邊……


    “我由源吾所造,若說高堂,隻有他算是了吧,不過……”


    不過他正在考驗末無端,時時準備除掉她,另外,他還得睡好幾百年。最重要的是,末無端真不想拜他,逼著源離殺掉所愛之人的轉世,這都是什麽玩意兒幹出來的事?


    “得,隻剩下對拜了。”


    “那你現在要拜嗎?”


    源離正在輕輕地給末無端梳理發絲,挽起一個發髻。末無端還用著源離送她的九轉星石發簪,源離撫了撫,給她插上。“過兩天,給你換隻新的。”


    “不用了,我很喜歡這個,亮閃閃的在夜裏特別美。”


    末無端又想了想,轉過身去,伸出兩隻爪子就去捏源離的臉,捏完又揉,真是怎麽弄怎麽好看。“我才不要現在和你行禮呢。這裏隻有你和我,多冷清呀。等有一天,我把大家都找回來,再叫上丹陽派的所有人,還有星如雨、孟瑞安……”


    末無端已經開始列賓客清單了,“成婚是需要親人朋友的祝福的,一定要熱熱鬧鬧,把所有人都叫上。”


    “你喜歡,我都隨你。”


    末無端反身躺在源離懷裏,一群人圍觀天神成婚,是挺清奇的,想著想著,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來。


    這樣慵懶安逸的日子,真想永遠過下去。


    日月如梭,白駒過隙,世間匆匆又是百年。


    百年時光,對仙門和修仙之人而言,並不長久,卻也不是十分短暫。雲霄宗的天機長老在三十七年前仙逝,尚無足夠資曆的弟子能接管長老之位,隻由孟瑞安代管座下弟子。


    看似不過一位長老的逝世,可對於和他同時期的修士而言,這意味著他們的時代就要過去。孟瑞安代管弟子之時,有人不服,出現了長達十數年的爭鬥,給天機長老的同源閣造成了不小的內損,這給其他長老都敲響了一聲警鍾。他們要盡快選出一位出色且服眾的優秀弟子作為繼承人。


    就丹陽派而言,宸霄院的青一笑、青鳴院的餘北崢、關白院的嚴妝、飛卿院的連雲、流光院的陸景情,百草院的謝春衣被各院長老私定為未來的繼承人選,教導更加嚴厲起來,唯有淨明真人的梧安院,一直沒有消息。


    梧安院出眾的弟子並不少,杜畫林、於易以都是派中佼佼,再不濟,南宮望出門遊修了近百年,後來又在派中幫助掌門師父處理各種大小事務,心性愈穩,修為也頗有長進,已算得上是個人才,但淨明真人依舊對弟子們寬鬆有加,閉口不提後續者之事。


    六院長老各有提醒,但淨明真人隻一句輕飄飄的“我知道,我有主意”就把他們打發回去。


    末無端有時回丹陽派,有時直接跟著丹陽弟子們在外麵斬妖除魔,大多的時候花在了四處遊玩,路見不平上麵。源離常出門,她也就不日日守在無涯境內。


    一日,末無端東遊西蕩,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張告示吵吵嚷嚷,本著有熱鬧就一定要瞧瞧的處事原則,末無端馬上擠了過去。隻見上麵寫道,城中石家大小姐被城外荒山中狸妖所害,石家老爺夫人連屍骨都要不回來,請求高人相助除去狸妖,帶回女兒屍首,定有重謝。


    末無端最好管閑事,這樣的惡妖,她一定要去會一會。


    揭了告示,一路打聽,末無端很快就找到了石府上。石家老爺夫人聽說有人來除妖,忙出來相見,將末無端請到上座,說起事情的原委來。


    他們有個女兒叫石玉露,早些年外出踏青之時,不知從哪裏撿回來一隻狸貓養著,卻沒想到那是個成了妖的。後來被人發現趕了出去,仍時時覬覦石玉露的美貌前來騷擾。前段時日,石家為石玉露定了一門好親事,臨城的富商許家,那狸妖不服,竟然三更半夜前來將她擄走。


    石家前去要人,在半山城上遇見那狸妖,說是石玉露已經死了,屍首也不會再還回來。前去的那些家丁打不過他,都負了傷回來。石家沒有辦法,這才張榜求人,盼望能要回女兒的屍體入土為安,把這害人的妖怪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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