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肯定不是誰都能見的,但末無端嘛,羅刹覺得這事兒不能斷在自己手上,還是得去向陰司長通報一聲。


    羅刹受左陰司長統領,自然是去向左陰司長稟報。入了因果殿,左陰司長正在審閱近來眾鬼輪回的文卷。羅刹半跪拱手行禮,“五部羅刹見過左殿,有要事向左殿稟報。”


    左陰司長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看著五部的鬼卒們去還魂,有什麽要事找到這裏來?”左陰司長與右陰司長相比,脾氣要好上一些,羅刹常常為跟著左陰司長感到慶幸,但此時,左陰司長語氣明顯有些冰冷與不爽快。


    對上左陰司長右半邊的冰塊臉,羅刹頭皮發麻,硬著膽子說下去,“修士末無端為人間界洪澇災禍而來,想要……拜見鬼帝。”


    左陰司長狠狠將手上文卷砸在書案上,羅刹嚇得渾身一顫,雙腳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小小修士,動不動就要見陛下,你也真敢前來通傳!”


    羅刹依舊埋著頭不敢直視這個生氣的上級,“這個末無端是那個,尊天身邊那位……”


    “那又如何!”一聲大喝,“這是鬼府,不是神境,你該聽誰的,該為誰辦事不明白嗎!你平日裏偷偷摸摸為她行方便,隨意提審死魂,我念你跟隨多年,並未犯下大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到是愈發大膽,敢拿鬼帝做人情了!”


    羅刹挨了劈頭蓋臉的嗬斥,心驚膽戰,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左陰司長,他臉上的半邊麵具已經換到了另一邊,露出猙獰可怖的鬼臉來,羅刹心道糟糕,這是真動怒了。忙以頭搶地,“小的知錯了,小的思慮不周!我這就回去打發她回人間界!”


    左陰司長一聲冷哼,就差沒把滾字說出口。


    羅刹屁滾尿流跑回五部府衙,哭喪著臉對末無端道:“姑奶奶,我是真沒辦法了,去為你通報,差點沒被打死在因果殿。你還是先行回去,若是以後得了什麽消息,我來找你。”


    可惜末無端也不是好打發的主,不見鬼帝就不挪步,躺在他的搖椅上,吃著他的零嘴,“那我就等著吧,什麽時候見到了,什麽時候再走。”


    這一個兩個都是不講道理的,羅刹覺得自己真命苦。


    因果殿。


    “你又何必衝他發火,十八部裏,他算聽話的了。”


    “所以才生氣,都養了批什麽東西!”


    “陛下連你我都不肯吐露實情,到底是牽連到了哪種程度?”


    “能搞到這種程度的,還能有哪些,也就那幾位吧。上神惹事,凡人遭殃,鬼府受累!”


    “你今日火氣到是比我都大。”


    “能不大嗎?因果殿九部連著幾日蝦兵蟹將都沒留一個,到了期的魂魄排著隊要輪回,我去輪嗎,還是指著那幾個不成氣候的!”


    因果殿管勾魂審判,善惡殿管輪回看守,這次還魂複生便壓在因果殿身上,手底下九部全部出動。雖然善惡殿也派了鬼卒鬼將增援,但到底不像因果殿貨真價實的鬼去殿空。


    右陰司長還想安慰幾句,殿外忽有鬼將通報,“鬼帝知道末無端來此,已經遣了鬼侍去請。”


    “哦?陛下竟然要見她,難道……與她有關?”右陰司長道。


    左陰司長愁容滿麵,“不知道,去看看吧。”


    說著兩位陰司長起身,就要往黃泉殿去,鬼將趕緊上前去攔在二位麵前,彎下腰,謙卑無比,“鬼帝陛下他,隻召見了末無端,並未……請二位大殿同去。”


    末無端正在五部府衙耍賴,羅刹焦頭爛額,左右不是人,鬼帝隨侍便來通傳了,請末仙子單獨前去說事。末無端拍拍羅刹的肩膀,“果然是鬼帝,比你們那個什麽陰司長知道輕重緩急。”


    羅刹淚流滿麵,無語凝噎。


    雖然往鬼府跑過很多次,但見鬼帝還是第二回。上次的情況很不友好,這次殿裏除了她和鬼帝又沒有其他誰能告訴她禮儀。想了想,還是沒跪,隻是行了個大禮,鬼帝也不和她計較這些。


    鬼帝讓末無端到他跟前去,末無端走過穿魂鏡,登上台階,來到他的王座前,正要說話,鬼帝打斷了她。


    “你要見我之事正是我要見你之事,我知道原因,但解決隻能靠你。”


    “我?我不過區區一個凡修,現在曆代仙人顯靈尚不能完全解救,我又有何能。”


    鬼帝看了看她的發髻,“因為此事因你而起。”


    “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有……那麽大本事?”話沒說完,末無端就意識到鬼帝是什麽意思了,她自然沒有這個本事,可她身邊不是沒有。


    “是他?”末無端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什麽。


    “可是,有什麽理由,他怎麽會?”末無端不敢相信。


    鬼帝看向她,“我隻能猜測與你有關,其他的,要你自己去問。”


    “可,可我找不到他。”


    鬼帝搖頭,“我也不知道,但你要拯救人世,就隻能自己去找。”


    從鬼府出來,末無端腦子裏隻剩下一團亂麻。


    他做的?為什麽?因為她?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又該哪裏去找!


    末無端含著哨子猛吹,始終沒有回音。她該怎麽辦?末無端手足無措,在沒找到原因之前,她也不想也不敢回去見丹陽派的人。她隻能先回無涯境,寄希望於在源離留下的物件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每一個房間她都翻了個遍,禁室更是被裏裏外外查找一番,源離的每一冊書,每一幅字,她都看了再看,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想起曾經在何遠洞找到過源離,又急急忙忙趕去,仍是靜寂無人。


    正當她垂頭喪氣往第七方雲天殿上去的時候,卻發現大門被推開了。末無端內心欣喜,他終於回來了,瘋跑過去,一邊叫他的名字,“離!”


    跨進大門,卻呆住了,裏麵有一個男子,轉過身來,不是源離,卻是源現。


    源現臉上的怒火燒得整個無涯境的空氣都凝滯了,見了末無端,雙眼瞪圓通紅,“來得正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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