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注定一方要受死的爭鬥,而且似乎答案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除了借用翠凰劍傷了寒潭一次,末無端與羅刹隻能不停的躲閃,他們的攻擊在寒潭看來,簡直就是笑話。


    一切走向窮途末路。一邊遊刃有餘,一邊傷痕累累,連站起來都顯得艱難。


    寒潭準備用最後一擊做一個完美的結束。一神兩鬼被包裹在狂風浪雪之中。


    寒潭看了眼恐懼萬分的羅刹,道:“就陰司而言,你還不算太糟糕,第五部落在你手上也不錯。我給你個機會,趕緊滾,我放你一條生路。”


    羅刹眼裏似乎突然閃現出丁點兒希望,但他看了看末無端,猶猶豫豫,一時拿不定主意。硬扛就真死了,但現在丟下末無端,又實在不夠義氣。


    末無端啐了一口血,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對羅刹道:“不必管我,快走,別白白葬送在這裏。”


    羅刹受源離恩惠,如今聚形穩固,道行勝往日一倍有餘,可在天神麵前,還是太過渺小。她咬咬牙,低聲說:“你先撐住,我回去找幫手,一定能救你。”


    其實都知道,哪有什麽幫手,有誰又能幫得了她。


    末無端點點頭,又說:“快走。”


    羅刹往後退,打開鬼府通道。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她做了逃兵,拋棄自己的同伴一走了之。但她真的怕死,這一死,世間就再也沒有她了。


    羅刹終於轉過身就要進入鬼府通道,入口轟然炸開,羅刹被氣浪推到在地,不知所措。


    寒潭哈哈哈瘋狂大笑,“末無端啊末無端,這就是你的朋友,遇到危險,轉身扔下你就可以跑。那個金洛水也是,你沒看到他向我求饒的樣子,恨不得親手殺了你送到我麵前換我饒他一命。你在這世上呆了這麽久,怎麽遇到的個個都是背信棄義之輩呀?”


    隻是一眨眼之間,羅刹卻覺得無比漫長。這一瞬間,她經曆了失望、希望,和絕望。裏麵還夾雜著背叛這顆苦果。


    寒潭沒打算放過她,他不過是用她作為嘲笑末無端的籌碼。


    末無端本以為可以不連累羅刹,到頭來不過是個彌天大謊,她的眼睛裏就要噴出火來。她現在有滿腹的咒罵,但最後隻化作了一句話,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說:“我信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這句話金洛水聽不到了,但羅刹淚流滿麵。


    冷淚落地,羅刹站起來。沒有退路,就隻能奮力一搏。她丟棄了所有還能完璧歸趙的念頭,隻求今日能陪末無端走到最後一程。


    也許是為了替剛才的行為表示歉意,又或者因為末無端的話受了感動,羅刹站到了末無端的前麵。


    末無端也不矯情,就這樣一前一後與寒潭對峙。寒潭四周再起颶風,將他包圍在裏麵,身影也隨著風速恍惚起來。不等他出手,末無端又舞出靈火巨龍朝他襲去,這次寒潭再不直接用手去接,隻以狂風碰撞。


    沙塵滾滾的狂風巨蟒與紫氣閃爍的靈火巨龍相互糾纏,侵蝕。可惜末無端弱了不止一個等級,很快,靈火巨龍被卷上高空,在雲層下爆裂開來,星星點點照亮了半個天空。


    末無端被氣浪撞飛出去,金洛水也從她身上跌落下來。


    羅刹趁寒潭與末無端打鬥之際,調動萬鬼怨氣,兩掌出擊,一招屍山血海,黑壓壓的行屍走肉從地底爬出來,朝寒潭湧去。雖然它們剛碰上狂風利刃的外圍就被撕裂成碎屑,但仍源源不絕前仆後繼。


    腐糜的屍臭和爛肉卷入颶風之中,寒潭直犯惡心。這樣低劣的靈種怎麽配和他交手。寒潭收回盯著末無端的眼光,打算先取羅刹的性命。


    羅刹對上寒潭的雙眼,自知沒有活路,連躲閃都忘記了。


    但想象中的殺招並沒有來。


    狂風中的這位天神突然著了火,火勢順風蔓延,成了一根火柱,把他緊緊包裹在裏麵。


    紅蓮之火!是末無端放出的紅蓮之火!


    有防備的紅蓮之火毫無意義,但出其不意從身後燃起的,拚盡了全力的紅蓮之火,瞬間就將寒潭吞沒。寒潭的狂風加劇了火勢。


    原來末無端從龍尾村離開的時候,吩咐了黑白兩鼠一件事。以靈火巨龍爆裂為令,讓白鼠妖隨時聽她指示,替她造出空間通道。


    剛才寒潭目光離開她的那一刹那,末無端憑空出現在了寒潭身後,賭上所有靈力,召喚出了這一把火。


    寒潭驟然陷入火海,連口舌中也湧入火團,他腦中倏然閃過數萬年前麵對魔神時的恐懼。


    一朵小小的火星從他掌中生出來,與他身上的火焰纏鬥。末無端見勢不妙,一旦火勢撲滅,她就再也沒有機會。


    末無端將僅存的靈力凝結起來,在手中形成一把長戟,羅刹見她靈力薄弱,上前相助。長戟閃著紫黑的光芒,纏繞著閃電劈啪作響。


    奮力一擊,長戟呼嘯而出。


    ……


    一個焦黑的人影停住了那支長戟。他身上還不住掉落著碳渣。但他還活著,他沒有死。在長戟近身的最後一刹那,紅蓮之火相互吞沒。


    長戟猛得反彈回來,帶著滔天怒氣。黃泉石盾擋在末無端與羅刹麵前,漸漸起了裂紋,轟的一聲,長戟重重地撞在了末無端身上。


    末無端倒地。羅刹上前把她抱起來,看著前麵一步一步走來,比厲鬼還恐怖的寒潭,不自禁地戰栗。


    一根光刃從他焦裂滴血的手中出現,脫手而出,朝已無還手之力的兩鬼刺來。


    砰的一聲,光刃碎裂消散。末無端站了起來,徒手接住了寒潭的光刃。


    她一句話也不說,直愣愣的站在那裏,眼中隻有白色,不見瞳仁。她伸出手,手中有嗞嗞的雷電聲響起。


    四周的空氣已經凝滯,寒潭的眼神從憤怒忽而轉為了疑惑,接著就是恐懼,“怎麽……怎麽會是你……”


    末無端不答,她像一個雕塑,沒有半點兒靈動的表情,雷電就要脫手而出。


    忽然一隻手從天而降,握住了她的手,源離擋在她麵前。


    手中的雷電湮滅,末無端雙腿一軟,倒下。源離將她攔腰抱起。


    而寒潭,早已逃走不知去向。


    羅刹傻傻看著突然出現的大神,兩行淚終於落下,他們活下來了。


    一片狼藉,懷裏昏死的末無端,劫後餘生的羅刹,屍身殘破的金洛水,他陡然害怕末無端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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