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將已放的冰冷的飯菜收走。戚容已經兩天滴米未進。


    墨離擔心,再這樣下去,還沒有到新婚,公主就先倒下去了。那自己如何與王上交待。


    “公主,中午我讓廚房做你以前喜歡喝的紅豆粥,你覺得如何?”墨離試探問到,戚容正撐著頭,窗戶打開著,戚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西邊的方向。


    “阿離,我不餓,你不要費心了。”戚容轉過頭,臉上有些憔悴,深邃的雙眸,沒有一絲光采。


    “公主,若你再不吃東西,身體可就撐不下去了。”


    戚容本就削瘦的身子,套著薄紗,肩膀的線條是令人心疼的筆直。


    “阿離,我沒有胃口,吃不下。”


    戚容的聲音,像是壓在了胸口,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聲音裏都沒有生氣。


    墨離看著戚容這般,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若戚容出了什麽事,先不說陳國與大涼關係會如何,估計自己,都會先丟了神。


    墨離還想勸慰兩句,戚容又轉過頭,盯著窗外,透過那些琉璃瓦,顏色緋紅的閣樓,能夠看見大漠中的小樹與清泉一般。


    “公主,墨離姑娘。”宮中派來的那些宮娥,進到了屋子。


    “蘇尚宮已到大廳了,請公主與墨離姑娘,移步大廳。”墨離轉身應下。


    “公主,蘇尚宮來了,我們該去學禮了。”


    戚容聽見了,又仿佛沒有聽見,隻是愣著。


    然後起身,木然的往外走了。


    二人跟隨著那個宮娥到了前廳。


    那位穿著華貴的婦人,保養的極好,看不出年紀,看那眼神和薄薄的嘴唇,就是一個精明之人。


    大涼的護送隊伍進城之後,安將軍很快就回大涼了。


    連著墨離,一共四個侍女,作為戚容的陪嫁丫鬟。


    住了兩天後,從宮裏來了位蘇尚宮,將戚容連著四個丫鬟,做了全身檢查。


    之後每一天,同一時刻便過來。教了陳國的跪拜禮儀,尊長位卑。


    穿衣的規矩,交領右衽,不要係白色的腰帶,衣服顏色,切莫過於鮮豔,在長輩麵前,穿衣不可過於華麗,但又忌丟失莊重與尊敬等。


    按照請安的規矩,晨昏定省,也要看長者的時間。


    因為祁王爺已在宮外住,不用日日去向皇後、貴妃娘娘問安,半月一次,重大的節日、生辰需去祝賀,皇上日理萬機,也隻是生辰或者被召進宮,才去。


    有那份心就夠了。


    與丈夫相處,要互相尊敬,互相照顧,作為妻子,要懂得體貼夫君,做好分內之事。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墨離也不知戚容聽進去了多少,反正每一日是聽著的。


    墨離覺得,蘇尚宮對戚容很是滿意。


    “公主,墨離姑娘,前幾日,可是辛苦你們聽我嘮叨了。”


    “蘇尚宮多禮,你辛苦了。”


    戚容回到。


    “今日奴婢來,是要說一些大婚當天的禮節,雖然當天會有德高望重的嬤嬤帶著公主,但奴婢覺得,還是先與公主大致說一些,以免到時公主有些不適。”


    戚容請蘇尚宮坐了,自己再坐下。


    先前來時,戚容還穿著在大涼時,所穿的衣服。


    一到陳國,隨行的侍女連同戚容,衣服都換了。


    戚容喜歡穿紅色,帶著麵紗,這也是大涼的風俗。不過在陳國,似乎是不許的,大紅,非一般時間、一般人可穿。


    這裏除了一些宮娥還有女官,是穿的窄袖,腰間也未係需要打結的腰帶,墨離看的許多人,腰間都是係了腰帶的。


    其餘人穿的是寬袖,除了外衫,裏麵的衣服穿的是服服帖帖,不許過於寬鬆,衣領的層次需要明晰。


    大涼沒有除夕這一說,更不吃豬肉等等,兩國的風俗習慣差異是巨大的。


    戚容換上了這樣的衣服,整個人更是愁容繞身,看起來心事重重。


    除了見蘇尚宮,樣子輕鬆一些。


    “婚禮大典是祁王與熠王兩位殿下一同舉辦的,當日公主你要隨著禮官的引導,叩拜祖先,叩拜太後與帝後二人,乃三跪九拜,而後是祁王爺的生母,貴妃娘娘,是兩跪六拜。”


    蘇尚宮將眼神看向有些出神的戚容,戚容發現自己的失禮,輕輕點頭,說到戚容記下了。


    “宮中儀式過後,迎親隊伍回到祁王府,在王府禮成,二人便是真正結為夫妻。”


    “第二日,公主和祁王需到宮中拜過太後、皇後、貴妃,聖上處,到未央宮外,等著人通知即可。”


    “勞煩蘇尚宮了,這幾日多虧你的悉心教導。”戚容起身拜了一下。


    蘇尚宮站起身回禮,彎彎的柳葉眉,微微蹙著。


    “公主,非奴婢多話,我本是宮中女官,公主的教養嬤嬤,皇後娘娘派我來,自是對公主嫁入皇室格外重視。”


    “古來兩國和親,鮮有他國公主為正妃,公主是個聰慧之人,婚事是兩國大事,非一人之情,還望公主放在心上。”


    戚容的心底生起一絲悲涼。


    嘴角牽起一個笑容,蘇尚宮行禮拜過,與同行的宮娥回去了。


    待人走了,戚容回到房間,重重坐在榻上。


    “阿離,我有些餓了。”


    墨離聽見戚容此說,馬上讓人去準備飯菜了。


    戚容一直微笑著,任由眼裏的淚水一顆一顆的落在臉上,在掉到衣袖上。


    “我得多吃點。”戚容看看墨離,大口吃著飯,極快的咀嚼著,如同流落街頭的乞兒,餓到氣若遊絲時,看見了難得的美食。


    “公主,你慢點。”


    戚容被哽到皺眉,墨離眼裏含著淚,給戚容倒了一杯水,戚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實則味同嚼蠟,那些大涼少見的綠蔬小菜,熬的透亮的粥,戚容也不知自己是在吃飯,還是在賭氣。


    大約是,這頓飯後,所有一切都被咬碎,再吞咽下去。


    白鹿書院內。


    爬滿院牆的藤蔓,長的甚是可人。


    青銅色的香爐裏飄著繚繚輕眼。


    梁恒與林巘二人跪坐在蒲團之上。


    林巘執白子,梁恒執黑子,棋盤已有些陷入僵局,看似兩人持平。


    林巘放下一子,梁恒才覺得自己的路已被堵死。


    “先生,我輸了。”


    “殿下承讓。”林巘看梁恒心事重重的模樣,今日似乎不隻是來下棋的。


    “殿下,似乎有心事,今日可是走錯了兩步。”


    兩人站立於涼亭內,白鹿書院周遭的的鬆濤綠樹映入眼簾。


    “宋玗他……死了。”兩人沉默了片刻,梁恒用著一如既往不起波瀾的語氣說道。


    林巘轉頭看了梁恒一眼,梁恒隻是看著前方。


    宋玗也是自己的學生,林巘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或是大婚在即,自己連半點消息都不曾聽見。


    “殿下覺得和自己有關?”


    梁恒那如墨的眼睛閃爍著。


    “我本以為,牽連不到宋家,他或是知道了什麽,才遭遇不測。”


    林巘看著那隨風而動的鬆濤,說道:“我教過二公子兩載,心中不免感傷。”


    “因為你和祁王大婚在即,若是他殺,宋緣枝不會罷休,皇宮那邊半分動靜都無,殿下,切莫多慮。”


    “你終究還是,太過善良了,這在皇宮裏,可是大忌。現在,大家都認為隋家成為你的靠山,你無心爭端,許多事也不能避免。”


    梁恒轉身拜過,便下山去了。


    “真是世事難料,二公子如此難得之才……”林巘望著梁恒走遠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奇大人,這宋大人家,宋公子可能是來不了。”奇杭看著賓客名單,旁邊的男仆說道。


    “這是怎麽了?”奇杭倒沒有聽過。


    “昨日,二公子身邊的那個隨從,叫……周思齊,來見王爺,我就不小心聽見了說宋公子不來,病倒了。”


    奇杭想著,宋玗與自己家的王爺也算相交甚好,怎麽就病了呢,看來這喜酒是喝不上了。


    不過安排也不在乎多這一人,還是少這一人,奇杭便也沒多在意。


    “顧公子,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奇杭聽見外麵說話的聲音。


    “奇杭,你家王爺呢?可是還未回?”顧庭昀有些著急的模樣。


    “不知,我都忙的暈頭轉向了,你去問問那些下人。”奇杭有些沒好氣的回答到。


    顧庭昀思索了一番,說道:“那我去書房等他,也說不定他就去書房了。”


    顧庭昀便轉身走了。


    “來這邊找,難不成咱們這個王爺還親力親為來了?這兩人可是怎麽回事。”奇杭嘟囔了兩句,便繼續去看賓客和座次的問題了。


    “我說這聖上,可是麻煩,兩個皇子的婚禮不如就在宮裏全部辦完得了,兩家一起,這些大臣怎麽弄?這不是去哪家都得罪人嗎?”


    奇杭有些犯鬧騷,梁恒也沒有熟的大臣,那就隻有能來的都邀請了,來不來看他們。


    這座次還真是令人頭大,奇杭煩躁的撐著頭。


    “梁恒,你可是剛回來?”顧庭昀一進書房,便見到了背對站的筆直的梁恒。


    “嗯。”


    “周思齊所言不假,宋玗的確是自殺的。”顧庭昀猶豫再三之後,說出來實情。


    “這幾日,他可有何異常?”


    “大約是十日前,府裏來了位奇怪的男子,叫慕楓,會醫術。周思齊說兩人似乎認識,宋玗當天暈倒,多虧這慕楓在場。”


    “慕楓便住在了宋府,大家都以為這是宋玗的友人。”


    顧庭昀愣住了,不知接下來的事情,是否該講。


    “然後呢?”梁恒看到了顧庭昀的欲言又止,讓他繼續說下去。


    “從不請假的宋玗,第二日告假。昨日,他出了門,不知去了何處。”


    “回來後,也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去和夫人、沈老太太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就如要離開出遠門一般。”


    “第二日,周思齊見宋玗久久不起,便去叫他。進到屋內,桌上留了遺書,宋玗已經死了,血把整個被單都染紅了。”


    “筆跡可有偽造的可能?”梁恒問道。


    “我問過周思齊,他非常確切的說,就是宋玗的筆跡,而且行文用詞,也是宋玗的風格。”


    “名叫慕楓的人呢?”


    “隻是住了兩日,便走了。”


    梁恒攥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在白皙的膚色下,清晰可見。


    “還有一事。”


    “我去查了,宋玗那天到底去了何處。”


    “何處?”


    “青山觀。”


    “還有……安平郡主也去了青山觀。”


    顧庭昀,一邊注視著梁恒毫無變化的臉,一邊帶著有些難以置信的口吻。


    “我也不是說,兩者必有關聯……”顧庭昀看著梁恒逐漸陰沉的臉色,慌忙解釋到。


    “宋玗的死,我們必須要查。”


    梁恒瞟了顧庭昀一眼,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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