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入夜，丫鬟們將新調配的驅蚊香給落落送了來，雖然對常人來說，已經是無味的了，但是對落落，她還是覺得鼻子發癢，整夜燃著會十分不舒服。
但是，滅了驅蚊香之後，又會有很多蚊蟲會來叮咬她。
落落不堪其擾，她穿著單薄的褻衣，蹬蹬蹬的去了江無情的臥房。
江無情洗漱了一番，正打算脫衣睡覺，卻看到門口有個小腦袋一探一探的。
不知道為何，好像是蚊蟲都不敢接近爹爹一般，爹爹身邊總是沒有這些惱人的蚊蟲的。若是，和爹爹一塊睡，那便沒有蚊蟲的煩惱了。
隻是，不知道爹爹願不願意呢？
“落落，怎麽了？”江無情問。
落落見江無情發現了她，她走出來，她隻是穿著褻衣，更顯得她十分的單薄瘦小了。
她手語道，“師父，房間裏蚊子太多了，落落想和你一起睡。”
江無情招了招手道，“過來。”
落落走上前，江無情將這個小小的女童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個人不好睡嗎？”江無情問道。
落落點了點頭。
江無情捏著她小小的手，他收她當了徒弟，自然會照拂於她。
“好吧，僅一晚。”江無情道。
落落重重點頭。
落落先上床，睡在了裏側。江無情睡在外側。
沒有準備多餘的被褥，不過江無情的被褥本就寬大，足夠兩個人蓋的了。
落落進去後，探出個小腦袋來看著江無情，江無情躺好之後，給她掖了掖被子，道，“晚安。”
落落看著江無情，她覺得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爹爹啊。
她忽而上前，輕輕吧唧了一下他的臉，點了點頭，又縮進了被子裏。
江無情無奈一笑，隻得再次幫她掖了下被子。
江無情的身邊真的不存在蚊蟲，哪怕他根本不曾用驅蟲藥，他的力量強大，讓蚊蟲根本不敢靠近。
落落睡了個好覺。
她似乎做了個夢，夢到爹爹牽著她的手，帶她逛街，給她買好吃的，好看的燈，甜甜的糖人。
這便是她夢想中的日子。
她現在過的，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日子。
落落睡得太過踏實也太沉，早上醒來的時候，爹爹便已經不在了。
落落閉著眼睛聞了一圈，爹爹應該不在醫館裏了。
於是她自己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吃過早膳後，便去了後院，找胥杜夫子繼續學習。
到了晚上，江無情回到醫館，將手頭上的事忙完了之後，打算休息。
然而，落落又找到了他，她又怯又期待地看著他，手語道，“爹爹，哦不，師父，今晚落落還可以跟師父一起睡嗎？”
江無情看了看門口的小女童，他有些無奈，這個孩子，莫非是有些上癮了？
江無情招了招手，“過來吧。”
落落高興地小跑了過去。
就這樣，自這日起，隻要江無情在家，落落便纏著和他睡。
次數多了，江無情也就習慣了，落落也不再需要經過他允許，而直接將江無情的臥房當成了她第二個房間。
落落花了一兩年的時間，和胥杜學習文字和人文等知識。
接下來的時間，就都跟著江無情，配藥、煉丹、治病。
這一晃，就過去了四年。
這四年來，江無情想盡一切辦法給落落治病，然而，一無所獲。
他曾經和君沉風說過這件事，他說，“我越發覺得，落落的這一身毛病，她不是病。既然不是病，那靠著丹藥和醫術來治療，便是治不好的。我曾考慮過是不是蠱，也排除掉了。後來我也想過是不是詛咒，後來也排除掉了。我現在覺得，更可能是一種秘術，或者禁術導致的結果……落落，也許不是什麽普通人。”
盡管對落落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落落這詭異的毛病，讓她顯得身份不明。但是，江無情待她，卻沒有一絲改變。
他依舊幾年如一日般，為她的成長花著心思，給她提供好的學習環境。而落落展現出來的天賦，更是越發讓江無情吃驚。
即便她自能用凡火，卻也能輕鬆煉製完美丹藥。
他給人看病，落落也在一旁診斷，好些次，她提供的診斷思路，另天醫江無情，也覺得有所收益。
江無情也愈發覺得，這個徒弟，沒有收錯。
然而，十二歲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小事。
這一日，平日睡覺時十分安靜乖巧的落落，突然半夜驚醒了，隨後，她啞著嗓子，叫喚了起來。
她立刻察覺到爹爹還在睡，趕緊捂住了嘴巴。
江無情被她的動靜弄醒，睜開朦朧的眼，看向那個有些驚慌的女孩。
十二歲的落落稍稍有了些發育，但基本上，看不出太大變化。
落落握著拳，又趕緊鬆開，緊張手語道，“師父，我病了，我可能要死了。”
江無情好像聞到了些血味，他大概猜到了是什麽事，不由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跟我學醫了那麽久，就沒留意過天葵？你是普通人類，到了這個年紀，有天葵正常的，不是什麽大事。”
這樣嗎？是天葵，她不會死嗎？
江無情起身，打開門，吩咐了外麵值守的丫鬟們一番，隨後，丫鬟們便帶來了趕緊的床單被褥，幹淨的適合落落的褻衣褻褲，最後，還帶來了好些條幹淨的白色布帶。
江無情到一旁坐著，丫鬟們則拉著落落，帶落落到一旁換洗梳洗一番，並開始給她惡補起常識起來。
這時，落落才第一次認識到，自己長大了。
同樣的，江無情也認識到，他這個徒兒長大了，他不可再縱容她留宿他的臥房了。
丫鬟們走後，江無情走到因為方才的事而有些羞愧的落落身邊，道，“在這個世界，女子天葵似乎還是有些隱晦避諱。然而，不必太如此，至少在師父麵前，不必太避諱。”
江無情是天醫，覺得這些都是天道自然的事情，也就不覺得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
隨後，江無情繼續道，“給你的這些布帶子，我已經讓丫鬟們消過毒再送來的，以後你自己也需注意。很多女子用過後由於覺得天葵不得見人，於是都隻是陰幹，不曾消毒，日積月累，便容易染上女子病。你以後，不要讓她人替你清洗，自己洗幹淨了，大太陽曬過消毒後，才能繼續使用。無情醫館人來人往眾多，你若覺得曬這些會覺得不便，你的屋子上麵，倒是有一處沒什麽人去，又日頭正好的地方。你可去那裏曬。”
落落臉上羞愧的紅暈又重了幾分，爹爹真的很體貼，這些都替她想到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十分難以啟齒。
她趕緊點頭應下。
……
17
這一日之後，盡管落落心頭依舊十分不舍，但，她還是決然的回去了自己房間睡了。
其原因，除了她來了天葵，覺得十分不便，更是由於那些丫鬟們勸誡她的話。
“小姐，你已經不小了，長期留宿天醫臥房，讓許多有意天醫的女子誤會了天醫大人，以為天醫嗜童，因此望而卻步，耽誤了天醫的幸福。這對你的名聲，和天醫大人的名聲，都是極其不好的。”
落落這才知道，原來她的任性，會對爹爹造成不好的影響。
可他不是她爹爹嗎？尋常人家，女兒賴爹爹的床，有那麽奇怪的嗎？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想給爹爹造成麻煩。
然而，習慣是非常可怕的。這分開之後的第一夜，落落十分不習慣，連江無情，都有些不習慣。
次日，江無情去了黑風城傾風殿。
與之前一樣，與神妃娘娘君沉風下起了棋來。
“你是說，近日你那小徒兒落落不纏著你了？”君沉風問。
江無情笑道，“她長大了，也懂事了。”
君沉風又問，“你對你那小徒兒，什麽感覺？”
江無情道，“你別想太多，她才十二歲，我還能對這麽小的孩子有什麽感覺？”
君沉風白了他一眼，道，“你忘記了，我和辛顏十二歲就確定感情了，那時也沒見你覺得奇怪的，怎麽到你這，十二歲就成了小孩子了？雙標！”
說完，君沉風又道，“無情啊，這麽多年，這麽多喜歡過我的男子中，隻有你一人，是暗戀。幻武師都喜歡幹淨利落，隻有你，過於內斂了。你如今已經成神，千萬年的歲月何其無聊，若有一良配陪你度過，我才能放心。”
江無情頓了頓，又笑道，“可你看，這麽多追求你的男子，除了辛顏，哪個結果有我好的？至少，我現在還可以時常陪你下棋。你看那掖幽，每十年才能得你相陪一次。”
君沉風嘴角一抽，“我們倆現在這般無話不談，是因為你已經將我放下了，而我們，也成了閨蜜。”
閨蜜……
江無情的嘴角也是一抽。
“哎哎哎，我閨蜜不止你一個，折魂那貨也是我閨蜜。”君沉風笑道，“無情啊，你不會想將你身邊的所有女子，都變成自己的閨蜜吧？”
“……落落不大可能的。”江無情平靜德正麵回答了君沉風道，“若一直無法治好她，她也就隻是個凡人。凡人壽命不過百年，更何況我從未往那個方向去思量她。”
他有千萬年壽命，若是真愛上了一名壽命不過百年的普通人，才是自尋煩惱，將來有得苦吃的。理智如他，不會去做這種不理智的事。
江無情又將話題引到君沉風身上，“當年，你在遇到掖幽的事情的抉擇之時，是如何想的？如何做出選擇的？”
君沉風落下一子，笑道，“從來都不曾存在選擇。”
“嗯？”
“自我那年答應與辛顏相守一生，我的選擇便定下了。雖然掖幽很好，待我也很好，但是，我的選擇裏，並不存在接受他。”君沉風緩緩道，“隻是，那麽多年過去了，他都未曾放棄，如今若勸他放棄，才是太過殘忍……我雖沒考慮接受他，但百年的心意相通相守，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我不願他太過痛苦，所以，那時所想的全部就是，如何能讓他好過一些。”
“真是一如既往的理智與狠心。”江無情道，“不過，能堅守本心，這也是你君沉風的魅力之一了。”
“而且，我覺得現在挺好。”君沉風道，“雖然我們家阿顏愛吃醋，但是，其實我就喜歡他這樣的。他雖時時需要我哄他，有時也會因此鬧些矛盾。但其實也樂在其中，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君沉風唇角微微上揚。
“是是是，誰不知道你君沉風日子過得舒坦。你們何時打算要第四個孩子？”江無情問。
君沉風的臉立馬一沉。“也不知道是他的原因還是我的原因，總在生兒子……我並不想要那麽多兒子。下一個……等等再說吧。”
“風兒為何要等等？我們隨時準備生閨女。”聲音剛至，一名身穿玄色龍袍，霸氣英俊無雙的男子走了過來，他手裏，牽著一名5歲的男童。
這男子一頭白發，左處雲鬢挑著一縷紅，讓他的霸氣中，多了一分妖異。他鼻梁高挺，劍眉星目，氣質冰冷，但這些日子，一直和他夫人君沉風形影不離的，讓他那冰冷的神色，柔和了許多。這便是神墟界最大勢力——神朝國的陛下，辛顏了。
“無邪見過江叔叔。”5歲的小男童，辛無邪道。
江無情一笑，轉而掏出了一瓶丹藥，“聖七品丹藥，拿去玩。”
“謝謝江叔叔。”辛無邪接過藥瓶，一臉笑意。
辛顏貼著君沉風坐著，他的雙手從她背後環過，輕聲道，“下一步該誰下了？”
江無情笑道，“自然是我。你們啊，在我麵前，也總是這般無所顧忌。”
秀恩愛，虐單身江無情。
“你不早已習慣了？”辛顏抬眼道，“你快點下，我要看風兒擊潰你。”
江無情被催，隻得先下了一步，下完後，辛顏唇角上揚。
“無情，你被辛顏激了，他就希望你下那呢。”君沉風笑笑，再落一子，江無情一看，滿盤皆輸啊！
……
18
無情醫館。
江無情還在皇宮之中，而無情醫館卻來了名特殊的病人。
兩位壯漢用擔架扛著一名發著高燒、麵色蒼白、嘴唇慘白略紫、手腳生瘡的病人進了無情醫館。
這一天，正好是落落在醫館當值，她在醫館四年，醫館裏許多人也會了些手語，能夠互相交流了。
無情醫館的病患，在進醫館之時，便會由醫官進行分類。
大致按低到高分為，白羽，青羽，赤羽，金羽五類。
像普通感冒發燒，這類普通醫師救能看的，為白羽病患，而送到江無情那邊看的，大多為赤羽和金羽級病患。
這名病患一出現，醫官就犯了難，他想了想，這種病症看起來極為複雜，最好讓天醫大人看看。於是分為了赤羽。
落落留意到出現了赤羽級病患，趕緊上前過來查探，這一查探，便察覺不對。
一股極為熟悉，似曾相似的感覺迎麵而來。
落落趕緊手語道，“都離他遠點！全部戴上防護麵紗！蘇景，你快去皇宮將師父請回來！”
看懂了落落的手語的趕緊用語言互相傳遞著落落的意思。
蘇景和俞星舟趕緊上前，“落落，怎麽了？”
這四年，蘇景和俞星舟在無情醫館得到很好的鍛煉，加上他們天資不凡，已經從藥童成長成了醫館裏的醫師。
落落將兩人拉到一旁，手語速度很快，她有些慌張，“這是種傳染性極強的病症。這可能是瘟疫。”
瘟疫？
蘇景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緊迫性，立刻道，“你們兩人，將病人抬到醫館裏麵病人的病房裏。你們兩人也別走了，隔壁還有一間病房，你們就住那。不用擔心，飯菜吃食都有，免費供應！”
俞星舟也趕緊拿出很多的紗布，吩咐道，“所有人戴好紗布，洗手！無情大人回來前，醫館暫時關閉！”
蘇景向落落和俞星舟點了點頭，立刻騎馬向黑風城皇宮飛奔而去。
無情醫館裏的醫師們素質都很高，很快分工明確，關上了醫館大門，將進來的病人全部趕了出去，隨後四處撒上白灰，好些處也端上了火盆，以便隨時消毒。
待大事情落定，俞星舟和落落進了那兩名壯漢的屋子裏。
無情醫館留有給特殊病人住的病房，但數目並不太多，總共也就十間。
之前已經有些重病患住上了幾間，空下來的也就三間，這一下，又耗用了兩間。
兩名壯漢不明白自己為何被留下，由於落落是手語，醫館的人也清楚話不能亂說，因此，也都未曾吐露‘瘟疫’這兩個字。所以，兩名壯漢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的。
落落鋪好了紙筆，準備記錄，俞星舟則平淡又不失親和地對兩名壯漢問道，“那名病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何時發病，近些日子與哪些人有過接觸？”
壯漢們一一回答了俞星舟的話。
病患名叫奚子明，是小世家奚家分家的一名小少爺，家住黑風城西城區的郊區處，何時發病，與哪些人接觸過他們就不知了，他們隻是收了錢，送他來醫館的。也不想就被醫館給留了下來。
無情醫館畢竟是神朝國第一醫館，兩名壯漢根本不敢違背這裏的人的命令。
……
“瘟疫？”江無情立刻站起了身。
君沉風和辛顏的眉頭也是立刻縮起。
蘇景道，“回大人的話，落落是這般判斷的，我雖判斷不出，但我覺得，落落很可能是對的。”
“我現在過去。”江無情道。
君沉風看向辛無邪道，“無邪，你去找你逍遙哥哥和隆隆哥哥，跟他們一起，別出去搗亂。我和你爹爹也去看看。”
“是，娘親。”辛無邪道。
說完，江無情開辟了空間通道，江無情、君沉風和辛顏三人直接一步跨了過去，蘇景雖見識過無情大人開辟空間通道，可也沒運氣用過，這次也是窘迫了一下，隨後鼓了鼓勇氣，也一腳跨了過去。
江無情到達醫館，見醫館整個已經封閉，並已經做出了措施，點了點頭，心裏讚歎他們反應很好。
很快，就有藥童向江無情四人走了過來。
“病人在哪？”江無情問。
“大人，娘娘，陛下，俞醫師已經將病人收治在一號病房了。”藥童道。
江無情四人立刻帶上紗布，前往一號病房。
此時，俞星舟和落落正好也從二號病房裏出來，落落看到匆匆進入一號病房的江無情，立刻將她剛建好的病人檔案遞給了他。
江無情看了下檔案，對了落落和俞星舟點了點頭，然後問這三個孩子道，“你們也要進去？”
落落用力點了點頭，俞星舟也點了點頭。
江無情也點了點頭，道，“你們三人進去看看也可以，不過，不要站太近，我先診斷下，看是否是瘟疫。”
三人都點了點頭。
於是，六個人一同進入了一號病房，落落三人被留在了房門口，江無情和君沉風兩人則走近了些。
江無情戴上手套，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掰開他的嘴，仔細看了他的口舌。
“落落，你如何判斷出，這是瘟疫？”江無情問。
落落捏了捏拳頭，隨後，手語道，“師父，我……我覺得這種病症很熟悉，好像曾經見到過，但是想不起來。不過，我很肯定，這就是瘟疫。”
江無情點了點頭，對君沉風道，“現在未經證實，很難確診是瘟疫，但我認為應該要當成瘟疫來對待。”
君沉風陷入了思索，“黑風城是神朝國國都，若國都爆發瘟疫，真不是一件小事。”
江無情道，“我建議，先關閉了黑風城所有的傳送大陣。然後盡快查訪奚子明去過哪裏，與哪些人打過交道，與他打過交道的人，是否也有此症。”
君沉風立刻點頭道，“這些交給我，你這裏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我會的。”江無情幹脆利落道。
……
19
黑風城雪狐衛全員出動。
很快，奚子明的所有底細，這幾天的全部行動軌跡，打過交道的所有人，全部摸了個通透。
緊接著，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奚子明幾日前去了一趟花樓，染了一名姑娘，而這姑娘今日也出現了和奚子明一模一樣的症狀。
緊接著，又開始調查姑娘最近接觸過哪些人，又接待了哪些客人。
這一查，又帶出了很多人很多事！
當日午時，君沉風辛顏二人關了黑風城所有的傳送陣，以及城門。
當日晚上，君沉風布下了一座超級隔離大陣，將整個黑風城化為了十二個區，十二個區無法通行大陣，更無法互相往來。
這大手筆的操作，很快讓黑風城的幾位大能統統出現，他們等著君沉風大陣完整布下之後，飛到君沉風麵前。
君奕問道，“風兒，發生了何事？”
君沉風如今所做的，可是封城啊，而且，封的還不是什麽小城，而是國都黑風城。
此刻，君獨孤、莫葉、軒轅流等等人都到齊了。
君沉風布下一個隔音大陣之後，道，“現已確定，黑風城爆發了瘟疫。”
“瘟疫？”眾人很快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
君沉風道，“讓大家這段日子不要外出。我會想辦法解決全城人的飲水飲食問題。讓大家不要驚慌。”
莫葉道，“若有用得上莫家的，隻管開口便是。”
君沉風對莫葉笑了笑道，“這是瘟疫，不是殺人。這種疾病人人平等，不挑實力的。讓莫家人最近別行動了，保住莫家，才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
雪狐衛送來的病患越來越多了，可病房遠遠不夠。
於是，隻能在無情醫館大院裏搭建了很多臨時病床，隨後弄了一塊很大的白布搭了個頂，遮擋風雨。
落落很快統計了下無情醫館現在的人力。
不包括江無情和落落，醫官十二人，藥童十人，丫鬟十人。
這人力，是遠遠不夠的。
然而很快的，黑風城各區醫館都受到了征調，紛紛趕來無情醫館。
同時，黑風城下令，黑風城所有百姓不得外出。發病人員統統送往指定的集中收治點，每隔兩個時辰，會有人將病人接往無情醫館集中收治。
很快，黑風城精銳部隊黑風軍征調一萬二，分成十二隊，每隊一千人，分別趕往各區，管理治安、統籌水和糧食，挨家挨戶發放，以及安排好所有病患。
盡管如此，瘟疫還是爆發了。
神朝國宰相玉浮沉每日將統計好的十二區各區數字統計好之後，全部上報君沉風。
三日後，奚子明所在的西城的八區，人數是最多的，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餘人。
目前，僅有三區，六區和十一區，還未有感染。
無情醫館盡全力救治病患，然而，僅僅第三日，隨著第一個送來的病患奚子明，不治身亡，很快，無情醫館進入了高死亡爆發階段。
黑風城恐慌了，朝堂上，無數大臣要求為了保黑風城，直接活埋了這些病患。
辛顏一言不發，冷冷地看向眾人，駁回了請求，並道，“明日起，取消早朝。”
十日後，三區，六區，十一區依舊未有感染。
君沉風喊來了她的大幻陣師蘇慕凡，“三哥，我已將水柳城全部清空，我需要你在這三區分別打通前往水柳城的通道，將這三區未感染人群，帶至水柳城居住。讓他們在水柳城勞做，給黑風城提供糧食，減少黑風城將士負擔。”
蘇慕凡領命，很快去辦了。
到了下午，三區傳送大陣陸續打通，三區百姓在黑風軍的指引下，有序離城。
忙完了這些，君沉風便去了無情醫館，如今無情醫館已經人滿為患，江無情已經在大路上，也搭建了很多帳篷。
見到君沉風，江無情直接到，“那三區的人退出城之後，將這處四區的人轉移至其他空出來的區。這四區，估計就要成為疫區了，他們繼續住在這裏，會很危險。”
“好。”君沉風道，“你這裏進展如何？”
“很不好。”江無情道，“如今找不到治療的辦法，完全是見燒退燒，見瘡消瘡，治標不治本。”
又一名屍體被抬了出去。
江無情麵色冷沉，“病人有自愈的，不過還不到一成，大多數，得上就死了。我都快遲疑，這等救治率，還如何有救治的必要。”
如果直接掩埋，必然全部死亡，卻少了很多醫護、感染死亡的比例。如果不救，死的會不會反而更少些。畢竟，剛剛抬出去的，就是名黑風軍戰士啊！
“江無情！”君沉風暴嗬道，“你快醒醒！這可不是我認識的你！”
江無情臉色漆黑。
這十天，多少醫者日日以淚洗麵，每日要看到多少病患活生生離去？
這裏，就是地獄。
“小風，你說的對。”江無情轉過身，低聲道，“你是神朝國神妃，你以後，萬不得再來這裏了。趕緊回吧！”
說完，他在君沉風看不到的角度，輕輕咳了一聲。
次日，很快完成了第四區向第十一區的轉移，十一區通向水柳城的傳送陣也直接關閉。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進，八區感染最為嚴重，過半數感染，哪怕他們不知道死亡率，也爆發了全麵恐慌，已經有很多人襲擊黑風軍，要求離開疫區鬼城！
君沉風神力爆發，一巴掌拍了下去，整個八區抖了幾抖，立刻安分了下來。
安靜待著，還有可能得到救治，如果不安分，神妃娘娘出手，那就死定了。
這一日，君沉風再次前往無情醫館的時候，則看到了讓她的心都顫抖了的一幕。
落落著急地扶著江無情，江無情顯然失了很多力氣，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有些發紫，另外，感知力極強的君沉風，明顯感覺到，江無情發燒了。
“無情！”
江無情見到君沉風，立刻背過身去，“你還來做什麽，你忘記了，你是神妃！是我們八脈之主，三個孩子的母親！你不能來！”
君沉風愣了。
“這病，居然能侵襲神體？”
江無情早已成神。雖然所謂的神級隻是偽神，但也已經是神了。
君沉風一直以為，江無情是不會有事的。可他怎麽會染病？怎麽會，怎麽可能？
君沉風的心，幾乎停滯了。此刻，她第一次開始懷疑，她該不該救這些百姓，因為救這些百姓，難道，要她賠了江無情？！！
“咳，咳。”江無情咳嗽了兩聲，對落落道，“落落，你記著，碧春根三錢，轉畔葉五錢……”
……
20
君沉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傾風殿的，殿裏，有她的夫君在等著她。
她回到殿內，辛顏早已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他一抬手，殿門立刻關上，他迅速到了君沉風身前，君沉風幾乎是立刻軟在了他的懷裏，緊接著，這個神衹一般的女子，哇哇地就哭了起來。
她錯了嗎？
為了天下蒼生，現在，極可能要失去江無情，她錯了嗎？
就在君沉風以為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糟的情況的時候，神朝國各大主城卻接連傳來了更糟糕的消息。
因為傳送陣已不可用，各大主城都是靠著各種其他的手段，才將消息傳了過來。
居然，各大主城相繼爆發了瘟疫！
這不可能，黑風城反應速度極快，經過調查，前期感染的人群中，也不曾有人離開過黑風城。
最近黑風城也並未舉行大規模活動，並沒有可能，將疫病如此大規模的帶到全國各地。
這已經不像是偶然災害了。
君沉風拿著手中各城的求救信，心又一次顫抖了。
“此時，整個神墟界，已經沒有一處是安全的了。若……若無情無法研製出有效藥物，整個神墟界，即將麵臨滅頂之災。”
“落落。”辛顏攬著懷裏的夫人，輕聲道，“風兒，你可記得落落判斷這是瘟疫的時候說過，她感覺似曾相識？”
君沉風抬頭看向辛顏，辛顏在她眉眼中落下幾個吻。
落落的身上有著秘密，這是她們幾人早已得出的結論。若落落見過這種瘟疫，而瘟疫又出現在了黑風城……
“你說，會不會是……敵襲？”君沉風突然醒悟，她立刻叫道，“寒陌！”
一名身穿黑衣，左額長著一隻角的男子很快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君沉風從辛顏懷裏緩緩坐起，嚴肅道，“擬旨。”
轟。
君沉風眼前，飄出一卷空白聖旨，君沉風直接擬道——
陛下令，神妃令，
各城協助好黑風城，聽命黑風城掉配。封城，全體百姓全部居家隔離。各城維持主城秩序，保護百姓安全。黑風城將對各主城開通傳送陣，各主城有序將病患轉移至黑風城內。神朝國保證，不放棄任何一城，不拋棄任何一人！
欽此
君沉風神妃令現，辛顏的皇令同樣顯現。君沉風看了辛顏一眼，辛顏點了點頭。
隨後，兩枚代表無尚權威的大印直接蓋下。
如今這場戰鬥，不簡單，很艱難。
但，他們不怕，他們要鬥！
寒陌欽佩地接過聖旨。
“寒陌，眼下得辛苦你跑幾趟了。”君沉風道。
“是，娘娘！”寒陌說完，閃身直接消失了。
……
神朝國令下達的同時，神墟界其他勢力同一時間也爆發了疫病，各勢力應對方式更有不同，見識到疫病的可怕之後，幾乎所有勢力，都選擇了直接掩埋感染者！
恐懼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而此刻的神朝國令，幾乎成為了其他勢力的人心中的一道光。
許多已經歸隱了的醫師紛紛出山，通過各種途徑趕往神朝國黑風城，前往無情醫館，共同作戰。
無情醫館。
江無情染上疫病之後，便直接拿自己試藥，之後，他對自己的病體使用藥之後的反應有了更直觀的感受。
研製對抗疫病的藥的速度快了幾分。
陸陸續續有各國知名醫師、煉丹師相繼趕來，這讓死氣沉沉的無情醫館多了一些希望還有生氣。
然而，現在整個四區，各民宅，各酒樓，全部住滿了了病患，陸陸續續的，還有更多的病患被送了過來。
黑風軍將士紛紛脫下鐵甲，穿上防護膚，戴上紡布，紛紛加入了護工的陣營。
醫師們配藥，藥童抓藥，煉丹師煉丹，大量護工將病患分級，分成輕症與重症，分開治療。
沒有人去打擾江無情。
江無情病了，負責照顧江無情的重任，直接到了他的唯一的徒弟落落身上。
好在江無情是神體，盡管他病了，他病情加重的速度也比其他人慢上許多。
“記好了嗎？”江無情問落落道。
落落點頭，她抬起了筆。
“將這抑製病情的藥方先分發下去。”江無情又咳了兩聲，坐在床榻上。
落落嗯了一聲，拿起藥方，很快便給了外麵的蘇景。蘇景命人謄寫數十份，分發給所有的醫師。
落落回房，趕緊給江無情倒了一杯水。
爹爹，爹爹，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江無情斜靠在床頭，看向落落道，“落落，我想沐浴，可否給我打一桶水。”
靈泉的水充滿著靈氣，往日是好東西，可現在，若是去靈泉沐浴，反而會加重了病情。
想要沐浴，隻能用凡水，燒熱了沐浴。
他已好些天沒有沐浴，身上已經很不舒服，再加上那些膿皰，難受至極。
落落立刻去燒水。
此刻無情醫館人人忙得腳不沾地，不可能有多餘的人手幫她。落落隻能自己燒水，自己抬水。
她畢竟是凡體，又才十二歲，力量並不大，但此刻她也完全不知道什麽是累了，她來來回回十幾趟，才終於將大大的浴缸裝滿了。然後她關上了房門，去扶江無情沐浴。
“方才的方子，隻是抑製，沒法治療……治療的方子，我能大致想個思路，但，藥引卻一直是十分迷糊的。”江無情一邊走著，一說說道。
落落暗暗聽著，也一邊點著頭。
江無情坐在浴桶旁邊的凳子上，他有些吃力地脫下外袍。落落見狀，趕緊幫他的忙，幫他一件一件的脫下衣服。
脫褻衣的時候，變得極其艱難。
這麽多日子過去，江無情身上已經長上了許多膿皰，褻衣很多處已經和膿皰粘連，若是不小心，便容易弄破。
“落落，我自己來吧。這膿皰，容易讓你也染上這病。”江無情道。
落落搖了搖頭，執意要幫他的忙。
江無情搭上她的手，道，“我接下來還將這個病的藥材搭配念出來，你拿好紙筆，要一字不錯的記下。”
落落糾結了半晌，終是轉身去拿紙和筆了。
回來的時候，江無情已經進入了浴桶，落落不難留意到，他身上破了許多膿皰了。
看著江無情的背影，落落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她本就不是心思堅硬之人，她心思一向柔軟，以前爹爹常常批評她軟弱，她都很生氣的，如今，她卻希望，她的爹爹，能夠一直一直地批評她，那個巍峨如同高山一樣的男人，不能，不能是現在這個樣子啊。
“落落，我念，你記下。”江無情道。
“嗯。”落落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隨後，江無情十分仔細地念著配方，一味一味地念下去，整整念了三十八種藥材。
落落仔仔細細的記下了。
江無情道，“還差一味藥引，我怎麽也想不出是什麽。”
江無情的身子微微向後靠去，他很疲憊，他高燒一直未退，又十分堅持地配著藥方。
他太疲憊了，洗好了這次，他想好好的睡一覺了。
想著想著，江無情靠在浴桶裏，睡著了。
落落的紙筆落地，她驚慌失措地跑到了浴桶旁，她用力擦掉自己的淚水，她用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力量將江無情從浴桶裏抱了出來，將他抱在了床上之後，她給他擦幹淨了身體，然後她一邊抽泣，一邊給他穿上衣服，蓋上被子。
爹爹的身體好像有些冷了。
這病症，發起燒來，燙的嚇人，然而，一會，又會十分的冷。
落落立刻將暖手爐換上新碳，放入江無情的被子裏，可是那一點小小的暖手爐一根本起不上多大作用，江無情冷得蜷縮了起來。
落落立刻將身上的外衣整個脫下，她往日常常和爹爹一起睡，如今更不會覺得有什麽，她脫下衣服，鑽入被子，拿起江無情的手，直接鑽入了他的懷裏。
爹爹的體溫，真的有點低。
落落雙手抱著江無情，雙腿也夾住他的雙腿。
她沙啞著嗓子輕輕道，“爹，爹爹，你一定加油。”
入夜，丫鬟們將新調配的驅蚊香給落落送了來，雖然對常人來說，已經是無味的了，但是對落落，她還是覺得鼻子發癢，整夜燃著會十分不舒服。
但是，滅了驅蚊香之後，又會有很多蚊蟲會來叮咬她。
落落不堪其擾，她穿著單薄的褻衣，蹬蹬蹬的去了江無情的臥房。
江無情洗漱了一番，正打算脫衣睡覺，卻看到門口有個小腦袋一探一探的。
不知道為何，好像是蚊蟲都不敢接近爹爹一般，爹爹身邊總是沒有這些惱人的蚊蟲的。若是，和爹爹一塊睡，那便沒有蚊蟲的煩惱了。
隻是，不知道爹爹願不願意呢？
“落落，怎麽了？”江無情問。
落落見江無情發現了她，她走出來，她隻是穿著褻衣，更顯得她十分的單薄瘦小了。
她手語道，“師父，房間裏蚊子太多了，落落想和你一起睡。”
江無情招了招手道，“過來。”
落落走上前，江無情將這個小小的女童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個人不好睡嗎？”江無情問道。
落落點了點頭。
江無情捏著她小小的手，他收她當了徒弟，自然會照拂於她。
“好吧，僅一晚。”江無情道。
落落重重點頭。
落落先上床，睡在了裏側。江無情睡在外側。
沒有準備多餘的被褥，不過江無情的被褥本就寬大，足夠兩個人蓋的了。
落落進去後，探出個小腦袋來看著江無情，江無情躺好之後，給她掖了掖被子，道，“晚安。”
落落看著江無情，她覺得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爹爹啊。
她忽而上前，輕輕吧唧了一下他的臉，點了點頭，又縮進了被子裏。
江無情無奈一笑，隻得再次幫她掖了下被子。
江無情的身邊真的不存在蚊蟲，哪怕他根本不曾用驅蟲藥，他的力量強大，讓蚊蟲根本不敢靠近。
落落睡了個好覺。
她似乎做了個夢，夢到爹爹牽著她的手，帶她逛街，給她買好吃的，好看的燈，甜甜的糖人。
這便是她夢想中的日子。
她現在過的，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日子。
落落睡得太過踏實也太沉，早上醒來的時候，爹爹便已經不在了。
落落閉著眼睛聞了一圈，爹爹應該不在醫館裏了。
於是她自己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吃過早膳後，便去了後院，找胥杜夫子繼續學習。
到了晚上，江無情回到醫館，將手頭上的事忙完了之後，打算休息。
然而，落落又找到了他，她又怯又期待地看著他，手語道，“爹爹，哦不，師父，今晚落落還可以跟師父一起睡嗎？”
江無情看了看門口的小女童，他有些無奈，這個孩子，莫非是有些上癮了？
江無情招了招手，“過來吧。”
落落高興地小跑了過去。
就這樣，自這日起，隻要江無情在家，落落便纏著和他睡。
次數多了，江無情也就習慣了，落落也不再需要經過他允許，而直接將江無情的臥房當成了她第二個房間。
落落花了一兩年的時間，和胥杜學習文字和人文等知識。
接下來的時間，就都跟著江無情，配藥、煉丹、治病。
這一晃，就過去了四年。
這四年來，江無情想盡一切辦法給落落治病，然而，一無所獲。
他曾經和君沉風說過這件事，他說，“我越發覺得，落落的這一身毛病，她不是病。既然不是病，那靠著丹藥和醫術來治療，便是治不好的。我曾考慮過是不是蠱，也排除掉了。後來我也想過是不是詛咒，後來也排除掉了。我現在覺得，更可能是一種秘術，或者禁術導致的結果……落落，也許不是什麽普通人。”
盡管對落落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落落這詭異的毛病，讓她顯得身份不明。但是，江無情待她，卻沒有一絲改變。
他依舊幾年如一日般，為她的成長花著心思，給她提供好的學習環境。而落落展現出來的天賦，更是越發讓江無情吃驚。
即便她自能用凡火，卻也能輕鬆煉製完美丹藥。
他給人看病，落落也在一旁診斷，好些次，她提供的診斷思路，另天醫江無情，也覺得有所收益。
江無情也愈發覺得，這個徒弟，沒有收錯。
然而，十二歲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小事。
這一日，平日睡覺時十分安靜乖巧的落落，突然半夜驚醒了，隨後，她啞著嗓子，叫喚了起來。
她立刻察覺到爹爹還在睡，趕緊捂住了嘴巴。
江無情被她的動靜弄醒，睜開朦朧的眼，看向那個有些驚慌的女孩。
十二歲的落落稍稍有了些發育，但基本上，看不出太大變化。
落落握著拳，又趕緊鬆開，緊張手語道，“師父，我病了，我可能要死了。”
江無情好像聞到了些血味，他大概猜到了是什麽事，不由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跟我學醫了那麽久，就沒留意過天葵？你是普通人類，到了這個年紀，有天葵正常的，不是什麽大事。”
這樣嗎？是天葵，她不會死嗎？
江無情起身，打開門，吩咐了外麵值守的丫鬟們一番，隨後，丫鬟們便帶來了趕緊的床單被褥，幹淨的適合落落的褻衣褻褲，最後，還帶來了好些條幹淨的白色布帶。
江無情到一旁坐著，丫鬟們則拉著落落，帶落落到一旁換洗梳洗一番，並開始給她惡補起常識起來。
這時，落落才第一次認識到，自己長大了。
同樣的，江無情也認識到，他這個徒兒長大了，他不可再縱容她留宿他的臥房了。
丫鬟們走後，江無情走到因為方才的事而有些羞愧的落落身邊，道，“在這個世界，女子天葵似乎還是有些隱晦避諱。然而，不必太如此，至少在師父麵前，不必太避諱。”
江無情是天醫，覺得這些都是天道自然的事情，也就不覺得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
隨後，江無情繼續道，“給你的這些布帶子，我已經讓丫鬟們消過毒再送來的，以後你自己也需注意。很多女子用過後由於覺得天葵不得見人，於是都隻是陰幹，不曾消毒，日積月累，便容易染上女子病。你以後，不要讓她人替你清洗，自己洗幹淨了，大太陽曬過消毒後，才能繼續使用。無情醫館人來人往眾多，你若覺得曬這些會覺得不便，你的屋子上麵，倒是有一處沒什麽人去，又日頭正好的地方。你可去那裏曬。”
落落臉上羞愧的紅暈又重了幾分，爹爹真的很體貼，這些都替她想到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十分難以啟齒。
她趕緊點頭應下。
……
17
這一日之後，盡管落落心頭依舊十分不舍，但，她還是決然的回去了自己房間睡了。
其原因，除了她來了天葵，覺得十分不便，更是由於那些丫鬟們勸誡她的話。
“小姐，你已經不小了，長期留宿天醫臥房，讓許多有意天醫的女子誤會了天醫大人，以為天醫嗜童，因此望而卻步，耽誤了天醫的幸福。這對你的名聲，和天醫大人的名聲，都是極其不好的。”
落落這才知道，原來她的任性，會對爹爹造成不好的影響。
可他不是她爹爹嗎？尋常人家，女兒賴爹爹的床，有那麽奇怪的嗎？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想給爹爹造成麻煩。
然而，習慣是非常可怕的。這分開之後的第一夜，落落十分不習慣，連江無情，都有些不習慣。
次日，江無情去了黑風城傾風殿。
與之前一樣，與神妃娘娘君沉風下起了棋來。
“你是說，近日你那小徒兒落落不纏著你了？”君沉風問。
江無情笑道，“她長大了，也懂事了。”
君沉風又問，“你對你那小徒兒，什麽感覺？”
江無情道，“你別想太多，她才十二歲，我還能對這麽小的孩子有什麽感覺？”
君沉風白了他一眼，道，“你忘記了，我和辛顏十二歲就確定感情了，那時也沒見你覺得奇怪的，怎麽到你這，十二歲就成了小孩子了？雙標！”
說完，君沉風又道，“無情啊，這麽多年，這麽多喜歡過我的男子中，隻有你一人，是暗戀。幻武師都喜歡幹淨利落，隻有你，過於內斂了。你如今已經成神，千萬年的歲月何其無聊，若有一良配陪你度過，我才能放心。”
江無情頓了頓，又笑道，“可你看，這麽多追求你的男子，除了辛顏，哪個結果有我好的？至少，我現在還可以時常陪你下棋。你看那掖幽，每十年才能得你相陪一次。”
君沉風嘴角一抽，“我們倆現在這般無話不談，是因為你已經將我放下了，而我們，也成了閨蜜。”
閨蜜……
江無情的嘴角也是一抽。
“哎哎哎，我閨蜜不止你一個，折魂那貨也是我閨蜜。”君沉風笑道，“無情啊，你不會想將你身邊的所有女子，都變成自己的閨蜜吧？”
“……落落不大可能的。”江無情平靜德正麵回答了君沉風道，“若一直無法治好她，她也就隻是個凡人。凡人壽命不過百年，更何況我從未往那個方向去思量她。”
他有千萬年壽命，若是真愛上了一名壽命不過百年的普通人，才是自尋煩惱，將來有得苦吃的。理智如他，不會去做這種不理智的事。
江無情又將話題引到君沉風身上，“當年，你在遇到掖幽的事情的抉擇之時，是如何想的？如何做出選擇的？”
君沉風落下一子，笑道，“從來都不曾存在選擇。”
“嗯？”
“自我那年答應與辛顏相守一生，我的選擇便定下了。雖然掖幽很好，待我也很好，但是，我的選擇裏，並不存在接受他。”君沉風緩緩道，“隻是，那麽多年過去了，他都未曾放棄，如今若勸他放棄，才是太過殘忍……我雖沒考慮接受他，但百年的心意相通相守，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我不願他太過痛苦，所以，那時所想的全部就是，如何能讓他好過一些。”
“真是一如既往的理智與狠心。”江無情道，“不過，能堅守本心，這也是你君沉風的魅力之一了。”
“而且，我覺得現在挺好。”君沉風道，“雖然我們家阿顏愛吃醋，但是，其實我就喜歡他這樣的。他雖時時需要我哄他，有時也會因此鬧些矛盾。但其實也樂在其中，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君沉風唇角微微上揚。
“是是是，誰不知道你君沉風日子過得舒坦。你們何時打算要第四個孩子？”江無情問。
君沉風的臉立馬一沉。“也不知道是他的原因還是我的原因，總在生兒子……我並不想要那麽多兒子。下一個……等等再說吧。”
“風兒為何要等等？我們隨時準備生閨女。”聲音剛至，一名身穿玄色龍袍，霸氣英俊無雙的男子走了過來，他手裏，牽著一名5歲的男童。
這男子一頭白發，左處雲鬢挑著一縷紅，讓他的霸氣中，多了一分妖異。他鼻梁高挺，劍眉星目，氣質冰冷，但這些日子，一直和他夫人君沉風形影不離的，讓他那冰冷的神色，柔和了許多。這便是神墟界最大勢力——神朝國的陛下，辛顏了。
“無邪見過江叔叔。”5歲的小男童，辛無邪道。
江無情一笑，轉而掏出了一瓶丹藥，“聖七品丹藥，拿去玩。”
“謝謝江叔叔。”辛無邪接過藥瓶，一臉笑意。
辛顏貼著君沉風坐著，他的雙手從她背後環過，輕聲道，“下一步該誰下了？”
江無情笑道，“自然是我。你們啊，在我麵前，也總是這般無所顧忌。”
秀恩愛，虐單身江無情。
“你不早已習慣了？”辛顏抬眼道，“你快點下，我要看風兒擊潰你。”
江無情被催，隻得先下了一步，下完後，辛顏唇角上揚。
“無情，你被辛顏激了，他就希望你下那呢。”君沉風笑笑，再落一子，江無情一看，滿盤皆輸啊！
……
18
無情醫館。
江無情還在皇宮之中，而無情醫館卻來了名特殊的病人。
兩位壯漢用擔架扛著一名發著高燒、麵色蒼白、嘴唇慘白略紫、手腳生瘡的病人進了無情醫館。
這一天，正好是落落在醫館當值，她在醫館四年，醫館裏許多人也會了些手語，能夠互相交流了。
無情醫館的病患，在進醫館之時，便會由醫官進行分類。
大致按低到高分為，白羽，青羽，赤羽，金羽五類。
像普通感冒發燒，這類普通醫師救能看的，為白羽病患，而送到江無情那邊看的，大多為赤羽和金羽級病患。
這名病患一出現，醫官就犯了難，他想了想，這種病症看起來極為複雜，最好讓天醫大人看看。於是分為了赤羽。
落落留意到出現了赤羽級病患，趕緊上前過來查探，這一查探，便察覺不對。
一股極為熟悉，似曾相似的感覺迎麵而來。
落落趕緊手語道，“都離他遠點！全部戴上防護麵紗！蘇景，你快去皇宮將師父請回來！”
看懂了落落的手語的趕緊用語言互相傳遞著落落的意思。
蘇景和俞星舟趕緊上前，“落落，怎麽了？”
這四年，蘇景和俞星舟在無情醫館得到很好的鍛煉，加上他們天資不凡，已經從藥童成長成了醫館裏的醫師。
落落將兩人拉到一旁，手語速度很快，她有些慌張，“這是種傳染性極強的病症。這可能是瘟疫。”
瘟疫？
蘇景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緊迫性，立刻道，“你們兩人，將病人抬到醫館裏麵病人的病房裏。你們兩人也別走了，隔壁還有一間病房，你們就住那。不用擔心，飯菜吃食都有，免費供應！”
俞星舟也趕緊拿出很多的紗布，吩咐道，“所有人戴好紗布，洗手！無情大人回來前，醫館暫時關閉！”
蘇景向落落和俞星舟點了點頭，立刻騎馬向黑風城皇宮飛奔而去。
無情醫館裏的醫師們素質都很高，很快分工明確，關上了醫館大門，將進來的病人全部趕了出去，隨後四處撒上白灰，好些處也端上了火盆，以便隨時消毒。
待大事情落定，俞星舟和落落進了那兩名壯漢的屋子裏。
無情醫館留有給特殊病人住的病房，但數目並不太多，總共也就十間。
之前已經有些重病患住上了幾間，空下來的也就三間，這一下，又耗用了兩間。
兩名壯漢不明白自己為何被留下，由於落落是手語，醫館的人也清楚話不能亂說，因此，也都未曾吐露‘瘟疫’這兩個字。所以，兩名壯漢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的。
落落鋪好了紙筆，準備記錄，俞星舟則平淡又不失親和地對兩名壯漢問道，“那名病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何時發病，近些日子與哪些人有過接觸？”
壯漢們一一回答了俞星舟的話。
病患名叫奚子明，是小世家奚家分家的一名小少爺，家住黑風城西城區的郊區處，何時發病，與哪些人接觸過他們就不知了，他們隻是收了錢，送他來醫館的。也不想就被醫館給留了下來。
無情醫館畢竟是神朝國第一醫館，兩名壯漢根本不敢違背這裏的人的命令。
……
“瘟疫？”江無情立刻站起了身。
君沉風和辛顏的眉頭也是立刻縮起。
蘇景道，“回大人的話，落落是這般判斷的，我雖判斷不出，但我覺得，落落很可能是對的。”
“我現在過去。”江無情道。
君沉風看向辛無邪道，“無邪，你去找你逍遙哥哥和隆隆哥哥，跟他們一起，別出去搗亂。我和你爹爹也去看看。”
“是，娘親。”辛無邪道。
說完，江無情開辟了空間通道，江無情、君沉風和辛顏三人直接一步跨了過去，蘇景雖見識過無情大人開辟空間通道，可也沒運氣用過，這次也是窘迫了一下，隨後鼓了鼓勇氣，也一腳跨了過去。
江無情到達醫館，見醫館整個已經封閉，並已經做出了措施，點了點頭，心裏讚歎他們反應很好。
很快，就有藥童向江無情四人走了過來。
“病人在哪？”江無情問。
“大人，娘娘，陛下，俞醫師已經將病人收治在一號病房了。”藥童道。
江無情四人立刻帶上紗布，前往一號病房。
此時，俞星舟和落落正好也從二號病房裏出來，落落看到匆匆進入一號病房的江無情，立刻將她剛建好的病人檔案遞給了他。
江無情看了下檔案，對了落落和俞星舟點了點頭，然後問這三個孩子道，“你們也要進去？”
落落用力點了點頭，俞星舟也點了點頭。
江無情也點了點頭，道，“你們三人進去看看也可以，不過，不要站太近，我先診斷下，看是否是瘟疫。”
三人都點了點頭。
於是，六個人一同進入了一號病房，落落三人被留在了房門口，江無情和君沉風兩人則走近了些。
江無情戴上手套，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掰開他的嘴，仔細看了他的口舌。
“落落，你如何判斷出，這是瘟疫？”江無情問。
落落捏了捏拳頭，隨後，手語道，“師父，我……我覺得這種病症很熟悉，好像曾經見到過，但是想不起來。不過，我很肯定，這就是瘟疫。”
江無情點了點頭，對君沉風道，“現在未經證實，很難確診是瘟疫，但我認為應該要當成瘟疫來對待。”
君沉風陷入了思索，“黑風城是神朝國國都，若國都爆發瘟疫，真不是一件小事。”
江無情道，“我建議，先關閉了黑風城所有的傳送大陣。然後盡快查訪奚子明去過哪裏，與哪些人打過交道，與他打過交道的人，是否也有此症。”
君沉風立刻點頭道，“這些交給我，你這裏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我會的。”江無情幹脆利落道。
……
19
黑風城雪狐衛全員出動。
很快，奚子明的所有底細，這幾天的全部行動軌跡，打過交道的所有人，全部摸了個通透。
緊接著，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奚子明幾日前去了一趟花樓，染了一名姑娘，而這姑娘今日也出現了和奚子明一模一樣的症狀。
緊接著，又開始調查姑娘最近接觸過哪些人，又接待了哪些客人。
這一查，又帶出了很多人很多事！
當日午時，君沉風辛顏二人關了黑風城所有的傳送陣，以及城門。
當日晚上，君沉風布下了一座超級隔離大陣，將整個黑風城化為了十二個區，十二個區無法通行大陣，更無法互相往來。
這大手筆的操作，很快讓黑風城的幾位大能統統出現，他們等著君沉風大陣完整布下之後，飛到君沉風麵前。
君奕問道，“風兒，發生了何事？”
君沉風如今所做的，可是封城啊，而且，封的還不是什麽小城，而是國都黑風城。
此刻，君獨孤、莫葉、軒轅流等等人都到齊了。
君沉風布下一個隔音大陣之後，道，“現已確定，黑風城爆發了瘟疫。”
“瘟疫？”眾人很快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
君沉風道，“讓大家這段日子不要外出。我會想辦法解決全城人的飲水飲食問題。讓大家不要驚慌。”
莫葉道，“若有用得上莫家的，隻管開口便是。”
君沉風對莫葉笑了笑道，“這是瘟疫，不是殺人。這種疾病人人平等，不挑實力的。讓莫家人最近別行動了，保住莫家，才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
雪狐衛送來的病患越來越多了，可病房遠遠不夠。
於是，隻能在無情醫館大院裏搭建了很多臨時病床，隨後弄了一塊很大的白布搭了個頂，遮擋風雨。
落落很快統計了下無情醫館現在的人力。
不包括江無情和落落，醫官十二人，藥童十人，丫鬟十人。
這人力，是遠遠不夠的。
然而很快的，黑風城各區醫館都受到了征調，紛紛趕來無情醫館。
同時，黑風城下令，黑風城所有百姓不得外出。發病人員統統送往指定的集中收治點，每隔兩個時辰，會有人將病人接往無情醫館集中收治。
很快，黑風城精銳部隊黑風軍征調一萬二，分成十二隊，每隊一千人，分別趕往各區，管理治安、統籌水和糧食，挨家挨戶發放，以及安排好所有病患。
盡管如此，瘟疫還是爆發了。
神朝國宰相玉浮沉每日將統計好的十二區各區數字統計好之後，全部上報君沉風。
三日後，奚子明所在的西城的八區，人數是最多的，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餘人。
目前，僅有三區，六區和十一區，還未有感染。
無情醫館盡全力救治病患，然而，僅僅第三日，隨著第一個送來的病患奚子明，不治身亡，很快，無情醫館進入了高死亡爆發階段。
黑風城恐慌了，朝堂上，無數大臣要求為了保黑風城，直接活埋了這些病患。
辛顏一言不發，冷冷地看向眾人，駁回了請求，並道，“明日起，取消早朝。”
十日後，三區，六區，十一區依舊未有感染。
君沉風喊來了她的大幻陣師蘇慕凡，“三哥，我已將水柳城全部清空，我需要你在這三區分別打通前往水柳城的通道，將這三區未感染人群，帶至水柳城居住。讓他們在水柳城勞做，給黑風城提供糧食，減少黑風城將士負擔。”
蘇慕凡領命，很快去辦了。
到了下午，三區傳送大陣陸續打通，三區百姓在黑風軍的指引下，有序離城。
忙完了這些，君沉風便去了無情醫館，如今無情醫館已經人滿為患，江無情已經在大路上，也搭建了很多帳篷。
見到君沉風，江無情直接到，“那三區的人退出城之後，將這處四區的人轉移至其他空出來的區。這四區，估計就要成為疫區了，他們繼續住在這裏，會很危險。”
“好。”君沉風道，“你這裏進展如何？”
“很不好。”江無情道，“如今找不到治療的辦法，完全是見燒退燒，見瘡消瘡，治標不治本。”
又一名屍體被抬了出去。
江無情麵色冷沉，“病人有自愈的，不過還不到一成，大多數，得上就死了。我都快遲疑，這等救治率，還如何有救治的必要。”
如果直接掩埋，必然全部死亡，卻少了很多醫護、感染死亡的比例。如果不救，死的會不會反而更少些。畢竟，剛剛抬出去的，就是名黑風軍戰士啊！
“江無情！”君沉風暴嗬道，“你快醒醒！這可不是我認識的你！”
江無情臉色漆黑。
這十天，多少醫者日日以淚洗麵，每日要看到多少病患活生生離去？
這裏，就是地獄。
“小風，你說的對。”江無情轉過身，低聲道，“你是神朝國神妃，你以後，萬不得再來這裏了。趕緊回吧！”
說完，他在君沉風看不到的角度，輕輕咳了一聲。
次日，很快完成了第四區向第十一區的轉移，十一區通向水柳城的傳送陣也直接關閉。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進，八區感染最為嚴重，過半數感染，哪怕他們不知道死亡率，也爆發了全麵恐慌，已經有很多人襲擊黑風軍，要求離開疫區鬼城！
君沉風神力爆發，一巴掌拍了下去，整個八區抖了幾抖，立刻安分了下來。
安靜待著，還有可能得到救治，如果不安分，神妃娘娘出手，那就死定了。
這一日，君沉風再次前往無情醫館的時候，則看到了讓她的心都顫抖了的一幕。
落落著急地扶著江無情，江無情顯然失了很多力氣，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有些發紫，另外，感知力極強的君沉風，明顯感覺到，江無情發燒了。
“無情！”
江無情見到君沉風，立刻背過身去，“你還來做什麽，你忘記了，你是神妃！是我們八脈之主，三個孩子的母親！你不能來！”
君沉風愣了。
“這病，居然能侵襲神體？”
江無情早已成神。雖然所謂的神級隻是偽神，但也已經是神了。
君沉風一直以為，江無情是不會有事的。可他怎麽會染病？怎麽會，怎麽可能？
君沉風的心，幾乎停滯了。此刻，她第一次開始懷疑，她該不該救這些百姓，因為救這些百姓，難道，要她賠了江無情？！！
“咳，咳。”江無情咳嗽了兩聲，對落落道，“落落，你記著，碧春根三錢，轉畔葉五錢……”
……
20
君沉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傾風殿的，殿裏，有她的夫君在等著她。
她回到殿內，辛顏早已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他一抬手，殿門立刻關上，他迅速到了君沉風身前，君沉風幾乎是立刻軟在了他的懷裏，緊接著，這個神衹一般的女子，哇哇地就哭了起來。
她錯了嗎？
為了天下蒼生，現在，極可能要失去江無情，她錯了嗎？
就在君沉風以為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糟的情況的時候，神朝國各大主城卻接連傳來了更糟糕的消息。
因為傳送陣已不可用，各大主城都是靠著各種其他的手段，才將消息傳了過來。
居然，各大主城相繼爆發了瘟疫！
這不可能，黑風城反應速度極快，經過調查，前期感染的人群中，也不曾有人離開過黑風城。
最近黑風城也並未舉行大規模活動，並沒有可能，將疫病如此大規模的帶到全國各地。
這已經不像是偶然災害了。
君沉風拿著手中各城的求救信，心又一次顫抖了。
“此時，整個神墟界，已經沒有一處是安全的了。若……若無情無法研製出有效藥物，整個神墟界，即將麵臨滅頂之災。”
“落落。”辛顏攬著懷裏的夫人，輕聲道，“風兒，你可記得落落判斷這是瘟疫的時候說過，她感覺似曾相識？”
君沉風抬頭看向辛顏，辛顏在她眉眼中落下幾個吻。
落落的身上有著秘密，這是她們幾人早已得出的結論。若落落見過這種瘟疫，而瘟疫又出現在了黑風城……
“你說，會不會是……敵襲？”君沉風突然醒悟，她立刻叫道，“寒陌！”
一名身穿黑衣，左額長著一隻角的男子很快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君沉風從辛顏懷裏緩緩坐起，嚴肅道，“擬旨。”
轟。
君沉風眼前，飄出一卷空白聖旨，君沉風直接擬道——
陛下令，神妃令，
各城協助好黑風城，聽命黑風城掉配。封城，全體百姓全部居家隔離。各城維持主城秩序，保護百姓安全。黑風城將對各主城開通傳送陣，各主城有序將病患轉移至黑風城內。神朝國保證，不放棄任何一城，不拋棄任何一人！
欽此
君沉風神妃令現，辛顏的皇令同樣顯現。君沉風看了辛顏一眼，辛顏點了點頭。
隨後，兩枚代表無尚權威的大印直接蓋下。
如今這場戰鬥，不簡單，很艱難。
但，他們不怕，他們要鬥！
寒陌欽佩地接過聖旨。
“寒陌，眼下得辛苦你跑幾趟了。”君沉風道。
“是，娘娘！”寒陌說完，閃身直接消失了。
……
神朝國令下達的同時，神墟界其他勢力同一時間也爆發了疫病，各勢力應對方式更有不同，見識到疫病的可怕之後，幾乎所有勢力，都選擇了直接掩埋感染者！
恐懼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而此刻的神朝國令，幾乎成為了其他勢力的人心中的一道光。
許多已經歸隱了的醫師紛紛出山，通過各種途徑趕往神朝國黑風城，前往無情醫館，共同作戰。
無情醫館。
江無情染上疫病之後，便直接拿自己試藥，之後，他對自己的病體使用藥之後的反應有了更直觀的感受。
研製對抗疫病的藥的速度快了幾分。
陸陸續續有各國知名醫師、煉丹師相繼趕來，這讓死氣沉沉的無情醫館多了一些希望還有生氣。
然而，現在整個四區，各民宅，各酒樓，全部住滿了了病患，陸陸續續的，還有更多的病患被送了過來。
黑風軍將士紛紛脫下鐵甲，穿上防護膚，戴上紡布，紛紛加入了護工的陣營。
醫師們配藥，藥童抓藥，煉丹師煉丹，大量護工將病患分級，分成輕症與重症，分開治療。
沒有人去打擾江無情。
江無情病了，負責照顧江無情的重任，直接到了他的唯一的徒弟落落身上。
好在江無情是神體，盡管他病了，他病情加重的速度也比其他人慢上許多。
“記好了嗎？”江無情問落落道。
落落點頭，她抬起了筆。
“將這抑製病情的藥方先分發下去。”江無情又咳了兩聲，坐在床榻上。
落落嗯了一聲，拿起藥方，很快便給了外麵的蘇景。蘇景命人謄寫數十份，分發給所有的醫師。
落落回房，趕緊給江無情倒了一杯水。
爹爹，爹爹，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江無情斜靠在床頭，看向落落道，“落落，我想沐浴，可否給我打一桶水。”
靈泉的水充滿著靈氣，往日是好東西，可現在，若是去靈泉沐浴，反而會加重了病情。
想要沐浴，隻能用凡水，燒熱了沐浴。
他已好些天沒有沐浴，身上已經很不舒服，再加上那些膿皰，難受至極。
落落立刻去燒水。
此刻無情醫館人人忙得腳不沾地，不可能有多餘的人手幫她。落落隻能自己燒水，自己抬水。
她畢竟是凡體，又才十二歲，力量並不大，但此刻她也完全不知道什麽是累了，她來來回回十幾趟，才終於將大大的浴缸裝滿了。然後她關上了房門，去扶江無情沐浴。
“方才的方子，隻是抑製，沒法治療……治療的方子，我能大致想個思路，但，藥引卻一直是十分迷糊的。”江無情一邊走著，一說說道。
落落暗暗聽著，也一邊點著頭。
江無情坐在浴桶旁邊的凳子上，他有些吃力地脫下外袍。落落見狀，趕緊幫他的忙，幫他一件一件的脫下衣服。
脫褻衣的時候，變得極其艱難。
這麽多日子過去，江無情身上已經長上了許多膿皰，褻衣很多處已經和膿皰粘連，若是不小心，便容易弄破。
“落落，我自己來吧。這膿皰，容易讓你也染上這病。”江無情道。
落落搖了搖頭，執意要幫他的忙。
江無情搭上她的手，道，“我接下來還將這個病的藥材搭配念出來，你拿好紙筆，要一字不錯的記下。”
落落糾結了半晌，終是轉身去拿紙和筆了。
回來的時候，江無情已經進入了浴桶，落落不難留意到，他身上破了許多膿皰了。
看著江無情的背影，落落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她本就不是心思堅硬之人，她心思一向柔軟，以前爹爹常常批評她軟弱，她都很生氣的，如今，她卻希望，她的爹爹，能夠一直一直地批評她，那個巍峨如同高山一樣的男人，不能，不能是現在這個樣子啊。
“落落，我念，你記下。”江無情道。
“嗯。”落落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隨後，江無情十分仔細地念著配方，一味一味地念下去，整整念了三十八種藥材。
落落仔仔細細的記下了。
江無情道，“還差一味藥引，我怎麽也想不出是什麽。”
江無情的身子微微向後靠去，他很疲憊，他高燒一直未退，又十分堅持地配著藥方。
他太疲憊了，洗好了這次，他想好好的睡一覺了。
想著想著，江無情靠在浴桶裏，睡著了。
落落的紙筆落地，她驚慌失措地跑到了浴桶旁，她用力擦掉自己的淚水，她用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力量將江無情從浴桶裏抱了出來，將他抱在了床上之後，她給他擦幹淨了身體，然後她一邊抽泣，一邊給他穿上衣服，蓋上被子。
爹爹的身體好像有些冷了。
這病症，發起燒來，燙的嚇人，然而，一會，又會十分的冷。
落落立刻將暖手爐換上新碳，放入江無情的被子裏，可是那一點小小的暖手爐一根本起不上多大作用，江無情冷得蜷縮了起來。
落落立刻將身上的外衣整個脫下，她往日常常和爹爹一起睡，如今更不會覺得有什麽，她脫下衣服，鑽入被子，拿起江無情的手，直接鑽入了他的懷裏。
爹爹的體溫，真的有點低。
落落雙手抱著江無情，雙腿也夾住他的雙腿。
她沙啞著嗓子輕輕道，“爹，爹爹，你一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