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確定的情報。


    一、我的時間定格在了“開學日”這一天。


    二、就我的記憶而言,我已經在相同的一天度過了四次,今天是我第五次度過這一天。


    三、無論是“不睡覺”、“在外麵過夜而不是在家裏”或者是“選擇不與米小笛同學結交”。都無法改變我不斷在重複著同一天的現狀。


    四、每次醒來會以同樣的方式出現在床上,前一天發生的一切都歸零。


    五、自己的記憶是唯一能在兩個這一天之間保留的東西。


    我躺在床上,什麽都沒做……一旦考慮到我的現狀,做什麽事的心思都不複存在。向別人求助更是不可能。


    以下是我想想的畫麵:


    “同學,請問高一新生的報名處往哪裏走?”


    “米小笛同學,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其實……我已經渡過了四次今天了,這是我第五次和你見麵哦!”


    “嗯?你說什麽?”


    然後我費盡心思解釋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那個可愛的女孩也許會嚐試相信我。


    然後到了第二天。


    “同學,請問高一新生的報名處往哪走?”


    ……


    我會崩潰的!


    我一直在床上躺著,沒有出門,沒在意今天是所謂的“報名日”。很餓的時候去做飯吃飯,實在感到無聊就開始玩遊戲、看小說。


    第五天的我全天都宅在家中渡過。


    然後第六天,玩過的遊戲存檔又變回原樣……


    看過的小說倒還記得。可追更的小說也停在了我看的最新章節處。


    第七天的我為了防止自己忘記度過了多少天,開始看一本新的小說。給自己下達的規定:一天隻看十章,通過自己的記憶來記錄自己在這一天重複了多少次。


    我總覺得自己渡過的天數是很重要的一個線索,但物理上的記錄沒有任何意義,時間長了我怕自己記不住或者記混淆度過了多少天,才選擇這樣的方式記錄。


    第八天的時候,我背上背包去了高鐵站。買了一張通往內陸的車票後,頭也不回地走進高鐵中。


    列車不久就發動。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將目光發散在窗外看得見的大海。


    或許,離開這座城市就會有所改變?


    我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


    大概下午五點的時候就能抵達我的目的地。


    這樣想的我,無意中歎了口氣


    高鐵的速度很快,但不影響我將目光盡可能放遠。這條高鐵有一小段路程可以看見很美麗的海洋,如果是傍晚落日漸沉的時候,風景會更加優美。


    這樣想的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不少……


    ……


    “糟了……睡著了。目的地到了麽?”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我,看見的卻是我房間的天花板。


    明明,上一次看時間的時候才上午十點。我,不可能打一個盹就睡到晚上了吧?


    難道說……


    第九天,我再次前往乘坐前往內陸的高鐵。


    果不其然,離開海心市的邊境前,我陷入了沉睡。


    第十天,在家醒來的我確定了一個事實:我離不開海心市。或者換個角度想,或許我離開海心市後這一切就會改變。


    ……


    第十一天,我登上去往內陸城市的飛機。可飛機起飛後不久我就睡著了。


    未能離開。


    第十二天,我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足夠的資金,他答應載我去鄰近的陸雲市。


    同樣在離開海心市境內前昏睡,未能離開。


    我站在陽台上,感受到燥熱的陽光。無限重複著同一天的我,到底能做些什麽?或者說……有什麽意義可尋?


    這樣的我,就算是做出什麽齷齪的事情、殺了人……被警察逮捕進監獄。


    一切也會在第二天回到原點吧?


    說起來……要是死了的話,會怎麽樣?


    想到這個問題的我,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劇烈,呼吸也隨之而沉重……


    我的內心蹦出一些我自己都覺得很可怕的想法。


    十來層的樓層,二三十米的高度……從這裏跳下去的話……


    又或者,從廚房取出那把剛買不久的廚刀,在脖子上……


    ###


    “東方老師,你是不是少念了一個名字?”


    東方洵直到最後都沒有念出米小笛想要聽見的那個名字。


    原本教室因點名而變得安靜,這個時候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米小笛突然舉了手問出以上的問題。


    米小笛再次成為班上的焦點。


    至於說為什麽說再次……剛剛老師還沒進教室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在議論她“可愛”,“好甜”之類的。


    東方洵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鏡。


    “你指的是釋靈同學吧……他……”


    老師的樣子,就像是在刻意組織語言?


    米小笛目光微凝。


    “昨天醫院的醫生打電話給我說……釋靈同學似乎受傷昏迷住院了。嘛……具體情況待會兒下課後我私下考訴你吧,現在差不多讓大家相互認識一下了。那麽,有誰願意自我介紹嗎?沒有的話就隻有按順序來了!”東方洵作為老師及時轉移了話題。


    米小笛見狀沒有多問什麽,安安心心等待下課時間的到來。


    等待的時間略顯漫長。下課後,米小笛去問了東方老師。


    “大概……是昨天八點多的時候吧。醫院的值班醫生給我打了通電話,說是在凱陽路附近發現了釋靈同學昏迷不醒,然後他包裏的報名表格上又有我的電話號碼,於是就讓我提供他的家人信息,方便通知其家人。”東方洵回憶道。


    “醫院的人發現的釋靈同學?”米小笛對此很疑問。


    “不是,據說是有個人用釋靈同學的電話打的120說凱陽路附近有傷者,但救護車到達的時候隻有釋靈同學一個人倒在那裏……不過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東方洵了解到的情況十分有限。


    “那……請問是哪家醫院?”


    “我記得是……”


    ……


    放學後,米小笛走出校門。回家的公交車站邊已經有著許多排隊等候的人。


    她思考了一會兒,走向另一個公交車站。


    不久後,米小笛走進醫院的大廳。


    “你好,我想找一個叫做‘釋靈’的病人。”


    “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大廳櫃台的工作人員問道。


    米小笛搖了搖頭。


    “那樣的話,我們不能隨便將病人的信息透露給你哦,不好意思。”


    “這樣啊……”


    沒辦法,那就自己找吧……首先是住院部。


    說到為什麽米小笛突然會來醫院探望釋靈,她想起昨天和釋靈聊天時的場景。


    ###


    “呐……釋靈同學,你是哪個中學畢業的啊?”


    釋靈同學偏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眸和嘴角依舊銜著淡淡的笑意。可以令人感到溫暖的笑意,隻是,那裏麵仿佛缺少著什麽,缺少了一些我也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我啊……”


    他頓了頓,語氣顯得有些生澀。


    “我不是在海心市畢業的,以前我在內陸讀書。”


    “那你不是海心市的人咯?”


    我同樣側頭看著他,四目相對。


    “其實……也算是海心市的人吧!”他說,“我是在海心市出生的,但由於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們家在我七歲那年就搬到內陸去了。而我,則是在初中畢業過後才選擇回到海心市。”


    “那你現在是和父母一起居住?”


    他搖了搖頭,說:


    “他們的工作都很忙,每個月和我見麵的機會都沒幾次,這次來海心市,是我一個人來的。”


    釋靈同學的嗓音顯得有些壓抑,原本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


    “這樣啊……難道你的父母不擔心你嗎?或者……你在這邊一個人都不認識,難道就不會覺得孤獨嗎?”


    我問。


    他搖了搖頭,心平氣和地說道:“不會,很小開始,我就是一個人照顧自己了,一個人居住……嗯……怎麽說呢?我覺得挺自由的呢。至於感到孤獨嘛……”他又頓了頓,大概是在組織語言。“和一個人住一樣,我都已經習慣了,不過,也並不是一個人都不認識啦,嗯。這裏不就有一個認識的人嗎?”他又微笑著,看著我。


    果然……他缺少著某種我也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但是……看著他的眸子,一塵不染。


    我跟著嫣然一笑。


    “嗯,有道理!”


    就這樣,兩人在談笑間,漫步在著盛夏的校園中。


    ###


    米小笛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釋靈所在的病房。


    走進去的時候,護士才從裏麵出來。


    米小笛無視了走出的護士,護士也“無視了”走進病房的米小笛。


    空曠的病房隻有少年獨自躺在病床上。


    “釋靈同學,還沒醒過來麽……讓我來檢查檢查哪裏受傷了?”可愛的少女走到少年沉睡的枕邊。


    昨天初次見到釋靈時,他穿著純白而寬鬆的t恤,上身挺直,顯得高挑纖瘦。黑色碎發微微蓋著眉毛,垂至深邃望不見底的幽暗雙瞳。黑色的工裝褲與白t很搭配,背上背著黑色的單肩包,將少年青春的本色展現了出來。


    可那個時候沒有這麽近距離觀察他的機會……


    不過釋靈同學的病房怎麽還是空的?他的父母還沒來麽。


    米小笛一邊思索著,一邊伸出右手,纖白的指尖觸碰到釋靈露在外麵的手臂。她閉上空靈的雙眼,沉下心來,似乎在感受著什麽。


    不多時,米小笛睜開眼睛。


    “原來……是這樣麽。還真是少見……”


    推了推鏡框,米小笛思索著什麽,離開了病房。


    安靜的病房,少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就像從來都沒人來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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