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遜,你來瞧瞧傅公子這是怎麽了?”霽雲被唬了一跳,忙俯□來察看。


    阿遜疾步過來,探了一下傅青川脈搏,衝霽雲點點頭:


    “身體無礙,隻是猝聞大變,傷心過度罷了!”


    取出自己隨身攜帶金針,刺入傅青川胸口,不過片刻,傅青川再度悠悠醒轉。


    看到神情焦灼霽雲,傅青川臉色又是一白,霽雲嚇了一跳,忙拿了金針準備好,唯恐傅青川再昏過去。


    哪知傅青川不過身子晃了晃,下意識抱緊青瓷小甕,卻是沒有再倒下。


    看霽雲淚珠盈盈,一臉擔心樣子,傅青川慘然一笑:


    “對不住,讓小公子你擔心了。”


    “哪有——”霽雲吸了吸鼻子不住搖頭,又把水壺小心遞到傅青川唇邊,狠狠抹了把眼淚,長吸一口氣道,“能夠回家,回到深愛家人身邊,大哥心裏一定很開心,我,不哭,傅公子,也不好難過了,不然,大哥地下有知,肯定也會不開心——”


    嘴裏雖是這般說,卻怎麽也控製不住眼裏酸澀,心頭是好像被什麽人給狠狠扯了下般,當初親眼看到血跡斑斑大哥死自己懷裏時那種心痛,再次席卷而來。


    傅青川怔了片刻,終於伸出一隻手,攬住霽雲肩膀,啞聲道:


    “我二哥既然肯認你做兄弟,心裏定然是喜歡極了你,別叫我傅公子,叫我三哥吧。這些年,苦了你了,想要哭就哭吧,以後,我,就是你哥哥。”


    口裏說著,兩滴大大淚珠重重落了下來,正砸霽雲小臉上。


    霽雲本就是強撐著,聽傅青川這麽說,終於忍不住伏傅青川懷裏“哇”一聲大哭起來:


    “三,三哥,我也,也好想大哥——”


    傅青川眼淚也是越落越急——從今後,自己再不是從前被大哥二哥寵著無憂無慮傅家老幺了,自己是懷裏這個小人兒哥哥,是兩個年幼侄兒小叔子,是傅家頂梁柱。大哥沒了,二哥也走了,以後傅家就隻能靠自己一個人了。現放任自己哭一次,然後自己再不會也不能流淚了!


    謝彌遜看霽雲哭上氣不接下氣、縮成一團模樣,隻覺心疼無比,忍了會兒終是上前一步,握住霽雲肩往自己懷裏一帶,邊輕輕一下一下拍著霽雲背邊衝著傅青川道:


    “不知傅公子家哪裏?咱們還是,些趕回去吧。”


    傅青川黯然點頭,踉蹌著起身,一旁二牛忙扶住。


    傅青川垂了頭,怔怔瞧著懷裏冰冷小甕,良久終於道:


    “二哥,咱們回家吧,青川,帶你回家。”


    說著一手抱了小甕,一手牽了霽雲,徑直往馬車而去。


    謝彌遜愣了片刻,忙也跟了上去。好馬車夠寬大,便是三人一起坐上去,也仍是寬裕很。


    瞧著緊隨而來謝彌遜,傅青川怔了下,有些歉然對謝彌遜道:“方才是,青川魯莽了。我隻是想問問開兒,我二哥,是怎麽死?”


    開兒?霽雲怔了怔,輕輕搖了搖頭:


    “雲兒不敢欺瞞三哥,我本名並不叫阿開,我叫霽雲,姓容,三哥叫我,霽雲就好。”


    “霽雲?”傅青川一愣,神情有些驚疑不定,“你是,女孩兒家?”


    霽雲點頭,神情悲涼:“當初,本想告訴大哥,可大哥卻走太急,雲兒還沒來得及開口——”


    傅青川瞧著霽雲悲喜交集:


    “原來青川不是多了個弟弟,而是,多了個妹妹嗎?要是二哥地下有知,不知該有多歡喜!記得二哥當年一直念叨著,想要娘再添個妹妹來,沒想到終被他尋到了你,還是這麽個重情重義——”


    便是現,雲兒也不過十多歲吧,那當年大哥身死時,雲兒豈不是加年幼?卻抱著二哥骨灰天南地北找了這麽久:


    “好雲兒,苦了你了——”


    “大哥家也是兩個皮猴子,若是大嫂知曉又多了個妹子,不定多歡喜呢!”


    說道後,聲音越來越沙啞。


    “嗯。”霽雲哽咽著點頭,”大哥一直待我很好,便是當初離去時,我也是守身邊,大哥他,走時,還算,安心——”


    看傅青川眨也不眨盯著自己,霽雲隻得硬著頭皮再次強調道:


    “真,很,安心——”


    後幾個字,霽雲不知道用了多大勇氣才說出口來。對受折磨和屈辱大哥而言,死亡才是好解脫吧?


    可自己又如何忍心,把大哥當時情形給說出口?那樣話,說不定傅青川會被擊垮……


    重要是,現太子一派勢力仍然是如日中天,若傅青川知道真實情況,貿貿然去找太子報仇,後果怕會不堪設想!


    大哥走了,自己有義務去保護他親人們。要報大哥仇,也不急於這一時,自己有絕對把握,後勝利者是楚昭,總有一天,自己會讓太子付出該付代價!


    “很,安心?”傅青川一下怔了,忽然瞧向另一個青瓷小甕,慢慢仰頭,把再次湧出淚水給逼了回去,然後才艱難問道,“這裏呢,又是,誰骨灰?”


    “這是,嫂子。”霽雲輕輕道,玉娘,一個重情重義奇女子呢,“大哥走後不久,嫂子過度傷心之下,也……”


    “是,是嗎?”傅青川抬頭瞧著窗外,半晌沒有做聲,終於背過身去,重重咳了一下。


    霽雲仍是滿心酸楚,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對,謝彌遜卻清楚地瞧見傅青川指縫間有暗紅色液體滲出。


    “大哥,二哥也去了,你是不是已經見到他了?兩位哥哥一向疼阿川,這次怎麽,這般狠心呢……傅家這麽重擔子,就要撂給青川一個嗎……兩位哥哥放心,以前是青川愚頑,從今後,再不會了!青川一定會照顧好整個傅家,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他們去!”


    傅青川家距安東郡並不遠,是一個叫順慶鎮子上。


    將近天黑時分,霽雲一行終於到了順慶。


    傅青川指著鎮中間一間朱門紅瓦大宅子道:


    “就是這裏。雲兒和阿遜稍候,我去叫門。”


    小心把一路抱著骨灰放好,傅青川跳下馬車,徑直往大宅而去。


    傅青川剛敲了一下,門便從裏麵打開,一個家丁模樣人走出來,有些奇怪上下打量著傅青川:


    “這位公子,是來找我們家老爺嗎?”


    “什麽你家老爺?”傅青川一愣,“你是誰,怎麽會我家?”


    這人如此陌生,竟不是家裏老人兒?難不成是自己離開後又買奴才?


    隻是大哥已然過世,家中隻有嫂嫂和自己庶出哥哥謝青軒以及庶母罷了,自己不家,理應是嫂嫂當家才對,怎麽這奴才卻說什麽老爺?


    那家丁差點兒給氣樂了:“看著是個眉清目秀,卻原來竟是個癡漢嗎?你自來我家敲門,怎麽反倒倒打一耙,說什麽這是你家?”


    “怎麽會!”傅青川差點兒站不住,“這,明明,是我家,你到底是誰,管家才叔呢——”


    霽雲和謝彌遜看情形不對,也忙下了車:


    “三哥,發生什麽事了?”


    霽雲轉過身衝家丁道:


    “這裏不是傅家老宅嗎?你是哪家人,怎麽會這裏?”


    那家丁本是滿麵狐疑,聽霽雲這樣問才明白過來:


    “公子早說啊。這裏原先是傅家宅子,隻是一年前,傅府老夫人做主,把宅子賣給我家老爺了。你說傅家,早搬走了!”


    “老夫人?搬走了?搬哪裏去了?”傅青川忽然有一種不祥預感,急切之下,一把握住那家丁手腕。


    府裏當家應是自己嫂嫂啊,什麽時候多出來個老夫人?而且這宅子,乃是爹爹親手所建,臨終時是留下遺言,說是此宅留傳後代子孫,決不可變賣。怎麽現卻忽然轉易他人?


    那家丁疼“啊”了一聲,用力推開傅青川,很是惱怒道:


    “喂,你這人怎麽回事兒!我們來時,傅家已經搬走了,誰知道搬哪兒去了!走,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推推搡搡就把幾個人推出了門。


    許是這裏擾攘聲過於喧囂,漸漸有些附近住戶聚攏來,中間一個穿粗布衣衫老者愣了片刻,忽然排開眾人跑了過來,一把握住傅青川手。哭叫道:


    “三少爺,他們都說你死了,老奴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啊!”


    傅青川一驚,這才看清眼前老者:


    “才叔,是你!誰說我死了?我嫂子呢,還有兩個侄兒,他們都去了哪裏?又是哪個做主賣了我們傅家老宅子?”


    哪想到才叔愣了片刻忽然大聲痛哭起來:“嗚——三少爺,你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就是。”


    “可憐了慧娘,還有兩個小少爺……”


    旁邊人也小聲議論開來。傅青川越聽越不對勁,正要再問,一個壯實中年人聽到哭聲走了過來,邊走邊急道:


    “爹,您怎麽又哭起來了?又想三少爺了,您放心,孩兒會接著去——”


    待走到近前,突然一愣,神情激動瞧著傅青川:


    “三少爺,真是您啊!我還以為,我爹他又糊塗了呢!”


    說著上前一步攙住才叔,紅著眼睛道:


    “爹,三少爺回來,您應該高興啊。終於有人可以給少夫人做主了!”


    “到底怎麽回事?嫂嫂她,怎麽了?”


    “哎,說來話長啊!”才叔抹了把淚道,顫顫巍巍攙著傅青川,“三少爺不嫌棄,就到老奴家坐一會兒,老奴這些話,憋得太久了——”


    幾個人跟著才叔去了旁邊不遠一個破舊宅子,看著家徒四壁房屋,傅青川鼻子一酸:


    才叔一直是傅府管家,自來待自己比他自己兒子都親厚,傅家也從來不拿才叔當奴才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叔竟會落魄到這般境地?


    哪知剛站定,才叔和他兒子阿旺就一起跪倒地:“三少爺,您責罰奴才吧!奴才沒護好兩位小少爺和少夫人啊——”


    說完,放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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