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也馬上明白過來,傅青川所謂捐出全部家產給族裏,是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遷走父母靈位,若然能阻止得了他遷墳之舉,把所有財產充公之說自當作罷。


    當即定了定神,有些勉強笑道:


    “都是一家人,川兒何必說這般賭氣言語,你大哥雖然沒了,可還有二哥、三哥——”


    “不許再提我二哥。”傅青川瞪著那母子二人,目眥欲裂,“你們,不配。”


    說著,忽然排開眾人,大踏步走向自己馬車,從裏麵捧出一個青瓷小甕,麵對著傅青軒高高舉起:


    “傅青軒,你敢不敢把剛才話對著二哥再說一遍?”


    “二哥,二哥,哪裏?”傅青軒眼睛死死盯著傅青川抱手中小甕,機械上前一步,卻又迅疾站住,張皇左右看著,好像有什麽極為可怕事情正發生。


    葉氏愣了一下,卻旋即大喜過望:傅青川手裏,可不是裝家人遺孤骨壇!那豈不是說,傅青羽,也死了?


    傅青羽可是舉人身份,自己本來還擔心,若是傅青羽回來了,事情怕是會有些棘手,沒想到傅二郎竟是已不人世!


    傅成峰,你怕是絕沒有想到,你三個兒子,現隻剩下一個毛還沒長齊小子傅青川了吧?


    對付這麽一個小子還不是措扁捏圓,全是自己說了算?


    “你這裏麵,裝,是什麽?”傅青軒瘦弱身軀微微抖了下,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碰傅青川手中青瓷壇,卻被侍立傅青川身邊阿旺攔住,狠狠一推,紅著眼睛道,“別碰我家二公子,你不配!”


    傅青川也不理難掩喜色葉氏和麵色慘白木偶一般傅青軒,對著傅元陽慘然一笑道:


    “傅青川再拜族長老大人,望族長大人能允了青川方才所請,讓家兄能入土為安長伴父母於地下,傅青川感激不,必將家中財物數予以族中公用,絕不反悔!”


    霽雲一旁扶著傅青川,一指廳堂上“耕讀傳家”四個大字對傅元陽道:


    “早聽說傅家橋耕讀傳家,生性是淳樸,老族長也是一世清白,威望頗著,傅伯父雖是人順慶,也常用此四字教導幾位兄長。不管是故去大哥、二哥,還是我這三哥,記著這條家訓之時,也時刻記著傅家橋香火之情。俗語有雲‘莫欺少年窮’,我三哥現雖是被奸人所害,落魄如斯,可世間事難預料,誰能保證我家三哥就會困窘一世!還請老族長三思,切莫被小人蒙蔽,若然鑄下錯事,則悔之晚矣!”


    傅元陽這才明白過來,這小孩子竟是威脅自己,當即冷笑一聲:


    “好一張伶牙利口!區區一個秀才罷了——”


    “現是區區一個秀才——”霽雲朗聲一笑,“隻是以我三哥之才,將來會連中三元也不一定!老族長切莫隻顧眼前利益,眼光還是放長遠些好!”


    此言一出,不止傅元陽,便是傅青川也怔了一下——實是霽雲此語說斬釘截鐵,仿佛連中三元對傅青川而言再簡單不過——


    自然,霽雲心裏也是如是想,爹爹當初說明白,他從邊關凱旋後主持會試取得狀元公就是傅青川!


    也就是說,就今年,傅青川必會參加鄉試,並毫無懸念拿下解元!


    圍觀人群則頓時噓聲一片:“連中三元?這小孩子還真會吹牛!”


    “聽說傅青川雖然不知怎麽糊弄了個秀才功名身上,卻是連續幾年不敢去參加鄉試,小孩子就是會胡言亂語……”


    “是嗎?”霽雲再次看向傅元陽,神情嚴肅,“鄉試即,老族長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若是我三哥能此次大比之時,取中前三,老族長就派人去順慶查實葉氏傅家主母身份是真是假!”


    一旁葉氏臉色頓時有些灰敗:旁人不知,她自己卻是明白,管沒多少人知道過往□,可她身份卻是根本禁不住推敲。隻要有心去查,自己絕對瞞不了多久!


    看向霽雲眼神頓時充滿了殺氣:無論傅家財產也好,還是傅夫人名頭也罷,自己決不允許任何人威脅!


    想要參加鄉試,還得看自己答不答應。


    傅元陽皺了下眉頭,剛要出言反對,一個笑嘻嘻聲音忽然響起:“這賭倒是有意思,爹爹不妨答應下來!”


    確實一個眉目稀疏寬額大耳年輕人步走進來,圓圓臉蛋兒上全是和善笑意。


    “二少爺。”


    “二少爺回來了——”


    周圍人紛紛打招呼,便是傅元陽看見此人,嘴角也微有些笑意——


    來人正是自己二兒子傅成文。


    本來傅元陽對這個一門兒心思鑽到錢眼裏二兒子並不待見,總覺得行商本是賤業,傅成文做哪些真是是不務正業、有辱門風。


    傅家既是耕讀傳家,傅元陽既然希望孩子要麽專心種地,要麽一心讀書。卻哪料到,種地卻老是被雲家打壓,至於那些讀書子弟慘,好,也不過讀到秀才,然後考到頭發白了,愣是沒一個中舉。


    倒是這個看著不成器二兒子,竟是替合族謀了福利,看這小兒子也終於順眼了點兒。


    “你一個小孩兒家又知道什麽!”傅元陽意有所指,卻也沒有對兒子過多指責。


    傅成文小心瞥了眼傅青川一行,這才上前一步小聲對傅元陽道:


    “孩兒倒是覺得,那娃娃所言很有道理。順慶傅家如何,畢竟是他們家事,爹爹身份,隻管居中調停便好,又何必趟這個渾水?若是為此落下罵名,實太不值得。兒子瞧著那傅青川,眉目清朗,說不定確有些能耐也未可知。眼看鄉試即,爹爹又何必急著下定論——”


    傅元陽聞言愣了一下,稍稍思索兒子話,也確實有些道理。頓了下終於冷哼了聲道:


    “便如你這娃娃所言,我倒要看看這傅家小子能耐!”


    說著,便轉身拂袖而去。


    霽雲掃了一眼臉色破敗葉氏,哼了一聲,又瞧了一眼傅成文,便和傅青川幾人一起上了馬車。


    哪知幾個人剛來至客棧門口,便被店小二攔住了去路,陰陽怪氣道:


    “喲,聽說這裏麵會出一位舉人老爺,我們店小,可盛不下這般尊貴人!幾位還是另投他處吧!”


    霽雲臉色頓時冷了一下,沒想到葉氏行動還真!


    這傅家橋確是是非之地,便是離開這裏也好。


    想著便要開口勸傅青川。


    哪知傅青川卻是搖了搖頭:


    “雲兒心思我知道,隻是,我離家這麽久,實極想爹娘,還有二哥、二嫂——”


    傅青川聲音痛楚。離家這麽多年,二哥也定是無時無刻都想回到父母身邊吧?現父母近咫尺,雖不能再見慈顏,可能和二哥早一天陪父母身邊也是好!


    隻是那日子卻定然不會太平:“阿遜還是帶了雲兒——”


    霽雲搖了搖頭:“三哥說那裏話,三哥哪裏,雲兒自然要和三哥一起。”


    謝彌遜卻是冷然一笑:


    “青川何必顧慮太多?一個小小傅家橋罷了,還能翻天不成?”


    傅青川聞言瞧了謝彌遜一眼,卻終是沒有說什麽。


    幾個人剛離開不久,傅成文就匆匆追了過來,聽客棧老板竟然說人被他們趕出去了,頓時嚇了一跳,半晌跺了下腳,瞪了一眼客棧老板,嘟噥了句“不長眼睛東西”,一把推開客棧老板揚長而去。


    客棧老板頓時有些無趣,隻是當若幹年後,已經身為宰輔傅青川再度來這傅家橋時,客棧老板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


    果真是莫欺少年窮啊!


    一直到天黑時,傅成文才墓地不遠一個茅舍裏看到了自己要找人,準確說,傅成文看到是拴茅舍中那匹玉雪獅子驄。


    若說之前還有些懷疑,可看到那匹玉雪獅子驄後,傅成文馬上明白,並不是有人耍自己:


    昨日裏,忽然接到飛鴿傳書,說是商號大掌櫃要來傅家橋,讓自己速回府中。


    自己安排好分號事務,就忙匆匆往回趕,可回來後打聽了一圈兒,這兩日來傅家橋陌生人也就是傅青川一行罷了。


    可看到傅青川等人,卻又有些狐疑,那幾個主子模樣人,全都是年不過弱冠年輕人罷了,會有自家商號大當家?


    不會是有人冒充商號印記哄騙自己吧?


    隻是那刻有“萱草”兩字印章,絕不是其他人可以模仿!


    傅成文步走進院中,到了馬匹近前,那馬兒聞聲抬起頭來,馬頭忽然伸過來,傅成文身上蹭了蹭。


    傅成文至此再無懷疑——果然是大當家到了。這匹玉雪獅子驄,這之前一直是自己精心喂養,然後又被牽走,大管事當時告訴自己說,馬兒已被送到大當家手裏——


    傅成文可不認為,會有人如何厲害,能從萱草商號大當家手裏搶了東西去。


    傅成文忙整了整衣裝,剛要報名,左邊房間忽然打開,傅成文一抬頭,正瞧見那個俊美逼人公子,隻覺心頭一陣亂跳,忙低下頭去,竟是再不敢正眼看。


    “傅成文嗎?進來吧。”


    又一道清脆聲音響起。


    傅成文聽話低頭步進入室內,卻看清男孩手中令牌後,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男孩手中,可不正是刻有“萱草”二字令牌?


    不會吧,麵前這個看著頂多十來歲小家夥就是萱草大當家?


    “青軒呢,跑哪兒去了?”傅宅中,葉氏雙眼赤紅,一疊連聲叫道,“派人去雲家,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傅青川參加鄉試,也是時候該讓雲家出些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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