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李昉找來——”容文翰厲聲道,說完身子一軟,竟然跪坐到了地上。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麽?這個孩子,他竟然叫自己爹,還自稱是,雲兒?


    李昉?高嶽愣了一下,李昉雖也是軍醫,身份卻是特殊很,祖上本是朝中名醫,早年曾獲罪,為容家所救後,便甘願入容家為仆,隻是他家醫術高明,便是當今聖上痼疾也多賴李昉父親才得以痊愈,容家曆代也隻視他家做賓客罷了!


    而這李昉,也是年輕一輩中醫術高妙,說是軍醫,其實也隻看顧容文翰一人罷了。


    “容公,您這是做什麽?”謝薈臉色陰沉上前一步,“這明明是敵國奸細,容公切莫上當!”


    又給那隨從使了個眼色,“沒長眼睛嗎!還不把人帶了下去!”


    那隨從也明白,今日裏要不坐實了這些人奸細身份,那大人也好,他們這幫隨從也罷,怕都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容公爺,您身份高貴,怎麽能讓這般來曆不明奸細近身?這奸細就交給小人,任他是鐵嘴銅牙,小人都能給他撬開——”


    沒想到一番話說完,容文翰竟仍是跪坐地上,傻了似緊緊抱著懷裏人兒。那隨從有些莫名其妙,就奓著膽子上前,竟然真伸手就想去接容文翰懷裏霽雲。


    哪知手還碰到霽雲,容文翰倏地抬起頭來,那眼中驟然而起殺氣,驚得那隨從“噗通”一聲跪倒地:


    “大帥饒命!”


    “謝大人——”高嶽也察覺到容文翰不對勁,上前一步擋住謝薈,“這裏是軍營,可不是你謝大人私宅!這幾人是否奸細,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就能算!”


    謝薈本來怵容文翰,沒想到這麽久了,容文翰一直沒開口,反倒是高嶽,這般當眾不給自己麵子,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侯爺又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些人不是奸細?我堂堂大楚軍營,竟然任陌生麵孔自由出入,可真是如菜市場一般了,怪不得對付區區一個祈梁,就足足打了三年之久!謝薈回去定要拜表上奏,看看這大楚軍營容不容不得了你高侯爺一手遮天!”


    “這位大人你莫要血口噴人!”李虎紅著眼圈道,“明明是你先搶了我家少爺玉雪獅子驄,還毆打爺爺和我!我家少爺是來軍營找爹,才不是你說什麽奸細!”


    “好了,孩子!”沒想到李虎竟敢跟那個大官頂嘴,老劉栓嚇得不住哆嗦,邊趴地上磕頭邊道,“各位老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阿虎這孩子還小,你們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小老兒是劉陶爹,小老兒可以作證,這兩個孩子真是咱們大楚人,是來軍營找爹,隻是路上被人追殺——”


    “還有李虎,”林克浩也上前,一指李虎道,“這是我老家佢裏兄弟,是我從小就認識,也是地地道道大楚人,謝大人憑什麽搶了人家玉雪獅子驄不說,還誣賴別人是奸細?真當咱們大楚沒王法了嗎?”


    “現聽到了吧,謝大人?”高嶽冷冷一笑,指著劉栓道,“這位老人家是劉陶爹,還有克浩那位小兄弟,明明就是地地道道咱們大楚人,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是嗎?”謝薈冷笑一聲,揚手一指容文翰懷裏霽雲,“那這個小東西呢,他又是什麽身份?你們說他是來找爹,那他爹又是哪個?還說我搶了他玉雪獅子驄,可世人哪個不知,玉雪獅子驄可是價值連城,憑他一個小毛孩,用得起這般寶馬良駒?高侯爺,你不說我還不知道,現我才明白,怪不得這些奸細能輕而易舉進入軍營,原來是內外勾結啊!”


    “誰說我家少爺用不起玉雪獅子驄?”李虎抗聲道,“憑我家少爺是萱草商號大當家,別說一匹,便是十匹百匹,我家少爺也用得起——”


    “什麽?”李虎此言一出,高嶽和謝薈神情都是大變,萱草商號名頭早已響遍大楚,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謝薈忽然想到人說萱草商號富可敵國傳聞,兩眼頓時閃閃發光;高嶽則是又驚又喜,想不到竟突然有了自己和容公神交已久心向往之萱草商號消息——


    看容公這麽護著那孩子,敢是早已知道其中關節?


    自然,兩人對於李虎口中“大當家”一說都不曾放心上,皆以為,便是有關係,也定然是子侄。


    可即便如此,也已經夠了!


    拿了這孩子手中,不怕萱草商號當家人不乖乖把錢財拱手奉送——謝薈盤算。


    虧自己還說大軍凱旋,便要親自登門當麵拜謝,現人家孩子竟然自己眼皮底下被傷成這樣,真是豈有此理——高嶽憤怒。


    “公子——”一個一身灰布衣衫年約二十上下沉穩年輕男子背著藥箱步而入,徑直掠過謝薈,往容文翰身邊而去。


    “李昉,你來,瞧瞧這孩子——”


    李昉不由一愣,從小到大,自己見過公子各種模樣,或清風霽月,或雲淡風輕,便是悲傷時,也不過默然而坐,何曾有過這般痛徹心肺驚慌失措脆弱模樣?


    忙走幾步,“公子莫急,讓我瞧一瞧。”


    說著便要伸手去接,哪知容文翰卻是不放,“我抱著她,你瞧瞧她,”


    說著深吸一口氣道:


    “傷哪裏,傷,怎樣?”


    “我家少爺主要是後背傷——”李虎垂淚道,又磕了個頭遞了包東西過去,“這些都是我家少爺一向隨身攜帶,少爺自來愛惜不得了,說是老爺給她,若不是此次傷重,少爺沒了意識,不然,斷不會讓旁人碰——現阿虎把這些交給大帥,求大帥些幫少爺把少爺爹找來,也好證明我們少爺真是冤枉——”


    容文翰抖著手接過李虎捧著小小包裹,慢慢打開,兩眼倏地睜大,一滴大大淚珠頹然墜落,正正砸那早已陳舊不堪信箋和信箋上那枚小印——


    李昉手一抖,驚得一下跪了地上——這小孩子到底是誰?怎麽公子,竟然流淚!


    突然想到一個可能,神情瞬間激動無比:


    “公子,難道,難道他是——”


    容文翰閉了閉眼睛,想要說話,胸口處卻是一陣絞痛,內心是生出滔天恨意,竟是除了點頭,再說不出一個字。


    眼前忽然晃過剛出生時那個粉粉小肉團子,以及後留印象裏那個白白胖胖天真爛漫心愛女兒……


    雲兒,到底是誰,害你成了這般模樣?!


    李昉眼裏一熱,竟然真是小小姐回來了?可自己記得那個每天跟自己屁股後跌跌撞撞喊自己“昉哥哥”明明是個胖乎乎小丫頭啊?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會變成現這般骨瘦如柴?


    公子那麽疼愛小小姐……


    這世上,自己再沒見過比公子愛女兒爹了,從小小姐不見後,公子就經常整夜整夜呆坐小小姐房間裏……現小小姐這個樣子,公子怎麽受得了?


    雖是極力控製,可李昉淚還是怎麽也止不住,胡亂臉上抹了一把,才哽咽著道:


    “公子,李昉要先查看一下,查看一下,少爺傷口——”


    容文翰“嗯”了一聲,俯身抱起霽雲:


    “去我大帳。”


    身子卻是猛一晃,卻是跪坐久了,兩腿早已沒了知覺。


    “大帥,給我吧。”林克浩想要去接,卻被容文翰讓開,徑直往門外而去。


    “容公——”謝薈愣了一下,容文翰這是什麽意思?萱草商號這麽大塊兒肥肉,他要自己占了?


    “這怕不合適吧,我看這小子還是交給我——”


    話音未落,容文翰忽然抬手,照著謝薈臉上就是狠狠一耳光:


    “就憑你,也敢碰——”


    謝薈一下被打蒙了,捂著臉不敢置信瞧著容文翰:


    “我,我可是朝廷特使,容公你——”


    容文翰卻是看也不看他:


    “林克浩,把那謝薈和今日這屋裏所有隨從,統統押下去!”


    “啊?”林克浩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就反剪了謝薈。


    “慢著,”李昉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林克浩,“方才,是誰把我家,不是,把小少爺頭弄傷了?”


    小小姐額頭上傷一看就是撞,而且就不久前!


    “是他——”李虎恨恨蹦起來,朝著方才那還耀武揚威隨從就搗了一拳,“他故意把我家少爺摔倒床下,又拖著——”


    話音未落,正抱著霽雲往前走容文翰忽然轉身,當胸朝著那隨從就是一腳,那隨從慘叫一聲,就從帳裏飛了出去!


    李昉仍不解氣,跟著跑到帳外,對著那隨從又踢又打,嘴裏還念念有詞不知說些什麽。


    直到容文翰和李昉走不見了,高嶽才緩過神來,轉向同樣驚疑不定林克浩:


    “克浩,我,我方才是不是,是不是眼花了?”


    剛才那般毫無形象直接動手揍人,真是光風霽月貴公子、容家家主容文翰?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即便戰場上,如何慘烈戰爭,也沒見容公這麽失態過!


    腦海裏忽然靈機一動,一把拽過同樣嚇傻了李虎:


    “好孩子,你可知道,你家少爺爹,姓什麽?”


    “容——”李虎囁嚅著道,“我家少爺說他爹姓容——”


    容?記得容公當初曾說,“萱草”,乃是思親之意,還特意問過自己家中可有才華卓越孩兒——


    難道其實,這孩子是容公丟失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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