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小姐都她手裏吃了虧?”趙如海正寫字手微微一頓。


    “是。”趙德銘停了停,還是道,“現坊間都傳言,容家失而複得嫡女是個愛財如命主……”


    也是因為這一點,自己那美麗老婆已經生了好幾天悶氣了——好好一個書香門第,都讓那死丫頭鬧成什麽烏煙瘴氣樣子了。


    “好。”趙如海筆走龍蛇,一張漂亮大字酣暢淋漓寫了出來。擱下手中筆,又拿起旁邊帕子擦了擦手,神情明顯很是喜悅,“如此,則翰兒無憂矣。”


    那丫頭小小年齡,也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天生聰慧,做這麽一手好局!可不管哪一種,都足以解除了容家目前危機。


    “倒是個有福。回去告訴你媳婦兒,讓她切不可怠慢了那丫頭。要時刻記得給她撐腰才是。”


    如今,這個消息,應該已經傳到皇宮裏了吧?


    “那容家小姐竟然愛財如命不算,還這般囂張?”皇後淩宛如也是一怔,神情很是匪夷所思,容家世代清貴,是高不可攀,再怎麽著,也不應教出這麽沒品一個姑娘出來啊!


    “倒也不是沒可能。”一旁太子楚晗有些牙酸道,“據我所知,那丫頭失蹤這些年來,一直養商賈之家,耳濡目染之下……”


    心裏卻是氣悶無比。已經調查清楚,當年方家那小丫頭確實是這容家女無疑,可恨方家竟然把這麽個再好不過砝碼給扔到深山裏,那之後,又找人代替,誆騙自己,實是可惱可恨!


    雖是已讓人取了方家全族性命,卻仍是恨意難消。再聯係這一段,坊間傳言容文翰把這個女兒看如珠如寶,真是寵上了天,心裏就加不是滋味兒。


    “沒想到容文翰聰明一世,卻這個女兒問題上如此糊塗。”淩宛如心情很是暢,笑吟吟看向一旁謝玉,神情愈發和藹,“倒是玉丫頭,這次可真真是受委屈了,碰見這麽個沒有教養就會耍橫撒潑野蠻主。”


    “玉兒受些委屈不算什麽。”謝玉一副楚楚可憐模樣,邊上前幫淩宛如捏背邊可憐巴巴道,“隻不合看不慣她那副沒臉沒皮張狂模樣!卻沒料到,竟是這麽個結果,不獨鋪子被搶了,便是下人也被打鼻青臉腫。可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人家有個戰功赫赫爹?!”


    言下之意,自己可是比她強,不過拚爹拚不過她罷了。


    “好玉兒,她那樣爛泥巴,怎麽能和你這金枝玉葉比?”皇後拍拍謝玉手,“有些人天生賤命,即便放到鳳凰窩裏,可也照舊是山雞。你放心,本宮定不會白叫你受了這委屈。”


    眼裏慈愛和掩不住嘉許,令得謝玉頓時飄飄然——


    瞧皇後樣子,可是對自己帶來這個消息很感興趣模樣,將來若容家倒了,皇後必會給自己大大記上一功——既能夠狠狠收拾容霽雲那臭丫頭,又能博得皇後歡心,真是何樂而不為呢!


    達到了目,謝玉也就施施然告退,帶了丫鬟得意洋洋往外走。


    哪知沒走幾步,遠遠就瞧見皇上鑾駕正往這邊迤邐而來,忙轉到旁邊小徑離開。


    一直等謝玉背影看不見,楚晗才開口道:


    “母後真要為那丫頭出頭?”


    “晗兒以為呢?”淩宛如看一眼自己兒子。


    楚晗皺眉:“能殺殺容家威風,自然好。孩兒就是擔心——”


    “容家本就勢大,現又建此奇功,若是我們出手對付容家,父皇哪裏,怕是不好交代。”


    真是沒找著容家晦氣,反而讓自己失了臉麵,豈不是太過窩囊?


    淩宛如臉色也就淡了下,心裏說不失望是假——連謝玉那麽個閨閣女子,都能瞧出容家盛況背後危機四伏,可自己這兒子,竟然是毫無察覺 ,也怪不得會被楚昭步步緊逼,生生被奪去手裏大部分權力地步!


    若是自己能再有個兒子……


    歎了口氣:


    “你瞧瞧你爹,近日來待容文翰如何?”


    “好極。”楚晗思量了片刻道,“父皇不管去哪裏,都必會帶上容文翰,有一口好吃,會邀容文翰共品,但凡麵聖必會賜座,孩兒記事以來,還從未見父皇給過其他任何人這般禮遇和尊崇。”


    嘴裏說著,麵上神情已是又妒又恨——別說是對臣子,便是對自己,父皇都沒有這麽親過。


    “本宮聽說,你府中諸多姬妾,麗姬得你寵愛,你平時是如何待她呢?”淩宛如瞟了一眼神情明顯一緊楚晗。


    “母後——”楚晗頓時就有些不得勁,又很是惱火——自己前兒個才流露出立麗姬為側妃心思,怎麽這會兒就已經傳到母後耳朵裏了?


    半晌才期期艾艾道,“母後不知,那麗姬是知曉兒子心意,兒子和她一起時也舒心,再說她娘家也是得用之人,給她個側妃名分,也好讓她娘家人好為兒子效力不是?”


    “即便寵愛她,賞她兩件漂亮衣服和好吃點心不就得了,有必要一定立為側妃嗎?”淩宛如慢吞吞道。


    “那怎麽一樣?”楚晗愈發頭疼,本來正說容文翰呢,怎麽母後又扯到自己後院姬妾身上?可母後問起,又不敢不答,正想著怎麽辯解,忽然一愣,腦子裏靈光一閃,“母後,您意思是說,其實父皇心裏——”


    後麵話沒有說出口,卻是已經欣喜不已——


    還以為父皇遲遲不封賞容文翰是要留著大用,沒想到,還有這層!


    現想想,何嚐不是如此?


    正如自己寵愛麗姬,自然想要為她謀劃長遠些,所以才會想著求母後下懿旨,給她個側妃名號,倒是那些自己不放心上或者沒法信任,高興時候會賞些衣物,哄哄她們就好……


    真是太好了,卻原來,父皇現心中,根本就不信任容文翰!


    “也別高興太早了。”淩宛如瞟了眼楚晗,皺眉道,“那容文翰何許人物?怕是不會坐以待斃。”


    皇上每次賞賜,或做出種種親厚之舉,怕就是想要助長容文翰身上驕奢之風,人一旦猖狂,自然很就會被抓住把柄,可那容文翰倒好,竟是愈發戒懼,而且那忠心耿耿小心翼翼模樣,竟是讓人抓不到一點兒錯處。


    甚至近日來,自己覺得皇上對容文翰態度好像有了絲微妙變化。要想扳倒容文翰,看來還需要再添一把火。容文翰身上找不到什麽破綻,他家人那裏,可就不一定了……


    也是巧了,這裏正瞌睡呢,謝玉就送了個枕頭來。


    那丫頭,倒也是個心思玲瓏。


    這份情,自己記下了,能幫著,自己將來一定會幫這丫頭一把就是。


    “皇上駕到——”司禮監傳唱聲忽然外麵響起。


    淩宛如和楚晗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若有若無笑意。


    等淩宛如接出去時,大楚皇帝楚琮已經進了坤寧宮。看到跪一旁楚晗,不由一愣:


    “晗兒也?起來吧。”


    楚晗這才起身,小心翼翼告退。


    楚琮揮了揮手,便不再理他。


    淩宛如已經親手捧了參茶來:


    “皇上近來勞累,要多顧著些自己身子才好。”


    楚琮接過茶,卻並不就喝:


    “你這宮裏,方才是不是還有其他客人?”


    “其他客人?”淩宛如掩嘴笑道,“皇上說是謝家玉兒吧?”


    自己正想往這件事上引呢,可巧皇上就自己提到了。


    楚琮抿了口參茶,“朕道是誰呢,遠遠看見個人影,卻原來是謝明揚掌上明珠啊。”


    “可不。”淩宛如接過宮女奉上點心,一碟碟擺皇上麵前,“這些點心就是那丫頭送過來。要說謝家這丫頭,也是個蕙質蘭心,這點心臣妾嚐著,倒不比咱們宮裏差。”


    “是嗎?”楚琮正奇怪皇後怎麽這時候讓人奉上了些點心來,聽淩宛如如此說,便拈起塊兒放口裏,“嗯,果然美味,倒是個有心。謝家自來便教女有方。”


    “皇上可不能白吃了人家點心,”怕楚琮噎到,淩宛如忙把茶水送到楚琮手裏,“既得了人家實惠,好歹幫那丫頭一把。”


    “幫一把?”楚琮一愣,“謝家嫡女,也會有什麽為難事求到朕麵前?朕來猜猜看,是,想要朕賜婚?”


    “皇上——”淩宛如有些無奈樣子,“便是賜婚,有哪家閨秀會自己來求請?”


    楚琮明顯看著心情不錯:


    “你倒說說可看,謝家丫頭求些什麽?本來就是親戚,又吃了她點心,朕自然要還了這個人情。”


    “事情倒也不大。”淩宛如把謝玉和霽雲之間糾葛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要不就說謝家丫頭識大體呢?被人指著鼻子嗬斥,也委委屈屈忍下了,臨走時還跟臣妾說,容公爺剛建了大功,她不合惹容家小姐不高興,那容家小姐臨走時還揚言,說是定要讓她爹爹出麵好好代她教訓那些膽敢冒犯她人……玉兒意思,識想讓臣妾從中周旋一下,說是自己受辱事小,切莫要因此事連累了宗族才好。”


    楚琮放下手裏點心,眉宇間閃出一抹深思意味,“那容家女竟這般不成器?”


    “倒也不算是不成器。”淩宛如歎道,“隻是作為女孩兒家,未免太貪財,也太囂張了些。臣妾聽了都替容公慶幸,虧得不是個兒子,要不然,這容家——”


    竟然是這麽不成器嗎?楚琮心裏感覺複雜之極。


    自己果然做太過了嗎?竟逼得文翰為了自證清白,要立這麽個無用女兒做世女!


    又忽然對謝家甚至麵前太子都有些惱火,若不是他們這些人後麵煽風點火,自己又何至於懷疑文翰至此?


    隻是,即便是知道了容家女兒若是做財主倒好,可要撐起容家,那是萬萬不行,自己卻還是要準了容文翰立此女為世女請求——


    便是於心不忍,可也絕不願大楚交到皇兒手裏時,會有任何一個不穩定因素存——而那紈絝女,勢必意味著容家勢力終結。


    這樣想著,心裏對容家愈發愧疚,甚至皇後口裏那紈絝囂張容家小姐也多了幾分率真可愛。


    罷了,自己以後多看顧、補償這父女倆便好,如此,自己也可以放心大膽重用文翰了。


    瞧著楚琮匆匆離開背影,淩宛如麵上顯出愉悅至極笑容來。


    隻是沒過多久,一個恍若晴天霹靂般消息傳來——


    皇上接連下了兩道聖旨:


    第一道,容文翰攝丞相之位,統領百官;


    第二道,容家有女容霽雲,“識大體,知禮儀”堪為京中閨秀典範,特敕封為容家世女,賞千戶,封郡君……


    “怎麽會這樣?”淩宛如跌坐鳳榻之上,惶惶然若喪家之犬。


    “皇後娘娘,”旁邊侍奉宮女似是思量了半天,“奴婢方才經過花園時,聽見兩個宮娥說悄悄話——”


    “聽她們講,說是謝家小姐鍾情於安家少主,而安家少主病危之時,也是幸得容家施以援手……”


    “竟有此事?”淩宛如大怒,抬手把幾案上東西全部掃落地,“謝玉那死丫頭誤我!”


    所以說深宮水深,誰人,好像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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