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好險!”


    出了張府,朱慧打發了丫環珠兒跟朱夫人說一聲,便坐著馬車回家了。


    駕車的車夫沒注意,當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從車窗裏悄悄下來了一位藍衣公子。


    至於車夫回家發現小姐失蹤是如何驚恐不提,單說朱慧終於從那杏花會上脫身,身著男裝在街上遊逛是如何的身清氣爽,肆意自在,隻覺得那天也藍了,風也柔了,就連那街上偷偷摸摸的小賊都順眼多了。


    咦?小偷!


    朱慧回過神,正要出手,卻見一粒花生米突然飛來,打在那個正要下手的小偷手上。那小偷收回手,四下裏望望,見沒人注意自己,默默的捂著手腕走了。


    “高手啊!”


    朱慧試著彈彈自已的手指,覺得如果是石子,銅錢之類的重物,自己也能做到,但若是花生米這樣輕巧的東西,恐怕飛到半路便力道不足打歪了。


    “這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啊!好容易遇見一個,千萬不能放過!”


    朱慧眼睛發亮,循著花生米飛來的路線望去,見一路邊麵攤正坐著一個戴著鬥笠,綁著護腕,係著大氅的白衣俠客。這位俠客左手握著劍,麵前擺著一碟花生米,正等著攤主上麵。她帥氣的一個旋身,在白衣俠客麵前坐下,


    “兄台,在下曹州玉麵小白龍朱輝是也,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俠客微抬起鬥笠,看了朱慧一眼,不發一言。


    “兄台,江湖兒女,萍水相逢,意氣相投。我與兄台一見如故,不如請兄台喝一杯如何?”


    俠客一動不動,當沒聽到。


    “哎,兄台,我看你身手很好,剛出手打那個小偷很有高手風範,能不能教我一下嘛?”


    朱慧換了種語氣,死纏爛打,拉白衣俠客的手被打開後,不死心的低下頭,想偷窺俠客麵貌。


    俠客用拿著劍的左手按下鬥笠,右手從桌上筷筒裏抽出一支筷子,向朱慧攻去,兩人交手幾回合後,成功的用筷子支著朱慧的脖子,把她的腦袋從桌上抬了起來。


    “兄台,別這樣麽,人家隻是見你身手好,想和你結交一下嘛~~~”


    朱慧頂著脖子上的筷子,扭著身子撒起了嬌,


    “你看你,連素不相識的路人都願出手相助,還不留名號讓人知道,為什麽不幫小弟指點一下呢?小弟我剛入江湖,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江湖中人,正要靠兄台你引路呢~~~”


    朱慧撅起了嘴。


    “回去。”


    俠客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冷,傲,


    “江湖,不適合你。”


    “兄台你說話了?”


    朱慧兩眼放光,雙手攥著筷子,滿含期待的問道,


    “你說我不適合江湖,是不是我武功太低了?那要多高才算適合?兄台你指點指點我的武功吧,好讓我知道自己和你這樣真正的江湖中人差多少?”


    俠客又閉了嘴,覺得自己不該多話,站起身,麵也不吃了,抬腳走人。


    “哎!兄台,你別走啊!快讓我見識一下真正的江湖高手吧!”


    朱慧追著白衣俠客一路飛簷走壁到了城西。無奈她的武功是她老爹教的,是正經的軍中上陣殺敵的路數,雖然剛猛有力,殺傷力強,卻在其他方麵與江湖中人相比頗有不如。這不,追著追著,便把白衣俠客追丟了。


    “算了,雖然沒能打上交道,好歹也算見到江湖中人了。”


    朱慧自得其樂的想道,


    “我這也算步入江湖了吧!”


    四下打量了一番,朱慧抗著劍,準備找路回家,卻聽到前麵有個女人的哭泣聲,不由的好奇心一起,尋聲找了過去。


    隻見前麵一家醫館前圍了一堆人,人群中間,一個婦人正抱著兒子痛哭流涕。原來是孩子生病沒錢醫治,這婦人沒辦法,隻得跪在街邊,求路人搭救。孩子生病是真的,婦人沒錢也是真的,但圍觀的路人不幫忙,原來也有緣故。


    這位婦人夫家姓萬,人稱萬娘子,與丈夫萬元就住在這附近,家中一兒一女,本也家境殷實不愁吃喝。隻可惜萬元染上賭癮,敗光了所有家財,還借了高利貸,如今全家就靠萬娘子洗衣縫補掙點吃的。卻沒想到前幾日兒子得了急病,好不容易借了點錢,還沒來得及看病,就又被萬元搶去賭錢了。如今再去借,誰也不肯了,隻因萬娘子家早被高利貸搜刮的連顆糧食都沒有,街坊們借的錢從來沒還過。上次借的錢都打了水漂,這次再沒錢可借了。萬娘子可憐,住在這兒的也都是窮困人家,想幫也無能為力。


    朱慧摸著錢袋,在人群裏聽了一會兒,也為萬娘子的際遇感歎。不過萬娘子的遭遇,根源還是丈夫萬元身上,至於錢,反倒不重要了。


    想著這些,她轉身進了醫館,出來後問了路人便走了。


    在她身後,傳來醫館學徒的聲音,


    “萬娘子,快進來吧,我們大夫看你可憐,答應免費幫你醫治兒子了!”


    杏花會已經結束兩天了,張思雪想著會上遇到的朱家小姐,心裏總是安定不下來。


    她讓梅香去打聽消息,知道曹州來的朱振將軍家住城東柳樹巷,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朱朗今年19,還未婚配,女兒朱慧,比她大一歲,今年15,正是當日杏花會上與她結識的那位,還有一個小兒子,今年11。上元節後,再無人見過朱將軍與朱公子,兩人應是回邊關去了。


    想到朱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做了校尉,真是年少有為,張思雪的臉上不由的飛上一抹紅暈。


    她拍了拍臉頰故作鎮定,嗯,京中隻有朱夫人帶著朱小姐與小公子在,有機會定要多多照顧才是。


    不過想到朱慧,她又想到朱慧那天說的話,女孩子不行,扮成男孩兒不就成了?這話初聽來隻覺得荒唐,但細想一下,卻有幾分道理……


    不行!不能想了!


    張思雪回過神,努力拽住自己飄飛的思緒,我是堂堂丞相千金,我是京中才女典範,我……然而一個個女扮男裝的花木蘭、孟麗君、祝英台從書裏鑽出來,在向她招手,窗外廣闊的天地在向她招手……


    “啪!”


    張思雪猛然一拍桌子,嚇得剛進門的梅香手一抖,將懷裏抱著的畫掉在了地上。畫卷攤開,正是張思雪之前所做梅下舞劍圖,是她讓梅香避著人在外麵裝裱的,今日正好完工,拿了回來。


    “小姐,你怎麽了?”


    梅香拾起地上的畫卷,一邊收拾一邊奇怪的問道。她家小姐平日裏總是一副從容淑雅的樣子,還從來沒這麽激動過呢。


    “沒事,沒事。”


    張思雪盯著梅香手裏的畫卷,上元那晚,那個恣意灑脫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她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緩緩告訴自己,不急,不急,這事得好好策劃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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