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與衛雍對視一眼,心中皆是隱隱泛起了一絲不安,還未待二人想仔細,便聽帳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衛雍立刻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秦媛也急步跟了上去。掀開帳簾,便見一兵騎馬而來,到得近前才慌張的從馬上滾落下來,踉踉蹌蹌的跑到衛雍麵前,抱拳稟道:“將軍,北城門外五裏處出現金兵軍陣,目測有十萬之眾。”


    衛雍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便疾步向外走去,邊走邊問那小兵:“可稟了大將軍?”


    那小兵自地上爬起,跟在衛雍後麵一陣小跑,氣喘籲籲的回道:“已經有人去了,還有幾個弟兄分別去稟了田參將,沐參將,範將軍。”


    衛雍嗯了一聲,翻身上馬,正準備打馬而行,便見秦媛也上了馬。他心中一陣怪異之感,低喝道:“你跟來做甚?”


    “自是要去守城。”秦媛語氣坦然。


    “胡鬧,”衛雍看了眼秦媛,眼裏滿是不讚成,“你一介弱質......”


    “將軍,”秦媛張口截斷衛雍未出口的話,聲音暗啞卻堅定:“屬下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將軍不要以貌取人。”她頓了一頓,聲音放低,“況且將軍說過,我與其他弟兄並無不同。”


    衛雍被她堵的無話可說,隻冷冷的回望了她一眼,扔下一句:“隨你。”便打馬而去。


    秦媛也沒有半分猶豫,揮鞭便向著北城門飛馳而去。


    到得城門後,衛雍見秦媛果然跟了過來,便不再多說,徑直向著城牆上登去。


    登樓遠望,果見北方不遠處,大批的金兵結陣而來。


    不多時,範叢譽,田砥等人均到了城門處,看到遠處那無邊無際的軍陣,心中震驚。範叢譽忍不住喃喃道:“分明是剛經曆了一場敗仗,那金兵為何能如此迅速的再次組織攻城?”


    “範將軍難道沒有算出來麽?”一旁的秦媛聲音冷靜,“那易九藏了五萬的兵力,為的就是趁我等大勝鬆懈之時,攻我不備。”


    “竟有此事!”範叢譽顯然沒有想這麽多,驚訝的脫口喊道:“這易九果然狡猾。”


    “兵者,詭道也。行軍打仗本就是將領相互之間的心思較量,那易九果然不是凡人。”衛雍冷冷的接口說道:“如今此勢,我等還是盡快整頓兵力,等待大將軍的指示吧。”


    眾人皆點頭稱是,轉頭欲走,卻見定國公衛康已經緩步走了上來。


    幾人忙躬身行禮,衛康卻是稍一擺手,望了眼天際那隨風搖動的戰旗,歎道:“易九此人果然不簡單,如此劣勢仍能夠迅速翻轉,此人才智不凡。”


    言罷他轉向眾位將領,說道:“如今大敵當前,諸位當迅速集結將士至城門處設防。”他轉向衛雍,“前夜你那營中將士著實辛苦了,今日就不用出城迎敵了。”


    說罷,他轉向沐升:“沐參將前夜留守義州,將士精力應當相對充沛,今日,便由你來出城迎戰吧。”


    沐升拱手稱是,下了城牆。


    衛康看了城內亂中有序,排陣布防的將士們一眼,歎道:“前夜一戰,將士們著實辛苦,可是大敵當前,我們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抗敵了。”


    “是。”


    衛康很快布陣完成,由沐升率三萬兵士出城迎擊,衛雍、範叢譽、田砥二人各領兩萬人守東、西、南三側城門,衛康親領十萬大軍坐鎮北門迎敵。


    秦媛隨著衛雍一同去了東門值守,敵軍的主攻位置是北門,所以其他城門相對輕鬆。衛雍站在城牆之上回望北門的位置,神情冷峻。


    秦媛則是在凝神思索,金兵看似來勢洶洶,但是人數上其實並不占優勢,此戰依舊難以取勝。那麽,他們如此聲勢浩大的來攻打義州北門,是為了什麽,或者說,是為了掩蓋什麽?


    秦媛抬頭望向東邊,隻見天際處一條長河似銀練一般橫跨南北,秦媛一怔,那是遼河。


    她猛然想起,當日她北上,是經由廣寧出城去往兀良。廣寧位於遼河東岸,所以當日他們一路北上便到了兀良。


    而義州位於遼河西岸,若要從此地去兀良,須得過那幾丈寬的遼河水。然而此時正值隆冬,冰層奇厚,跑馬走車皆不成問題,所以他們過遼河去往廣寧之時,亦是直接踏冰而過。


    若是那消失的五萬金兵藏於兀良,那麽這一夜步兵緩緩踏冰渡河,待得騎兵攻打北門之時,那步兵也就能抵達義州東門了。


    好一個聲東擊西!


    若今日守城的不是定國公,定會將全部兵力集中在北門迎敵,進而其他城門守將空虛,他們便可趁此機會,一舉攻破。


    好一個易九!


    秦媛想通之後,忙躬身向衛雍稟道:“將軍,秦某有要事相報。”


    衛雍眼神未動,依舊遙視北方,手隨意的揮了揮,示意她有話直說。


    秦媛並未在意他的態度,隻是將聲音稍稍提高,說道:“將軍,北門的金兵恐怕隻是障眼法,金兵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趁大軍主力集中在北門,進而攻打義州東門。”


    果然,衛雍聽了她的話,神色一變,連忙轉過身來,問道:“先生此話何講。”


    “在下也僅僅是推斷,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秦媛說著,將眼光望向遠處,果然見有兵陣向著東門緩緩推移。


    衛雍注意到秦媛的眼神,也向那東北方向望去,自是也看到了那金兵的方陣,臉色一寒,冷笑道:“這易九果然好手段。”


    秦媛頷首:“這恐怕就是消失的那五萬兵士。”然後轉向衛雍,說道:“那金兵到得此處尚需些時辰,此處兵力著實不足,將軍還是快些向大將軍稟明此事才好。”


    衛雍連連點頭,抬手招過候在一旁的何衝,簡單交代了幾句,何衝急忙掉頭離去。


    秦媛看何衝騎馬疾行,很快不見了身影,這才緩緩的舒出一口氣,轉向衛雍,抱拳道:“將軍,如何布陣,下令吧。”


    衛雍深深望了拱手行禮的秦媛一眼,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先生果然智計過人,若是能平安守得此門,我定會在大將軍麵前為先生邀功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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