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聽了兩位老人的對話,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來。她轉頭看了看同樣一臉懵懂的阿昌,微微抿了嘴唇,垂頭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兩位老者似是也沒有什麽可避諱的,自顧自的便說起了那些秦媛所沒有聽說過的往事來。


    原來在王恕來到中原之前,曾與胡意二人生活在黔州深山的苗寨裏。或許是因為這兩位老人都是脾氣古怪之人,兩位老人皆是獨身至今,並未娶妻。


    不過不同的是,胡意有一胞妹,乳名可兒,嫁做了苗寨中一駱姓小夥為婦,婚後育有一女,閨名駱秋。


    少年夫妻原本生活的其樂融融,哪知禍從天降,胡意的胞妹竟是生了一種怪病。


    起先,那可兒的病也不過如同普通的傷風一般,渾身乏力,偶爾發熱。


    胡意等人便也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便如同普通傷風一般抓藥醫治。可是漸漸的,眾人終於察覺出這病症的不同來。


    可兒喝了一個月的藥,身子卻沒有見到絲毫的好轉,反而愈發的嚴重了起來,直到大半年後,可兒的身體四肢竟是逐漸的開始失去知覺,身上也開始快速的消瘦起來,最後竟是瘦的僅剩了一把骨頭。


    胡意自是悲痛不已,他在世間僅存這一個親人,自己學醫十數載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胞妹的身子一天天的衰敗下去。


    最終,胡意的胞妹自是沒有挨過去,二十幾歲的婦人,最後竟是縮成了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胡意的懷裏,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是胡意仍舊看出了她的意思,他緩緩點了點,低聲說道:“你且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秋兒的。”


    這位名叫可兒的女子似是這才放下了心,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眼睛定定的望著夫君抱著的幼小的女兒,眼神中滿是眷戀,就這般不甘的離開了。


    自胞妹逝去之後,胡意便開始苦心鑽研醫術,四處遊曆學習。


    王恕因為無牽無掛所以也跟著他四處遊蕩,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十年。


    胡意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胞妹所得的究竟是什麽病症,所以這一走便是十年毫無音訊。


    那駱姓在苗寨原本算是個大姓,所以胡意覺得自己的甥女留在駱家定不會受什麽委屈。


    他如此一走十年,對於胞妹的病卻依舊沒有什麽發現,這才與王恕二人再次返回了那座苗寨。


    二人這一回到苗寨,才知道那駱家竟是生了一場大變故。


    苗人善蠱,可是每家都有自己祖傳的蠱術,這駱家也不例外。


    聽寨子裏的其他人說,這駱家的蠱術似是遭到了其他寨子中的家族覬覦,幾年前便派了人潛進了駱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之後,便改暗奪為明搶了,將駱家老少百十口屠殺了個幹淨。


    胡意聽到這個消息當場便傻了,好一會兒便蹲在駱家的殘垣斷壁上哀嚎起來。


    一旁的王恕則再次拉了寨子裏的居民細細的將事情的經過又問了一遍。那人仔細看了看王恕,這才小心翼翼的問了二人的身份,得知二人竟是駱家那已經故去的少奶奶的娘家人,這才露出歡喜來。


    “小的在這裏等二位已經等了好幾個月了。”那人湊到了王恕的身前,一遍將聲音壓的極低,一邊四處打量著,生怕被什麽歹人看了去,“駱家出事那一夜,駱家的一個家仆豁了命將駱家的小姐送了出來,小的受過駱家的恩惠,這才將小姐領了回去,好生照顧著,就等著小姐口中的舅舅回來接她呢。”


    一旁跪地哀嚎的胡意聽到這一句舅舅,猛地轉過頭來,三兩步便竄到了那人跟前,雙手緊緊捏著他的肩膀,雙目赤紅,啞著嗓子問道:“你所說,可是屬實。”


    那人似是被胡意的瘋樣嚇到了,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回道:“小的......小的......句句屬實啊。”


    胡意就這麽呆呆的看著那人半晌,眼中翻湧著複雜的顏色,最終他卻隻是緩緩鬆了手,向著那人深深的行了一禮,聲音低啞:“那便勞煩這位朋友前麵帶路,讓胡某見一見我那命苦的甥女。”


    那人有些猶豫的再次打量了胡意一眼,又轉頭看了看神色焦急的王恕,這才微微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聲。


    二人跟著那人一路七扭八拐,這才在一間不起眼的民居裏見到了那個已經十二歲的少女。


    駱秋自母親逝去後便再沒有見過這個舅舅,所以在見到胡意之後,自是有些陌生。可是胡意見到這個眉眼與自己胞妹七八分相似的甥女,終是忍不住,一把摟住懵懂的少女,便再次哀嚎起來。


    之後胡意便帶著甥女離開了那個寨子,因著怕甥女不適應黔州外麵的環境,便換了一個苗寨,安頓了下來。


    王恕自是仍舊跟著胡意一起,兩個大男人就這般養育一個小姑娘。說起來,其實更像是駱秋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照顧這兩個大男人。


    日子便就這般平靜的過,一旦安穩下來,王恕便又開始研究他的學術,寫了許多被胡意看來亂七八糟的東西印了出來。


    而胡意依舊沒有放棄尋找治療自家胞妹那種奇怪病症的方法。


    許是二人本就生來不凡,漸漸的王恕的書冊竟是在中原一些讀書人中傳閱開來,而胡意的醫術也日趨高超,二人竟是在各自的領域都闖出了些名堂來。


    而這些年過去,駱秋也從一個十來歲的少女,出落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吾家有女初長成。


    隨著駱秋年歲漸大,寨子中的媒婆便開始登門了。


    王恕與胡意兩個都是不曾成過家的糙漢子,哪裏又懂得給姑娘尋婆家這等事情。


    他們二人將那些媒婆提的人家看了又看,問了又問,終是拿不定主意。


    二人倒也還算明白,去問了駱秋的意思。苗寨終究與中原有些區別的,不講究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駱秋這些年在寨子裏行走,倒也識得這幾個少年郎。所以她聽到胡意問起自己的意思,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了。


    胡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愁上心頭,這姑娘大了總不好一直留在家中。


    正當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登門拜訪王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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