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的聲音很是和緩,他看著秦媛,平靜的將所有事情一一說給了她。


    “你可曾記得你中毒遇險?”


    秦媛不知道為何沈慎要從這裏開始說起,卻也隻能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應著:“自然是記得的。”


    沈慎也隨著他點頭:“其實早在師兄去往江西之前,我便將那胡神醫的地址告訴了他,讓他有事情便去找,”他說著,再次抬眸看向秦媛,眼中滿是疼惜,“隻是我沒想到,在我看來這麽個不起眼的安排,竟是救了你的命。”


    秦媛皺了眉頭,輕聲問道:“兄長一早便知道那胡神醫的身份?”


    沈慎緩緩點頭,卻是並不細說,而是轉了話題:“你中毒這事的確是個意外,我倒確實是沒有料到的。”


    沈慎說著,眉頭輕輕蹙起,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聲音也冷了下來:“那刺傷你的人,便就是殺了山子的人。”


    秦媛微微一愣,卻顧不上想旁的,連忙開口追問道:“兄長怎會知道他便就是殺了山子的人?可有什麽證據?”


    “證據,哪裏有什麽證據。”沈慎無奈苦笑,“那陳懷衍做事一向謹慎,哪怕是露了馬腳也會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那兄長又是如何斷定的呢?”秦媛皺眉,不是他不相信沈慎的說法,隻是單靠這一句話便定了別人的罪,秦媛總覺得這事有些太過草率了。


    “並不是我斷定的,這件事是師兄斷定的。”沈慎似是知道秦媛在想什麽,含笑說道:“當時我並沒有在江西,你們在江西的事情全部是由師兄或者青城傳回的消息。”


    “山子的屍體我徹底的驗看過,想必你也知道,山子身手本就不低,又怎麽可能被區區羽林衛的人誅殺。”沈慎聲音平靜似是沒有什麽起伏,“你應當也看了山子的屍首,山子身上傷痕頗多,應是經曆一番打鬥,可是致命的傷口卻是那頸下的一刀。”


    “那一刀深可見骨,將山子一刀斃命。”沈慎抬起手指,在自己的頸項間微微一比,“能將山子如此輕易的一刀斃命,此人武功定然高出山子許多,可事後我查遍了羽林衛,卻是沒有找到這樣一個高手。”


    秦媛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什麽,沈慎卻手指微抬製止了她:“不過,倒也不是一點破綻沒有。”


    “當日山子被誅殺之時,的確是有幾個羽林衛在場的,這幾人皆是見過那人的臉,所以,”沈慎微微揚唇,“這幾人有大半被人滅了口。”


    秦媛沒有半分訝異,聽了沈慎說了這許多事情,如今再聽他說出什麽,秦媛都不覺得意外了。


    她隻是抓住了沈慎話中的重點,輕聲問道:“大半?”


    “的確是大半。”沈慎緩緩點頭,“有一人被我救了出來。”


    秦媛瞬間便明白了沈慎的意思,緩緩點頭說道:“也就是說,是此人指認了那刺客。”


    沈慎頷首:“正是如此,所以,這刺客出現在贛州崆峒山,證明刺殺山子的,與同山匪勾結的是一個人。”


    秦媛自是明白沈慎這話中的意思,隻是她仍是有些不解:“那,這就能說明這兩件事情都是燕王所為嗎?”


    “不能。”沈慎回答的十分幹脆,“單單靠這兩件事自然是不能的。”


    秦媛也是隨著點頭:“況且兄長你應該知道,溫琮指認的,也是太子。”


    沈慎聽了秦媛的話,麵上的笑容更是和煦了幾分:“你說的沒錯,可是瑾兒,你想過沒有,”他徑直望向秦媛,“溫琮也說過,太子是派了東宮的門客與他聯係的,可是這門客究竟是出自哪裏,溫琮卻是從來沒有在東宮得到過證實。”


    秦媛終是忍不住再次震驚了:“溫琮竟是從沒有問過那裴琅的來曆麽?”


    沈慎緩緩搖頭:“沒有。”


    “可是,若是他開口問了太子,那此事很容易就會被拆穿了。”秦媛還是覺得不信,“燕王會給自己留下這麽大一個後患嗎?”


    “不會。”沈慎再次搖頭,“所以我去盤問了溫琮,你知道溫琮與我說的什麽?”


    “什麽?”秦媛直覺這話怕是十分的簡單,“究竟說了什麽?”


    “他說,”沈慎輕笑著搖頭,笑容裏還帶著些許的無奈與嘲弄,“太子身份特殊,總不好以自己的身份去做事,所以借著旁人的名字也沒有什麽不對。”


    沈慎說著,臉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兩分:“他曾為太子洗馬,似是對太子能夠斂財收買群臣這一事情十分的坦然,覺得太子做這樣的事情並沒有什麽不對。”沈慎輕哼,“聽他說了這許多,我倒是真看不明白這太子身邊究竟是留了些什麽樣的人了。”


    秦媛啞然,事情就是這麽的簡單,溫琮隻一味的相信這事情就是太子所謂,所以不管這門客究竟是誰派出的,他就是認定了,此事就是太子安排於他的。


    這是怎樣的一種算計,在旁人看來分明是最為簡單的一種計謀,卻因為對人心的準確把握,而變成了最為堅固,最為隱秘的存在。


    秦媛一時間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麽,她看著桌上那一顆顆紅豔豔的櫻桃,思維卻是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半晌,秦媛才緩緩回神,幹澀的問道:“即使是這樣,兄長還是沒有辦法證明這一切就是燕王所為。”


    沈慎並不氣惱,仍舊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我也覺得這不能成為定人罪狀的理由。”他手指在榻幾上輕輕敲擊著,思量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所以,我仍舊隱忍,仍舊暗自做自己的事情,看著燕王的風頭一點一點的蓋過晉王,甚至蓋過太子。”


    “其實贛州的消息來得很慢,可是我仍然在第一時間知道了衛雍與你匯合的事情。”沈慎聲音微沉,“雖然那個時候我尚不知曉你的身份,可是南苑獵場的事情卻如同一根刺,叫我不能忽視,所以,我對於你們在贛州的事情,了如指掌。”


    沈慎說著,抬眸看向秦媛:“包括你們夜探湖西道按察司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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