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線混色,針法雜亂,這樣的繡技,她也拿得出手?


    宋妙元挽著線,臉上一陣潮紅。


    “前日小侯爺留宿,我瞧著他寢衣很舊了,袖口還破了一塊,便想給他做一身。”


    “有什麽不妥麽?”


    秋水挑眉,聽到“寢衣”兩個字時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呸!”


    “你什麽身份,也配給大少爺做衣裳?”


    宋妙元低眸,“他說他正缺一件貼心的寢衣,我為何做不得?”


    說著話,她不緊不慢地扯出新的絲線,不等穿針,又被秋水給拽了過去。


    “外麵那幾盆衣裳還沒洗呢,你還好意思繡這個?”


    “趕緊去把衣裳洗了,幹不完就等著吃板子吧!”


    這話吼得宋妙元一“哆嗦”,撂下手上的針線便跑了出去。


    廂房內,秋水摸著那才繡了丁點兒的寢衣,臉上閃過一抹神秘的笑意。


    當天,宋妙元眼看著秋水離開,之後再沒回來。


    往後幾天,她隻來過兩次,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不幹正事。


    隻是宋妙元特地觀察過,她那細嫩的手上多了些針紮的傷口。


    魚兒果然上鉤了。


    傍晚,芳庭園內,孟氏小口啜茶,聽靜嬤嬤一五一十的匯報。


    “大少爺有幾日沒去東院了,昨日出去了一趟,據管家說,是同陸家公子一起去了畫館,挑了幾幅畫回來。”


    “東院那邊也消停了不少,沒惹什麽麻煩。”


    “倒是秋水姑娘……”


    靜嬤嬤欲言又止,惹得孟氏不禁皺眉。


    “她怎麽了?”


    秋水這丫頭,聰明伶俐算不上,忠心耿耿也算不得,之所以讓她去盯著東院,無非是因為她心腸比別人狠,敢下手。


    隻是沒腦子,免不了自惹麻煩。


    “也沒怎麽,隻是近日她似乎有些懈怠,奴婢瞧著她總是在繡東西,旁的都不放在心上。”


    “是麽?”


    “那你提點她幾句,少做舍本逐末沒邊沒沿兒的事。”


    孟氏言罷,飲下一口茶,順便將這篇兒翻了過去。


    秋水忙著刺繡,黑天白日的點燈熬油,一連幾日不歇,終於在五天後繡完了這身寢衣。


    鵝黃色的寢衣上繡著祥雲和百福,在心腹位置則繡了兩隻鴛鴦,推波湖上,倒也算是一幅自然美景。


    她一寸一寸的欣賞完這身寢衣,登時笑得合不攏嘴,連身上的酸痛和癢都忘了。


    大少爺正好缺這件寢衣。


    由她親手做了送去,肯定比那賤蹄子送去受用。


    這樣貼身的衣物,穿在大少爺身上,再有這帳中香的作用,何愁大少爺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笑著,將衣裳放在帳中香上熏烤,迷醉一般的煙氣穿透衣裳,模糊了她猙獰的臉。


    那賤蹄子能爬上的位置,她也可以。


    她還能爬的更高。


    抱著這番希望,她將寢衣收拾起來,不多時便捧著錦盒去了楚鶴川的院子。


    可惜還不等她見到心心念念的大少爺,就被他院裏的主管嬤嬤攔了下來。


    “蘇姑姑安。”秋水屈膝點頭,嬌俏問好。


    “秋水姑娘?”


    蘇嬤嬤上下打量,見她眉眼間蘊著幾分喜色,便想大抵沒什麽好事。


    “少爺可在?”


    秋水一雙清眸溜溜轉,繞過蘇嬤嬤往裏麵瞧了幾眼。


    這叫蘇嬤嬤的眉頭又皺了幾分。


    “在是在,不過,未經小侯爺召見,可不是誰都能進他房間。”


    一個外院的婢女,踏進這院已是膽大包天,還想直麵侯爺?


    當真是不知規矩和教養為何物。


    “我不是來胡鬧的,我來給少爺送東西。”


    這可是她廢寢忘食繡了整整五天的寢衣,若是送不出去,那不虧大發了……


    “什麽東西?”


    蘇嬤嬤不耐的抬抬下巴,示意她將那錦盒打開。


    “是一身寢衣。”她邊說便開了盒子,往蘇嬤嬤眼前湊了湊。


    “這是我親手繡的,我自幼習女紅,雖不及宮廷繡娘繡的好,但也能拿得出手。”


    “勞煩姑姑拿給少爺。”


    秋水笑得諂媚,對方卻並不領情。


    “秋水姑娘,不是我不收,是小侯爺的吃穿用度皆有專人負責,外人所做之物,一向是不能近身的。”


    要是府上隨便一個人都能送進來東西,楚鶴川還活不活了。


    “可是,少爺寢衣舊了,也是他自己說缺一件寢衣的。”秋水凝眸,眼底期盼。


    賤蹄子親口說的,總不得是在騙她吧?


    既然那賤蹄子做得,她怎麽就做不得?


    這話說得曖昧,一時竟讓蘇嬤嬤昏了頭,以為秋水和楚鶴川真有點什麽。


    不然她怎麽會知道如此私密的事?


    腦子轉了半圈,蘇嬤嬤示意院裏的侍女接過盒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為轉交給小侯爺。”


    “多謝蘇姑姑。”


    得了應允秋水自然開心,連連道謝。


    蘇嬤嬤隻淺應了一聲,自顧自的又掀開盒子,目光在那彩線上穿梭而過,展開衣裳檢查了一遍。


    繡技的確不錯,碧波花草栩栩如生。


    眉頭輕展,蘇嬤嬤正要放下,忽然覺得手腕處格外的癢。


    撩開袖口,入目竟是一片的紅疹。


    “站住!”


    蘇嬤嬤一聲厲吼,叫住了快要出門的秋水。


    “你在這寢衣上放了什麽?”


    此言一出,秋水瞳孔顫抖,“我……我什麽都沒放……”


    見她不承認,蘇嬤嬤也懶得廢話,“去,把府醫叫來驗毒。”


    秋水聞聲顫抖,一時慌神。


    直到府醫匆匆趕到,她還處在懵神的狀態裏。


    院裏喧鬧,圍觀的下人越來越多。


    府醫放下藥箱,將銀針蘸水,紮進了衣裳。


    不消多時,那銀針泛起了詭異的烏色。


    府醫屏息,頗為驚懼的和蘇嬤嬤對視了一眼。


    “這衣裳上確實浸了毒液。”


    “此毒奇異,初觸及可使人迷情,身泛紅疹,若是貼身穿戴,毒浸入體內,用不了幾日便會體虛氣弱,久而久之無力回天。”


    秋水一怔,霎時五雷轟頂。


    “怎麽可能?”


    “我放的不是毒!”


    她不過是給衣裳熏了能讓男人心悅於她的帳中香,怎麽會……


    “一定是有人誣陷,有人故意害我!”


    急於證明自己,她撩起衣袖給府醫,“這衣裳我拿了數百次,若有毒,我為什麽沒事?”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這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蘇嬤嬤氣湧上頭,冷哼一聲,“蓄意謀害小侯爺,你好大的膽子!”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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