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元也沒想到她的話這樣靈驗。


    才剛剛說完,馬車就進了滁州城,一進城門,哀樂齊響,幾乎震耳欲聾。


    她眉頭一皺,撩開簾子看了出去。


    眼前這景象,她從未見過。


    滿街滿巷子都掛著白燈籠,地上灑滿黃色紙錢,灰色巷子平白添了空寂之感。


    外加有些瘮人。


    街巷上沒什麽人,但隱約能聽見一些哭聲,隨著車馬向前行,哭聲由隱晦變得越來越真切。


    聲音越來越大,吵得人心也跟著亂了。


    宋妙元下意識的攥緊了他的胳膊。


    “你……外公……”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楚鶴川沒和她多說過外祖喬氏,她隻隱約記得喬氏在滁州乃三大家族之首,早年經商主營金銀玉器,後因德高望重,被選任為了滁州城城主。


    但喬延年並非弄權官場之人,也並不以權力在手為樂趣,隻在任上做了三年,便撒手回了老本行。


    隻是三年城主,便得了這樣多的民心?


    滿城披麻戴孝,著實叫人看暈。


    宋妙元感覺耳朵嗡嗡難受的緊,眼睛也被晃得生疼。


    這樣的想法還未捋順,馬車便停了下來,車夫小桑毫不避諱的掀開簾子,將頭探了進來。


    “宋小姐,外麵一堆披麻戴孝的人將咱這車給攔住了。”


    “這咋過?”


    小桑為難的皺眉,擠出一個格外明顯的大疙瘩。


    楚鶴川沒說話,先行一步下了車。


    宋妙元也毫不猶豫,緊跟著跳了下去。


    滿街的白色映入眼中,這場麵,著實叫人心驚。


    目光掃去,穿著白色孝衣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地,一個個皆掩麵哭泣,將馬車的路堵得死死的。


    她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哭:“喬城主怎麽就這樣走了……若不是他,咱們哪有今日啊……”


    “喬城主心善,用自家錢財給咱們蓋屋子,教手藝,沒有老城主,我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天地不公,天地不公啊!怎就將老城主給擄了去!”


    哭聲陣陣,忽大忽小,宋妙元聽了片刻,大致明白了些許。


    楚鶴川的外祖父叫喬延年,雖然隻做了三年城主,但卻將其一生都獻給了滁州。


    家中產業,招工教授,開辦學堂,屯糧濟民,全都是他所為。


    故而,即便後來他不做城主了,他的威望也是始終無人能及。


    可宋妙元還是不解。


    算算日子,喬城主去世至今已有十日,滁州風俗便是停靈祭拜十五日,但可不是要哭十五日。


    這些百姓,早該哭麻了才對,怎得還這樣情真意切,眼淚直淌?


    宋妙元俯身,故意湊上前瞧瞧,缺剛巧被人攔了住。


    “你們是什麽人?”


    這堆人中總算有人關注到她了。


    她都站了快半刻鍾了,腿腳酸的厲害。


    “京城來的貴人。”宋妙元傲嬌撇嘴,毫不客氣的說道。


    對方臉色本就不太好看,這話一出,幹脆冷了下來。


    “什麽京城?什麽貴人?”


    “老城主辦喪事,豈是你們這些凡人俗子能玷汙的,要想過街,那便繞道。”


    這人伶牙俐齒,一雙眼睛充滿恨意似的看向她。


    宋妙元不禁寒顫。


    “我們是來吊唁的。”


    “這都不讓進?”


    宋妙元不耐煩,連裝都懶得裝了,直接就要自報家門。


    可惜對方一臉懵懂不解的樣子,但很快又轉換成了輕蔑。


    “吊唁?”


    “可有名貼?”


    女人白眼一翻,拿著帕子沾眼淚。


    宋妙元看了楚鶴川一眼,示意他自己盡力了。


    滁州人有些難纏。


    楚鶴川不言不語,直接將令牌遞給了那女人。


    女人捧在手裏仔細看了一眼上麵的字,精準的看到了“京城侯府”四個大字。


    侯府……


    侯爺!


    “老城主的家眷到了!”


    “是老城主的外孫,京城定遠侯。”


    一聲出,所有人齊刷刷抬頭,朝兩人望了過來。


    有些人臉上表情忽明忽暗,讓人看不分明。


    宋妙元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往後撤了撤身子。


    “老城主唯一的女兒平陽郡主早年嫁入京城,這定遠侯便是郡主之子吧?”


    “足足十日,總算盼來了!”


    “快將路讓開些。”


    這話一出,跪在地上的人連連起身挪步,楚鶴川睥睨著這些人的動作,眼底似波瀾壯闊。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何人來吊唁?”


    刺耳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幾乎所有人同時停住了動作,緊接著這些人又齊刷刷跪了回去。


    整齊的像是演練過一樣的。


    宋妙元看得目瞪口呆。


    她堪堪抬眸,從人群中尋找聲音來源,很快,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帶著長孝帽的男人身上。


    這是何人?


    她望向楚鶴川,企圖能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但很快,謎底自動揭曉了。


    “什麽京城的定遠侯,京城離滁州三千裏,便是車馬不停,也要七八日才能到。”


    “這幾日來認親的多了去了,區區一個令牌算什麽,現如今精工巧匠最會做這種精細活,胡亂造一個也未可知。”


    “你說你是侯爺,就這?”


    男人上下掃了楚鶴川一眼,不屑的笑,“叔父那孫兒是京城侯爺不錯,侯府統管鹽鐵,銀錢何其多,抬抬指頭便能播出去幾萬兩,怎得……你來此地,連個仆從下人都沒有?”


    被他這麽一說,宋妙元也覺得有些寒酸。


    楚鶴川沒帶侍衛,隻身前往,多多少少有些欠考慮了。


    她也沒想到,這喬家親眷沒有一個認得他的,臨到門前了竟在外麵對峙。


    “行了,這幾日光是認親的都來了好幾個了,個個都不舍的下血本兒。”


    男人冷哼一聲,抬手就要打發人。


    宋妙元有些著急,上前一步叫住了他,“喬城主隻有一個女兒,並無其他子嗣,你又是何人,敢在喪禮上指手畫腳?”


    一個外人,張狂的不成樣子。


    這話成功激怒了對方。


    “我是何人?”


    “就憑我姓喬,這喪禮就該由我統管!”


    “都給我聽著,再有來認親的也不用稟告我了,直接轟出去!”


    他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就在此時,馬車後的長街上想起了一陣馬蹄聲,浩浩蕩蕩的侍衛與車隊走了過來。


    “侯爺,屬下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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