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一家較近的醫院,醫院規模不是很大,周圍環境倒是清馨雅然,三眼顧不上去欣賞它的別致,抱起謝文東,衝進醫院大堂,剛一進來,就開始大聲急切的叫嚷道:“醫生?醫生快出來。”


    此時天已將至淩晨,值班的醫生打著瞌睡,冷不丁聽到叫喊聲嚇了一跳,沉著一張老臉,慢吞吞從房間裏走出來,不滿的訓斥道:“喊什麽喊什麽,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我去你媽的醫院!”三眼一個箭步竄到醫生麵前,一把將他的脖領子提起來,往回一帶,與醫生臉貼著臉,一字一頓道:“你給我聽清楚了,把你們醫院的所有醫生都叫出來,如果救不了我朋友的命,嘿嘿,”三眼冷笑的一拉衣襟,露出肋下別著的開山刀,冷道:“我就要你的命!”


    醫生嚇了一哆嗦,這時才認真的打量起三眼,隻見此人身高體壯,滿嘴的東北口音,而且衣服上血跡斑斑,雙目通紅,特別是眉心之間的疤痕,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不是碰到從東北來的亡命之徒了吧?!醫生暗中直咧嘴,表麵上強做鎮定,極是關心的問道:“怎麽?你朋友受傷了嗎?快快快,讓我看看。”


    當他看到謝文東背後的傷時,心裏頓時涼了一截,又摸又看了好一會,暗暗搖頭不語。見他半天不說話,三眼大急,怒道:“怎麽樣?我朋友的傷怎麽樣?”“哦……這個,”醫生微微晃頭道:“貴朋友的傷傷及內髒,憑我們醫院的能力,恐怕……”


    “去你媽的!”三眼氣得直咬鋼牙,一腳將醫生踢出好遠,跳腳罵道:“你治不了不早放屁,還在這裏裝模做樣的耽誤時間,我朋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沒完!”說完,三眼一揮手,帶著眾人頭也不回,轉身往外跑。


    那醫生被三眼一腳踢的半天爬不起來,看著這行神秘人消失的背影,惡狠狠的咒罵道:“別說醫生,就連神仙也救不了他。”


    回到車裏,薑森麵色難看,說道:“三眼,不要浪費時間,你我都知道東哥的傷有多重,非平常醫院所能治療的,直接去市中的醫院吧。”三眼懊惱道:“我,我真是一下急蒙了。”見薑森的麵色不好,三眼一驚,問道:“老森,你也受傷了嗎?”


    薑森微微笑了笑,搖頭道:“沒事,小意思。”三眼與薑森相交共事多年,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和性格,猛然一拉他的外套,隻見薑森裏麵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濕透了,他長歎一聲,沒再多說什麽,加足油門,開車急奔。


    到了市中的最大醫院,謝文東、薑森、李爽等眾人一起被送進了急救室,主治的醫生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臨進手術室前,三眼拉住他,問幾人的情況怎樣,醫生隻是說幾人的傷都很重,其中又以謝文東尤其危險,即使上了手術台,生存下來的希望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三眼聽後,二話沒說,用粘滿血汙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五萬塊錢的支票,不由分說的塞進醫生手裏,說道:“我不想聽到我朋友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我要的,就是他沒事,可以象以前一樣,你能做到這一點,不管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得起,當然,如果你做不到……”三眼看了看塞進醫生手裏的支票,柔聲道:“一直以來,我的錢都沒有白白浪費過,希望你能明白。”醫生在三眼如刀的目光下激靈靈一顫,忙想把支票還給他,同時說道:“我是醫生,對每一個病人都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這錢,你還是拿回去吧,我不敢要,也不能要。”


    三眼一側身,閃過醫生遞來支票的手,冷冷一笑道:“不用和我裝什麽清白,給出去的錢我是不會收回來的,你隻是記住我剛才的話就好,當然,如果你繼續在這裏和我浪費口舌,我朋友有個好歹,我敢保證,你的下場一定比我朋友慘,包括你的家裏人。”醫生臉色一變,盯了三眼好一會,終於將支票放進口袋,不再說話,轉身進了手術室。


    經過此次一戰,北洪門和文東會雖然未死傷多少人,但以謝文東為首的主要幹部俱是身受重傷,送進醫院搶救,北洪門上下騷動,還好有三眼為首的東心雷、靈敏幾人主持大局,未使整個幫會陷入崩潰之中。


    “東哥的情況怎麽樣?”當東心雷趕到時,三眼已在醫院走廊裏等候快兩個鍾頭,正焦急的來回徘徊。


    三眼見是他,稍微鬆了口氣,搖頭憂心道:“恐怕,不大樂觀。”


    東心雷目光一沉,沒再追問,低頭沉思不語。三眼又道:“不管東哥的情況怎麽樣,有一點我很奇怪,這次東哥之所以能從魂組的手底下脫險,和向問天的及時殺到有直接關係,他為什麽要救東哥,他們應該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也是仇恨最深的敵人才對。”東心雷苦笑,道:“向問天做事豈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考慮,鬼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許,正如東哥所說吧,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三眼仰麵道:“天下,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東心雷聳肩,無奈道:“我隻知道一點,向問天是條漢子。”


    “唉!”三眼長歎道:“有一種人,你認識他越深,就越難以成為他的敵人。”


    東心雷凝目說道:“有向問天這樣的敵人你不覺得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嗎?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也是個好對手。”


    “沒錯。”三眼點頭,又道:“我摸不透他,這也正是其可怕之處,天知道他會不會趁東哥他們受傷之際對我們發難,老雷,這裏有我就足夠了,你回鮮花將弟兄們組織起來,我怕萬一南洪門來攻,我們難以抵擋。”


    “他會嗎?”東心雷不相信的問道。三眼卻笑了,說道:“他連東哥都能救,我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麽瘋狂的事做不出來。”


    東心雷權衡利弊,最後還是選擇穩妥起見,雖然他和三眼同樣關心謝文東等人的傷勢,不過卻不得不離開,不得不提防難洪門的偷襲,他們如果在此時真打過來,那自己一方辛辛苦苦在上海打下來的基礎就毀於一旦了。


    三眼和東心雷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向問天沒有借機發難,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也不會去幫謝文東消滅魂組。之所以幫他,是因為在向問天的心裏,魂組的威脅和危害都要遠大於謝文東,至少後者在中國還不敢過於為非作歹,而魂組就不一樣了,他們來自國外,在陌生的環境裏,在很好的掩飾之下,他們有實力也有能力做他們想做的一切,而沒有這些那些的種種顧忌和良心上的譴責。陸寇也曾提出三眼所顧慮的事情,“魂組已消散,雖然跑了頭頭,但上下還是損失慘重,我們的目的業已達到了,現在謝文東等人都受了重傷,如果趁此機會攻打北洪門,讓他們徹底毀滅如囊中取物。”


    陸寇說得有道理,事實上也確是這麽回事,整個南洪門上下都知道,向問天自然更明白,但他簡單的一句話將陸寇的主意否定個徹底。“趁人之危,勝之不武,堂堂洪門怎麽能與宵小之輩同流。”陸寇聽後點點頭,又搖搖頭,露出無力的苦笑,沒再繼續說什麽。南洪門除蕭方之外最了解向問天的就屬他陸寇了,向問天的為人他哪會不了解,向問天說出的話又哪是可容他們質疑的。有時候他真懷疑,有這樣一位大哥,不知道是自己的幸運還是自己的不幸。


    向問天回到他做住的別墅,脫下外套,扶膝而坐,自語道:“不知道謝文東的傷勢現在怎麽樣了?”抬起頭,看向陸寇,問道:“小寇,你說呢?”他愛死不死,關我屁事。這是陸寇的心裏話,嘴上自然不能這麽說,搖頭道:“隻是聽兄弟回報,北洪門的人將他送進了市中的醫院,至於有沒有事,下麵的弟兄也難以打探出來。”向問天道:“希望他沒事。”


    陸寇笑道:“天哥可能是第一個希望自己敵人沒事的人。”向問天仰麵而笑,說道:“他與我抗爭這麽久,從南京打到上海,一路而來占盡上風,足可以證明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果這樣一個人死於魂組的計謀之下,那才是一種可歎的悲哀。”陸寇笑著補充道:“天哥還希望自己能親手打敗他,而且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讓天下同道中人看出我洪門的大氣和實力。”


    向問天嗬嗬一笑,一拍大腿,站起身,重新穿好外套,說道:“心中瞎琢磨,不如親眼去看一看。”


    陸寇楞道:“天哥不是想去市中的醫院探望謝文東吧。”向問天展顏道:“小寇真是聰明,也最了解我的心事。”


    “唉!我情願笨一點,不了解一點,這樣,自己心情或許會好過一些。”陸寇的心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一旁的周挺和田方常見向問天準備去看望謝文東,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站起身,忙問道:“天哥,帶多少弟兄?”


    “不要超過十個人。”“什麽?”二人一驚,不到十個人?那不是去送死嘛!兩個剛想勸阻,陸寇在旁使個眼色,微微搖頭。等向問天走出別墅,而人在後小聲問道:“老陸,你攔我倆幹什麽?不到十個人,那不有去無回……”


    陸寇無奈道:“天哥的脾氣你倆還不知道嗎?!說再多也沒用,天哥的心胸雖然坦蕩蕩,但他絕不是傻子,如果沒有把握,怎會去白白送死呢?咱們隻是按吩咐去做就好了。”“希望……這次聽你的沒有錯。”二人心有餘悸道。


    外麵天已開始放亮,手術室門上的那盞搶救燈終於滅了,三眼精神一振,將手中的第十五根煙頭彈開,疾步走到門前。


    房門一開,那位年輕的醫生走出來,麵色不是很好,微微泛白,雙目通紅,整個人也很虛弱。一看他的樣子,三眼的心為之一沉,沉默半晌,問道:“我……我朋友怎麽樣?”他問得很小心,生怕聽到可碎人心的答案。


    醫生抬頭看了看他,又無力的垂了下去,頓了片刻,才說道:“傷者還學要觀察才能知道是否脫離危險。”


    三眼眨眨眼睛,問道:“你的意思是?”醫生道:“他現在還處於危險期,至少得觀察兩天,不過有一點很慶幸,你朋友的生命力很頑強,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這麽重的傷,恐怕很難下得了手術台了。”


    “這麽說……”三眼一字一頓道:“我朋友沒事?”“這點我不敢保證,但情況是穩定下來了,如果兩天之內傷勢沒有惡化,那你朋友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呼!”三眼長長噓了口氣,高抬的心總算落下一半,對於東哥生命之頑強他有信心,拍拍醫生的肩膀,又塞了一張支票給他,客氣道:“辛苦你了醫生,一點小意思,等我朋友痊愈了,我會給你更多的。”


    醫生哪敢奢求更多,隻希望早點送走眼前隻群催命的閻王,他苦笑道:“不用謝我,這就是我的工作。”說完,擺擺手,走開了。三眼象是又想起什麽,回頭問道:“對了,我其他的那些朋友怎麽樣了?”醫生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會幫你問問的。”三眼點下頭,笑道:“那真是麻煩你了。”


    當謝文東被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他神誌還未失,眼睛微微睜開,隻是身上的麻藥在起作用,難以移動分毫,看見三眼後,嘴角抽搐了一下,好象是在笑。三眼上前握住他的手,說道:“好險啊!東哥,你知不知道,你又從鬼門關闖回來了。”


    謝文東手指顫了顫,緩緩眨下眼,算是做了回答。推病車的護士麵色不善說道:“病人的病情還很危險,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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