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玥沒有詢問,但劉大人卻小心道:“此次陛下西北之行,心情不好,還請公主多加小心,切勿提到太後娘娘。”


    這樣說,容玥倒是沒忍住了:“為何?”


    劉大人搖頭:“說不得,公主隻需記著,別犯陛下忌諱便可。”


    容玥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也不叫他為難,感謝道:“謝大人提醒。”


    劉大人擺擺手,望向旁邊不遠的容淵,又道:“陛下要見容淵,還請公主提他前去。”


    容淵聽到這話,隻笑笑,眼中盡是嘲諷。


    容玥知道必定如此,便道:“我自會帶他去見陛下。”


    劉大人點點頭,要走的時候,還多看了李眠幾眼。


    用著審視的眼光細細打量。


    李眠也微笑看過去,看起來如此純良,如此忠心。


    容玥問:“大人可還有事?”


    劉大人道:“無事。隻是聽說公主身邊有人急急來催了黎將軍,援軍才來的如此神速。故此想看看,除了千言秋遲兩位將軍,還有哪位入了公主的眼。”


    這種事情,既不是暗探前來,也不是容玥的心腹……而是一個吊兒郎當的少年郎。


    劉大人走後,容玥把李眠的手別開:“大人說的是你吧?”


    李眠奇道:“公主說的是誰?”


    容玥皺眉:“不要打馬虎眼,陛下派兵來,是因為我早早便寫了信要求增派援兵。但大人說的有人去催黎將軍。那個人,便是你吧?”


    她眼裏閃出一絲銳利光芒,仿佛要把人刺穿。


    “你是怎麽知道西北府需要援軍的?”


    容玥又回到初見他時,一言一行,舉止之間俱要細思考量的樣子。


    千言原先在旁邊聽著,此刻聽見這些話,當下叫道:“將軍!他剛剛才說他什麽都不知道的!他騙人!”


    容玥緊盯著李眠,想要他給出答案。


    李眠卻不理會這些:“公主,你傷的嚴重,我們先找大夫好嗎?”


    “你先說。”


    容玥緊逼,又道:“這點傷不礙事。”


    她在催促他。


    李眠卻是不肯:“怎麽能無礙,你看不見怎麽多血嗎?”


    他的語氣有些急切了,臉色也不像以往一派輕鬆自在,他額間有冷汗冒出,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樣子。


    僵持片刻,容玥妥協:“好。”


    李眠立即招了軍醫過來。


    軍醫一臉驚恐:“公公公公……公主!您怎麽了?”


    他見慣戰場上的血,早就波瀾不驚。


    但是受傷的這可是公主。


    就是踏遍屍叢,早已麻木,但這條命還是要的。


    公主這渾身是血,叫他怎麽辦是好。


    他沒有醫過作為將軍的容玥,隻曉得皇家子嗣俱是嬌生慣養,也不知他這雙包紮了上千將士傷口的糙手,嬌弱的公主能不能受得了。


    容玥見他如此,知道他必是有所顧慮,便道:“你隻管醫,別怕,醫死了,陛下也不會找你麻煩的。”


    她死了,陛下隻怕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容玥自己的確是微微含著笑,一副“你放心治”的模樣。但這聽得軍醫更是頭腦炸裂。


    公主這……這這說的到底什麽意思,正話反話?聽說京城人都愛繞著彎兒講話,那那那……這是要放開手治……還是拘手拘腳?


    李眠卻抓了容玥的手,放到自己小臂上,溫聲說:“若覺得痛,便抓著我。”


    又對軍醫道:“你小心些便是。”


    可那臉色擺明著:要是不好好治,你便小心著!


    容玥無言,隻把手收回來:“不用。”


    李眠見她如此,心知不可強求,便隻好打住。


    倒是秋遲,原本也是審視著看李眠,看他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但李眠這副願為卿消瘦的模樣,把他的記憶拉回了最初在宮裏見到李眠的樣子。


    他知道那套奪命刀法是特意給他看的,什麽閑來無事隨便練練,都是瞎扯。


    李眠是宮裏無名巷的臨安下等奴隸,整日裏各種雜活兒都要做,哪有什麽“閑來無事”。


    秋遲固然愛惜他的一身刀法,但也謹慎,是查了又查,確保沒有什麽差錯才在蘭公主那裏助他一力,這才把他留下來的。


    那時候他說,公主是他要追尋的光。


    這邊秋遲在發呆,千言已經暗間碰碰他的肩膀:“哎!我說!公主……真要收了這小子?”


    他說的“收”,自然不是收下屬那種一般的“收”。


    千言來的時候,容玥已經是小有名聲的將軍了,許多事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容玥那些傳言都是陛下一手促成。


    秋遲道:“不知。”


    頓了頓,似乎有話要講。


    千言見他這般模樣,被熄滅的熱情一下子又漲上來,兩隻小眼睛閃閃發光,像小孩子要糖果般巴望著看他。


    秋遲補充道:“不如你去問問將軍。”


    ……千言及時收回自己的鐵拳,狠狠瞪他,再看看容玥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又要嘮叨起來。


    正好撞上來,容玥叫他去安置容淵,並仔細叮囑:“千萬不可大意,別叫他跑了。”


    千言挺著胸膛拍拍自己,保證道:“有我在,一直蒼蠅都跑不掉!”


    秋遲插道:“那你怎麽被容淵綁了?”


    他手裏握著劍,千言手無兵刃,哼道:“呸!你不也是一樣丟醜!”


    說完便撒開小腿跑了。


    軍醫也給容玥簡單處理了傷口,細細叮囑之後,背著他的醫箱飛速離去。


    秋遲見他跑得快,忍不住笑了一下:“將軍,他是不是被你“殺神”之名嚇到了?”


    他有意緩解氣氛。


    容玥沒有說話,而後才解釋道:“容淵能綁你們,是因為我給了他飛軍令。”


    飛軍令是重影閣的最高級令牌,隻有容淵和其他兩個長老擁有。


    而容玥這一塊,不僅能命令重影閣,連西北容玥麾下所有軍士都必須聽從。


    秋遲點頭,他早已知曉,容淵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進來,還控製了西北府一切兵力。


    當時千言肯定也想到了,才會問李眠援軍何時才到。


    既然容玥把飛軍令給了容淵,那隻能說明容玥另有計劃。


    當時停住,不是怕打不過,是怕他們貿然出動,會擾亂容玥的計劃。


    秋遲又問:“將軍如何放心把飛軍令交給平西侯?”


    容玥回道:“我自然是手裏有他要緊的東西。”


    李眠看著容玥,想通其間:“公主的意思,這一場仗,你早就和容淵說好了?”


    容玥看他半晌,不說話。


    李眠道:“公主,我不是好奇。我隻想知道,那個時候,我不在的時候,你發生了什麽。”


    他的聲音不如往日輕鬆,而是帶了些鄭重,還有認真。


    容玥道:“我和容淵做了交易,他交代平寧國人的計劃,我幫他保住滿月。”


    那晚,容淵說的交易,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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