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還是得去一趟臨淵閣。


    周榮或許隱瞞了什麽東西。


    雖然現在李眠在,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將軍府。


    但考慮到在讓秦情診斷之前,李眠不能用武,容玥決定在玲瓏坊住一晚,順便好好感受這座神秘的花樓。


    顧長歡臨走之前,她送到雅間門口,他道:“八九,拿好這個,不管什麽事情,我收到信號,一定會來。”


    她聽說過這種簪子,雖是一隻小簪子,但其實暗藏玄機。


    隻要按動簪子頭的小紅點,便會飛出小小的信號彈。


    信號彈雖小,但勝在精妙,隻有創造它的人和會使用它的人能聽出求救之意。


    一發,傳訊百裏之內。


    容玥知道京中辦事慣送禮,但如今是合作,其實算來,還是她占了便宜。


    收這麽貴重的東西,實在不行。


    她遞回去。


    “多謝美意,不過,我大概用不上。”


    與其虛頭巴腦地搪塞,不如講些實在的。


    顧長歡淡淡一笑,道:“有來有往,八九,這隻簪子算是我們合作的見證,有它在,便是公主之名,也耍不得賴。”


    這是不放心她,怕她完事以後死咬不放了。


    但他也是為那位心上人著想,也是情誼深重,這算是送個心安吧。


    也成,這支信號簪,便做信物,將來你要本宮配合之時,本宮一定助你娶了那心愛之人。


    容玥如此想,便當即把簪子插到頭上,鄭重道:“你放心。”


    顧長歡這便欣然一笑,看了看裏間,道:“窗戶已經關好,棉被也添了許多。


    公主保重,千萬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別著涼了。”


    他還記著方才她那一聲噴嚏呐?


    這便告辭了。


    容玥目送顧長歡下樓,他走路不急不緩,十分沉穩。


    即縱身行在歡樂場,隻身卻不沾分毫。


    仿佛置身混濁塵世,唯他雍貴從容。


    誰家教養出這樣的矜貴公子的?計千秋世家,顧家果不愧為其首。


    而這邊顧長歡下了樓,腦中卻全是她一臉認真還有些計較的模樣。


    心裏的愉悅不由得帶起了嘴角,微微笑著。


    他心裏想:果然,她最愛這種分得清清楚楚的合計。


    顧長歡在將出玲瓏坊之際,還是停下了腳步,往樓上看。


    容玥還在門口,剛剛回過身去。現在是他在看她。


    他知道她並非傳聞中那般,一早就知道。


    送走顧長歡後,容玥回到裏間。


    李眠正半躺在床上看她,眼神有些玩味,似乎對什麽心知肚明,而自己勝券在握。


    容玥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以往她在軍營中都是自己單獨一個營帳,去辦什麽事暗衛們也會自己找地方,她從來隻需要找自己住的地兒


    方才是想幹脆借著顧長歡的名頭在這裏住住,這裏雖是風月場所,卻是以風雅出名,不僅被經營的很妥帖,也很少有鬧事的。


    最近的,便是她把翟家小子狠揍一頓那件事兒。


    雖然……此事過後,不少大臣啟奏說她暴戾,改不了戰將那股子粗俗勁兒……


    但勝在奏效啊,翟家那小子此後見了她都學會讓道了。


    當然,她名聲不名聲這種事情,自己根本不管。


    隻要千秋百姓還認她是千秋的公主,她就能把心中那條路繼續走下去。


    千人阻,便殺千人。


    拘於三從四德什麽的,反而給她平添累贅。


    倒不是沒想過以後就不嫁了,收一個貼心的人便可。


    但不在乎作為女子方麵的名聲,卻不是可以胡來。


    她想了想,還是道:“我去給你找間房?”


    李眠輕笑:“公主說的哪裏話,該是我去。”


    容玥點頭,那便他去好了。


    李眠起身,走過她身旁,卻是替她關上了門,饒有興致般道:“公主怎麽不想,萬一有人跟了上來,我算是您手下人,手下人帶了女子來風月場,卻要分房,是不是引人生疑啊。”


    容玥稍微側身,偏開一點距離,這種假設也不是不會成立。


    但她還是問:“有沒有人跟上來,你不知道?”


    李眠見她退開了寫,自己也識趣地往後走開幾步:“以前倒是知道,但現在不確定了。”


    容玥覺得他哪裏怪怪的,從一見了顧長歡,他就有些怪。


    像鬧脾氣的小孩子。


    容玥嗤笑:“不能動武,又查不出是否有人跟蹤,李眠,我要你來做什麽?”


    李眠臉上呆滯了片刻,似乎沒想到容玥這樣回答。這叫容玥看來實在是舒坦。


    但又覺得這副模樣有些可憐,隻好補充:“逗你玩兒呢。”


    “顧長歡不僅是我的合作夥伴,也將是朝中重臣。我有意收他入我麾下,為我輔助,可明白?”


    她這是在跟他解釋,叫他不要給仗著是自己的人便給顧長歡擺臉子。


    李眠忽然輕輕挑眉,表示理解:“公主。”


    容玥本來已經準備好拿褥子給他了,畢竟讓他出去自己另開一間,的確是有些惹眼。


    這間屋子是以顧長歡名義開的,本就足夠顯眼。


    他忽然正經,她回頭問:“怎麽了?”


    難不成這小子不能動武,心思也脆弱了不少?


    李眠卻道:“我覺得有人跟著。”


    容玥覺得,這話不能信。


    他此時就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賭氣的小屁孩兒,要是反著他,不知道得多難受。


    她便點頭:“對!”


    答的斬釘截鐵。


    李眠苦笑:“公主,那我真去找了?”


    容玥朝他走幾步,把被褥塞給他:“自己鋪地上,晚上不準說話。”


    她一向淺眠,在將軍府之外的地方更是整晚難以入眠。


    玲瓏坊二樓雖然靜雅,但不免會隱隱傳來樓下的動靜。


    玲瓏坊要兼顧客人,二樓是高高架起的,樓下的嘈雜幾乎影響不到這裏。


    但容玥卻是風吹草動便能驚醒。


    曾經差點夢中殺人,她現在沒了武功,傷不到人,但這樣也足夠嚇人了。


    服藥幾年,總不見效,也便不再吃藥。


    其實,心裏是有些顧慮李眠看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的。


    傳聞雖是傳聞,但也有無風不起浪一說,不知他信的是哪種。


    她總覺得自己像個怪人。


    她其實算是僥幸。


    自臨安一役,從閻王手裏逃脫,帶著一身煞氣,回來索人性命,又怎能不怪。


    晚上,熄燈之後,躺在地上鋪蓋的李眠果然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床上,眸中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而朦朦朧朧的緯紗之後,容玥也側著身子往他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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