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玥說完,便看著他。


    少年才回過神來,愣愣地指了條路。


    看著容玥的背影,少年一時呆住。


    那,是什麽讓公主堅持下來的?


    走不多遠,就看到一寫著“雅閣”的房間。


    少年先她一步,在這裏停下,向她點頭。


    容玥敲了敲門,好半天沒有反應。


    容玥朝少年投去目光,問他怎麽回事。


    少年看著有些為難:“諸葛醫仙,可能……”


    容玥行軍打仗時,就常藏著些畫本。


    畫本裏有講故事的,很多關於醫術甚高的醫者,多是以怪脾氣或總有殘疾的形象出現。


    而這怪脾氣的醫者必還要為難為難前來求藥的公子小姐,純是為了那一點點怪趣味。


    容玥雖能接受,卻覺得太過無理取鬧。


    要什麽直說便是,非要搞些彎彎繞繞。


    此時她就覺得,是不是遇上什麽醫術甚高的怪老頭了。


    而那少年道:“諸葛醫仙可能在睡午覺。”


    容玥再等了一小會兒,見少年的手實在是不能拖了,便決定直接進去,這才發現這門竟是沒有鎖住。


    少年在後邊急急跟進來。


    而所謂的諸葛醫仙,正伏在案桌上,一手撐頭,一邊問道:“哎,怎麽現在才進來,我不是早就應了?”


    容玥看到他臉上印到的紅色褶子,不拆穿他。


    這人分明是剛睡醒,想隱瞞,又不好意思,才謊稱他早就應了。


    容玥看那少年,忍著不想開口的樣子,便知道他也是看出來了。


    少年憋著,臉色便有些紅,對容玥介紹道:“公主,這是臨淵閣醫掌,陸淵大人。”


    陸淵一臉好奇,心想:“這就是門主大人吩咐的,好生協助的人?”


    怎麽竟是個女娃。


    他沒有聽到少年說的“公主”,隻當是個普通的女子。


    一時就想不明白,怎麽就叫他來協助這麽個女娃娃,是覺得他年紀大了嗎。


    仔細數,他也就五十來歲而已。


    但容玥是知道陸淵的。


    他是江湖人養出的弟子,雖然現在在臨淵閣供職,但還是存著幾分江湖氣。


    知道陸淵,是出自一場瘟疫,當年撫州爆發瘟疫,便是陸淵和林願一同控製住。


    但陸淵此人,從不願受拘束,更怕賞賜下來,連帶著他自己都被召進皇宮,便與林願說好,隻由她一人擔了那些虛名。


    反正在他看來,林願是皇家醫官,本就代表皇室對於那次瘟疫的權威。


    閣主讓陸淵來協助她,是很大的誠心了。


    至於後來陸淵為什麽要進臨淵閣,這就不是容玥所想的了。


    而說是陸淵驗出使臣的真正死因是因為中毒,容玥已經是一點沒有懷疑了。


    她直接問:“陸先生能不能幫他看看這手。”


    陸淵探頭來看,嘖嘖道:“嘿,我一看就知道,抓住凶手了是吧。”


    他一副篤定樣子,看著是沒將這毒放在心上,容玥不禁笑問:“剛剛審完,先生如何得知案情?”


    陸淵道:“這毒跟使臣所中之毒一樣,一聞到這味兒我就知道了。”


    容玥奇道:“這可是無色無味的。”


    顯然是不信,她就是武功盡失,也不會判別不出毒藥的形色味。


    陸淵嘿嘿一笑:“你學過藥理嗎?做過毒藥嗎?毒死過人嗎?”


    他這三問,倒叫容玥噎住了。


    她是做過,卻是隻做過最後一項。


    陸淵慢悠悠地說:“使臣呢,是先被飛雲針刺暈,這毒再慢慢滲進去。滲入的同時,一路消失,普通人是驗不出的啦。”


    在陸淵眼裏,就沒把自己當過神醫,隻是一個,醫術稍微過得去的醫者,能混口飯吃而已。


    而他眼裏的普通人……估計已經是大理寺能找到的醫術、驗屍一類裏最好的醫官了。


    這便是臨淵閣出人之處,藏盡天下各路人才。


    “那麽先生,他這手可否能醫治?”


    少年被談到,且事關他的手,卻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其實手指還是微微地顫抖,一直在隱隱作痛。


    還是在意的。


    陸淵自言自語:“哎,少年人的倔強啊……”


    他瞅一眼少年,哼聲哼氣道:“不就是在地牢審訊嗎,如此近的腳程,怎麽還耽擱了?”


    這簡直像質問了:“看看,這血的暗紅色是愈發明顯,毒藥的味道也越來越大啦!”


    他說的味道,容玥自然是聞不出來的。


    陸淵雖是一臉拒絕,手上動作到是挺快,一邊給人包紮,一邊還在說:“幸好,我在這裏!幸好,這毒紮進去不久!幸好……”


    容玥看到少年麵露難色,似乎想求救,讓她表示些什麽。


    這樣被一個老頭子念,實在……


    容玥則冷眼旁觀,是該說。


    等陸淵包好了,容玥問道:“陸先生,可否告知,李眠所中之毒是什麽?”


    陸淵奇異地看她,將她好生打量一番,試探著問:“你是公主容玥?”


    這話問的,容玥也好奇起來了。


    倒不是奇怪陸淵不認識自己,而是陸淵似乎是聽到李眠的名字,才如此問她。


    容玥點頭。


    陸淵一臉恍然大悟:“哦,那個人,快要死了。”


    他煞有介事道:“反正隻是帶句話,他說我要是見到你,就轉告一句,他沒有。”


    容玥怔住,陸淵說……李眠快要死了?


    她的聲音忽的就低了:“你說快要死了的……”


    陸淵答:“李眠啊,快要死了。”


    腦子轟的一下,把她炸回他被帶走的那日。


    那日還下了雨,他走的時候,剛剛雨過天晴。而他問她,怎麽就不能騙一騙他。


    他說的沒有,應該也就……他一直說的那句,沒有想過傷害她。


    可如果他牽扯到援軍一案了呢。


    他一直不肯說自己是哪一派的,可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受人遣使,是來她跟前做他人暗哨的。


    不知到什麽時候就會把她賣了。


    看過的畫本裏,倒是也有立場相悖的兩人,女子潛伏到男子身邊,而男子發現後,卻遲遲狠不下心揭穿。


    是不是怕,一旦揭穿,連遮羞布都沒了,兩個人就隻能殊途另走。


    那時她想不明白,現在也想不明白。


    總之,她已經說開了。


    若什麽時候真的證實了……且待那時再看吧。


    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


    但他怎麽就快要死了?容玥讓陸淵說出原因,而陸淵所說,與她所想相差不遠。


    “大理寺覺得自己證據確鑿,李眠又死咬不認,陛下那邊還在重壓,隻能嚴刑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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