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玥回到將軍府的時候,秋遲告訴她,李眠已經去參加臨淵閣的選拔了,今日是初試。


    容玥簡略地吩咐他,說過幾日要去迎接使臣,為免出亂子,要留人在將軍府守著。


    秋遲猶豫片刻,道:“不如留下千言,末將陪將軍去吧。”


    將軍與下屬的稱呼,一直未曾改過。


    秋遲向來都是繃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今次也不例外,卻難得的,眼神躲閃。


    容玥察覺他的一樣,直言道:“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頓了頓,秋遲是個固執的人,不逼是不成的,她便加了一句:“你是我身邊少數能信的人,若你這般支支吾吾,錯漏了些什麽,我會很慘。”


    秋遲麵色猶豫,似乎很是糾結:“將軍,回京之時,傷我的人,好像是千言。”


    容玥一下子沉了臉,眉頭微皺。


    秋遲早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畢竟他自己也是想了許久,諸般試探,才敢說出來。


    千言他……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容玥道:“什麽叫好像?”


    秋遲苦笑:“將軍,我看到他了啊。為了不泄露消息,我回京一路,皆是隱姓埋名,千言為什麽忽然出現?你說他是去私院看李眠,但我遭遇埋伏的地方和私院方向相反,他如何來湊巧救下?”


    的確,千言最近變得怪怪的。


    而她可以確定的是,她身邊的確有他人細作。


    容玥道:“你先別急,我們好好思量。”


    忽然來人報,說宮裏來人傳召,讓她進宮麵聖。


    容玥給秋遲留了一句“多看著點千言,便匆匆去了。”


    出了府門,軟轎早已備著,竟是一刻也容不得她浪費。


    有這麽急嗎?


    容玥沒問來帶人的太監是什麽事情,她倒不是不想事先做好準備,而是出門太匆忙,銀子忘記帶了。


    但那小太監似乎也不要她的銀子,隻是語氣很急,道:“公主還是快些。”


    依言而行,她直接坐上轎子了。


    不知道走到哪裏了,她悠悠掀開轎簾,竟看見黎江從顧府小巷出來。


    真是奇了,黎江不是一向看不慣文臣,覺得他們秀才迂腐嗎,怎麽今兒變了,去了顧府,似乎還滿麵春風。


    她這簾子掀的不是時候,黎江剛好也看見她了,他呆愣愣地瞧著,連路都忘了走。


    像是做了什麽事情被抓包一樣。


    容玥放下簾子,管這些做什麽。


    她伏在窗沿小憩,隻覺得轎子搖搖晃晃,沒過多久,就下轎了。


    但這裏是後宮一處偏殿,似乎有些眼熟,但這裏並不是禦書房。


    容玥走進去,卻見陛下對著一幅畫,不知在想些什麽。


    容玥喊了一聲:“陛下。”


    惠帝轉頭來看她,道:“來了?”


    惠帝隻這麽一句,容玥就覺得有些詭異。


    陛下似乎……看著挺溫和?


    心情不錯?


    那還急吼吼地召她進宮,她一口飯都沒吃呢。


    容玥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問道:“陛下找我何事?”


    惠帝死盯著她,像看一隻寵物一般,很有興致。


    “朕不召你,你便不會來?”


    那當然……真的不會來了。


    惠帝的脾氣很拗,她知道。惠帝經常固執己見,認為隻有自己是對的,這一點她也很清楚。


    她不覺得自己能說服惠帝鬆口,還不如自己暗下布置來的爽快。


    惠帝緩緩道:“朕所說擇婿,乃掩人耳目,你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平寧使團可能會以和親之名向我求娶你。”


    容玥心裏一動,急忙問:“陛下是說,擇婿是假的?”


    難得眼裏露出亮光,惠帝默了片刻,道:“是真的。”


    “你的婚事該定下了。”


    容玥還未揚起的笑意就崩在半路。


    惠帝接著說:“平寧使臣這次,是派二皇子前來,必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屆時,那個暗中同平寧往來的人一定會出現,你要趁機找出那人。”


    “就是容淵說的那個所謂的貴人?”


    惠帝點頭。


    “寧平使團來信,說路上遇了埋伏,要我們派人提前迎接。名為迎接,實則護送。”


    容玥想了想,道:“好。”


    惠帝似乎有些驚訝,她答應的這麽快。


    容玥問道:“陛下,那我這婚事……”


    “既然您此時宣布擇婿,是為了應付平寧。那我著婚事是不是……”


    惠帝看她這個模樣,忽然笑了:“你想做什麽?”


    惠帝這樣笑,容玥心裏反而覺得怪怪的,說不上高興,卻也不知道怎麽了。


    她沉聲道:“我想自己選。”


    惠帝的眼睛像鷹一樣,盯著她像是把她盯出個洞來。


    但是他沒有細究,道了聲:“可以。”


    心頭大石落下,容玥說什麽話便軟多了。


    等容玥離開,劉大人才從裏間出來:“陛下,該走了。”


    惠帝回頭看了一眼,目光頗為留戀。


    他忽然問:“你說,容玥喜歡顧長歡嗎?”劉大人想了想,低聲道:“奴不知公主都心思。”


    頓了頓,補充一句:“倒是顧大人,確實是個良配。”


    惠帝沉著眼看他,忽然哼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與顧長歡走的近。”


    劉大人歎了一聲,道:“那麽陛下覺得,公主喜歡顧大人嗎?”


    惠帝倒是好好想了一想,他悠悠走到禦花園,百花都枯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換上秋菊。


    惠帝道:“朕瞧著,容玥對她那個侍衛,倒是頗為青睞。”


    劉大人說話慢騰騰的,他道:“那陛下還要將公主定給顧大人嗎?”


    惠帝笑了一聲:“喜歡?那算什麽東西。那個小侍衛倒是也好,就是朕橫瞧豎瞧,怎麽瞧怎麽不舒服,這種人,哪能是容玥的良配。”


    劉大人默默在心裏說:難不成是因為他跟陛下說過,他瞧著那個小侍衛很像以前的攝政王?


    惠帝歎了一聲:“從前朕覺得,容玥做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可是前幾天,我夢見容溪了。她說,要我溫和一些,不論是教容玥做什麽,都盡可對她好些,不要死氣沉沉的,怪嚇人。”


    劉大人覺得,陛下現在這樣,就很嚇人。


    他跟了陛下這麽多年,這樣的溫和也是很少見的。


    陛下最近開始咳嗽了,總也找不著原因,說什麽都是過度操勞。服了趙太醫不少藥,也許是那些平心靜氣的藥起了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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