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


    容玥有些好奇。在臨淵閣,誰還能將顧長歡傷成這樣。


    素裳扶著顧長歡不敢撒手,但顧長歡別開他,站直身子,道:“無妨,方才與李眠比了一場而已。”


    ……與李眠比了一場?


    容玥眉頭微皺,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李眠功夫那麽好,顧長歡看起來溫溫和和的,怎麽打的過。


    她道:“不知諸葛先生還在不在這裏,你不如去尋他看一看。”


    她看得出來顧長歡是勉力站著的,男孩子總是好勝心很強,不想讓人看到弱點。


    然而,她想錯了。


    顧長歡好勝心一點也不強地對容玥說:“我怕是走不動,能不能勞煩公主送送我。”


    這……


    容玥遲疑了片刻,問他:“李眠還在裏麵嗎?”


    顧長歡答:“自然。”


    容玥湊到他身後,果然看見李眠好好的……躺在那邊。


    她急匆匆地踏出一步,才覺不妥,道:“我現有要事,讓素裳先陪你過去吧,對不住了。”


    於是便進去了。


    因著顧長歡就在門口,見他沒攔著,臨淵閣巡守的人就沒管。


    素裳訥聲道:“二爺,你剛才怎麽不說,李眠下手一點不留情?明明說好了點到為止。”


    顧長歡忍著痛淡聲道:“棋逢對手,有什麽好留情的,你當我沒有用盡全力嗎。


    我與他,本就是在比試,他全力出擊,是尊重我。我也全力以赴,是為我自己。這沒什麽不對的。”


    素裳哦了一聲,便要去扶他。


    顧長歡道:“我自己走。”


    素裳十分納悶:“您不是走不動了嗎?”


    顧長歡深深看了一眼競技場內,容玥似乎正在查看李眠道傷勢,他道:“說說而已,方才是走不動,現在又能走了。”


    容玥跑過來,正好李眠坐起來看到她。


    他出了一些虛汗,臉色也不太好。


    容玥一來就問:“你被打傷了?”


    她的語氣有些不可置信。


    李眠強笑道:“是啊,顧長歡顧二爺,功夫真是不賴,今日也算是討教過了。”


    容玥幾乎要給他翻一個白眼:“都這種時候了,還記著誇人家。”


    她好好檢查了之後,發現李眠似乎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便十分奇怪:“你不是誇他厲害嗎?怎麽他都走不動了,你卻好好的?”


    李眠原已經站起來了,聽她這麽一問,忽然就晃了一下,險些站不住,還是容玥眼疾手快給拉住了。


    李眠虛著聲音道:“我方才是不想讓你擔心,但現在我覺得我好像也走不動路了……”


    “要不你背我吧。”


    他是靠著容玥說話的,整個人虛虛垮垮地抱著她。


    容玥隻能全力撐著,覺得男人的體量是真的重。


    她道:“你剛才不是好好的?怎麽也走不動了?”


    李眠的聲音低低的,是她熟悉的故作委屈:“不信你摸摸我額頭,真的很燙。”


    容玥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果真有些燙了,於是帶了李眠一同去找諸葛先生。


    但諸葛先生不在,她隻好急急跟臨淵閣的人說了一聲,先把李眠帶走。


    每逢雙數日子秦情都會出宮,今日正好二十,秦情應該在宮外。


    上了馬車才發現李眠盯著她笑,還頗有幾分傻氣。


    容玥有些不好意思,一貫是她盯別人,如今換了別人盯她,還是李眠,她就不太自在了。


    容玥道:“你看什麽?”


    馬車夠大,李眠順勢往後一躺,雙手枕著,意興盎然:“我在想,公主什麽時候變傻了。我發熱隻是因為剛與人打過。你也是習武之人,怎麽竟不曉得?”


    ……她已經很久沒有練武了,平時打鬥,也隻是借助小刀以招式取勝。一時沒想起來正經的打鬥是什麽樣子。


    容玥麵色微沉,道:“我確實忘了。”


    她神色間的黯然是遮不住的,畢竟,比起曾經擁有絕世無雙的武功然後再被廢掉,一直不會武還好些。


    畢竟心愛的物什,得而複失最是難過。


    李眠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挪起身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在她耳邊說:“你有我就夠了啊,以後,我就是你的武功。”


    容玥並不想自己的事情影響李眠的情緒,於是道:“無事,反正廢我武功那個人,也早就被我殺了。”


    李眠的手驟然收緊,但即使是細微的變化,容玥也感受到了。


    容玥不知道觸到他哪一點了,於是僵著身子等他反應。


    她覺得他有些奇怪。


    李眠沉默許久,才道:“殺了?你知道他是誰?”


    他是在懷疑她認錯人嗎?容玥回答:“我知道啊,廢我武功的人,是臨安太子之子,曹獨。”


    李眠將她抱得更緊,幾乎是勒著她了:“你什麽時候殺的他?”


    容玥將他掙開,對著他笑:“你是生病傻了嗎?”


    她還摸了摸他的額頭,現在已經不熱了啊。


    “你不是一直被他挾製嗎,我記得你所說我救你那一次,就是曹獨帶著你逃跑,還拿你擋箭。”


    李眠忽然笑了一笑,又深深抱住她,把臉埋近她肩膀,道:“原來,你殺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廢你武功的人了啊。”


    容玥記得李眠實在是太奇怪了,她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李眠輕輕靠著她肩膀,麵對著馬車內壁,眼眶漸漸盈出淚水,但他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讓眼淚流下來。


    原來公主早就知道,廢她武功的人是曹獨。


    那麽,追擊俘虜的時候,分明是可以抓住,卻直接用箭射殺。


    其實,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回了京城,以惠帝的性子,必定會留下臨安皇族性命,來昭告天下,他有多仁慈。


    她是要在回京之前,先解決掉廢她武功的人啊。


    容玥感覺李眠有些不對勁,但也隻能任他靠著,她有些不安,莫名的不安。


    “李眠,你怎麽了?”


    李眠過了許久才回答她:“沒什麽,就是覺得,此仇已報,倒顯得我沒什麽用處,有些擔心公主趕我走。”


    原是在想這個?


    容玥不禁失笑:“你擔心這個做什麽,我趕誰也不會趕你啊。”


    他的想法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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