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情垂下眼眸道:“是,我知道了。”


    顧長歡走了之後,秦情又看了容玥府邸許久,緩緩從袖中拿出那方帕子,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她對著顧長歡離開的那一方空地,喃喃自語:“容玥有你幫,不用擔心,但我隻能靠自己……”


    這條街還沒有熱鬧起來,人很少,燈光照得她形單影隻。


    宮宴就快開始了,容玥一早就準備穿上朝官服。


    雖然下午才正式開始,但其實到了那裏,坐著裝傻是第一要務。


    她要早早準備自己的吃食,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吃光自己桌上的東西,把笑話留給別人。


    沒想到進宮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是秦王。


    像這種宮宴,從宮外進來的都要仔細搜查,比平時嚴上許多。


    這回不能繞開,她隻好乖乖站到秦王身後。


    秦王似乎看到了她,但又不屑看她,總之目光在她身上不超片刻,便移轉開,稍後又轉回來。


    容玥早已習慣,這種就是那種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的典型。


    內侍搜完後,便放了她進去。


    秦王似乎是在等她,容玥想著,就算關係不好,也不好弄的這麽難看。


    隻好打了聲招呼:“三哥。”


    秦王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飄過來,說:“你那幾把刀,沒搜出來吧。”


    他似乎十分可惜她的刀沒被搜走。


    容玥懶得理他,簡單解釋了這刀是陛下特許她隨身攜帶的,便先走了。


    知道秦王在身後,她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時不時低著頭往後看,終於,撞著了人。


    容玥心下更是懊惱,她撞到夜沉擇了。


    容玥硬邦邦地說了聲:“對不住。”


    “哎,不用對不住。你怎麽不來找我玩兒啊,我一個人在驛站那麽孤單。”


    他是那種天生白皮,加上近日寒氣重,他更是被凍的死白。


    臉色就跟死人一樣。


    容玥受不了他這副狀似撒嬌,實則撒潑的模樣,身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連忙退開幾步。


    容玥一身惡寒,明明在戰場上是個詭計層出的人,不止她,連黎江都吃過夜沉擇幾次苦頭。


    現在在這裏,卻裝的人畜無害,她真是不想看見。


    於是隻好再次說了對不住,逃命一般往正殿去了。


    夜沉擇身旁的正使嚴嵩忽然笑了笑,布滿褶皺的臉掛上一抹神秘的笑,顯得十分怪異。


    他撞了一下夜沉擇的肩膀,把夜沉擇都撞愣了。


    “殿下,我懂。這種時候,您就得死纏上去,萬不可氣餒啊……”


    他笑眯眯的,眼睛連條縫都沒了。


    話還沒說完,夜沉滿是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忽然懂了容玥方才強忍下去的是什麽。


    他自己也覺得一身的雞皮疙瘩往下掉。


    容玥的位置並不顯眼,有一根大大的柱子擋住陛下的視線。她又坐的靠後,雖是官員席位,但別人要是不回身是看不到她的。


    女眷則在另一席位,離得遠遠的,也看不真切她這裏的動作。


    總之這裏,真是個絕妙的好地方。


    陛下的到來意味著晚宴的開始,容玥不像其他朝臣,坐的十分拘謹,她躲在她的角落吃的正香,然而,就有人提到她了。


    吏部先朝黎江發難:“不知公主的擇婿事項,黎將軍可辦妥了?”


    這話吏部尚書來問,有些不太合適,畢竟禮部也不是光吃飯不辦事的。


    陛下將此事交給黎江來辦,本就足以惹人非議。


    但因為此事其實跟許多官員都無關,他們才沒有多大的反應。


    能混上朝堂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心裏都清楚,陛下將公主拖到現在才鬆口,必定是自己心裏有了人選。


    畢竟此前也有請旨操辦公主婚事的,但都被一一駁回。


    隻有一回,聖旨下到了背子坡,公主拒不接旨,陛下一怒之下變相放逐。


    說是變相放逐,其實是迂回地告訴朝臣,公主的婚事,朝臣們還做不了主。


    那個請旨的大臣,也被陛下關懷過,親自將他的女兒指婚於人了。


    此後,都不再有官員提到公主婚事。


    陛下第一次給人指婚,就給指了個活不久的病秧子,誰知道下一次會把他們的女兒指給誰。


    大臣們紛紛噤聲,霎時,整個宴席靜了下來。


    夜沉擇不懂其中緣由,探頭探腦地四處看,小聲問:“發生了怎麽?”被嚴嵩捂了嘴堵回去,倒借機塑造了一把憨厚形象。


    黎江不常混官場,長到這麽大,有半生日子是在戍邊,性子野的很,聽了吏部尚書這話,當即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趙大人這麽關心此事,是怕我做不好誤了公主,還是覺得陛下決斷不夠聖明,想矯正一番?”


    趙先得一驚,黎江這話完全不給人出路,問了兩句,實則是同一個問,他怎麽說都能被算成懷疑陛下決斷有誤。


    這鍋他可背不起。


    趙先得立時義正言辭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這日子數一數就過去了,而擇婿還未開始,為公主擔心罷了。”


    羅啟也立即表示關懷:“黎將軍急什麽,我等隻是想為陛下分憂而已。不過,公主擇婿一事,實在是慢了。”


    他神色悠悠,看了一眼平寧使臣。


    嚴嵩立即道:“公主要擇婿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都能聽見。


    嚴嵩走到大殿正中,以平寧禮節行了個禮,道:“我們此來,一是為了表示平寧誠意,商討邊境分割問題。”


    立即有人送上地圖,在大殿內徐徐展開。


    平寧與千秋最大的問題就是邊境線分割東南十二郡問題。平寧說東南十二郡中,有七郡與他們的若水河相連,理應屬於他們。


    而千秋這邊堅持,若水河上遊本就屬於千秋,東南十二郡有九城都是千秋的城池。


    這些城池也不是什麽富饒的地方,地也不大,若是就此割了七城,分清國界,倒也是好。


    但重要的是若水河,若水河從東南岐鳳城起源,途經順天大壩、滸川、梁洲、隋州、尚城,皆是重要城池。


    平寧的野心一目了然,是想占若水河摸河而上侵占若水河周邊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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