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刀直入,她問:“你跟陛下請了旨,給我賜婚?”


    太子點頭:“不用感謝。”


    ……


    “是誰?”


    太子眯著眼睛看她:“你希望是誰?”


    容玥踱步到他跟前:“我說了,太子會如我所願麽?”


    太子坐在太師椅上,換了個姿勢:“你別這樣看我,我總歸不會害你。”


    容玥眉梢輕挑:“不會害我?”


    她俯身逼近:“你們害我的事情,還少麽?”


    太子閉了閉眼,長歎一聲:“是個,我與父皇,都很滿意的人。他一定會對你好的,我們不會害你。”


    容玥心裏一動:“顧長歡?”


    太子咳了幾聲,自己起身,挪了幾步,離容玥遠了些:“是。”


    容玥心下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草木皆兵了。


    容玥看了看容閔,道:“你氣色不佳,可是遇了什麽麻煩?”


    容閔笑了笑:“也就這種時候,稱你心意了,才肯說些好聽的話。”


    容玥很是驚奇,她隨口一句話,容閔竟能笑了


    真是太難得了。


    容玥一本正經道:“方才我來,的確是存了一個念頭,你要將我隨便指給別人,那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容閔看著她,靜靜地聽她說話。


    外間的陽光照進來,塵埃飛舞,熏香款款,容閔偏頭看她,見她停了動作,微抬了頭。


    容玥忽然覺得,心下很不自然。


    容閔問她:“那,若是稱了你的心意呢?”


    “那我,說幾句好話,也是沒什麽的,禮尚往來而已。”


    容閔這一笑,又咳了起來。


    容玥站在原地,並沒有靠近:“你這是怎麽了,看著病容愈發重了,請過太醫了麽?”


    容閔道:“召過諸葛先生來看了。”


    容玥點點頭:“諸葛先生醫術確實不錯,估計,開幾味藥,就可給你藥到病除。”


    “容玥,我要死了。”


    容閔淡淡地說出這些話。


    容玥心頭一震,她愣了片刻,訥聲重複:“你要死了?”


    什麽意思……


    “你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要死了?”


    她有些亂。


    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


    容閔低了低頭,愈顯臉色蒼白,麵無血色。


    他眼眸微閉,輕笑了笑:“前些日子惹了太子妃生氣,至今未肯氣消,將我關在殿外兩日,我才受了風寒,那藥苦的我要死了。”


    容玥冷聲道:“太子殿下可知,這種事情玩笑不得。你說半句留半句,是什麽意思。”


    容閔沉默片刻,強笑道:“要我說完,也得你肯聽完啊。”


    ……


    無聊。


    容玥行了拜禮,便準備告辭了。


    秦情說容閔臉色不好,她才進宮來看。


    現在看,何止是臉色不好,連腦子都壞了。


    剛到殿門,容閔喊住她:“容玥,你可還記恨我。”


    容玥停了步子,不知他今日搞什麽把戲。


    總不能現在想起來演什麽手足情深吧。


    容玥低聲應:“太子殿下說什麽,我聽不懂。”


    太子走近,就在她背後,他的聲音像石頭砸進水裏:“容蘭苛待你,母後不容你,這些,我都袖手旁觀。你可還記恨。”


    容玥低著頭,輕笑了笑:“太子殿下說的什麽話,您袖手旁觀,我很感激。”


    她轉過身來:“說來,殿下同我,也就是同父關係而已,連手足都算不上的。你沒有跟著奚落,欺負,已經是發了善心,這些我懂。”


    太子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想用什麽來栓你一栓的,左思右想,也就隻有親情了。可惜,其實,應該是連這個都沒有的。”


    容玥看見他神色間的落寞,道:“太子殿下不必掛懷,我嫁人之後,也不會來礙你的眼。”


    頓了頓,她說:“你說這些,是想要什麽呢。我的命都攥在你們手裏,你們還想要什麽?”


    容玥微微笑著:“我愛看話本,看到過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姑娘,從小沒娘,有個爹也跟沒有一樣。


    她親生的哥哥早亡,照顧她的嬤嬤也早早走了。


    她終於覓得高門的好親事之後,原先的爹爹又想拿她這門親事栓住她的夫家。”


    她緩緩地問:“是不是,那個姑娘家中的大哥也想這麽做?”


    容閔皺了皺眉:“你是說,我們想用你,掣肘顧家?”


    容玥冷聲道:“難道不是麽?”


    “我實話告訴你,哪怕我死了,你們都別想打顧家的主意。”


    容閔搖頭:“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容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怕我動搖你的地位麽。放心好了,我不會謀反,西北軍權也已釋還於陛下,更不會給用顧家來對付你。”


    容玥說到這裏,笑著搖了搖頭,似乎覺得,她在這裏說怎麽多,十分的可笑。


    “太子殿下不知道什麽叫真心吧?你怎麽會知道呢?陛下也不知道。”


    “你們啊,整天想的,就是什麽權勢……地位,陰謀……”


    容玥行了辭禮:“太子殿下珍安,容玥告退。”


    容閔深深地望著她離去,那個身影決絕又從容。


    他手指微動,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並非是想到這種時候再扮手足情深,這……本就不是用來假扮的。


    諸葛先生說的什麽來著……太子殿下中毒已久,毒入骨髓,無藥可醫。


    他已經毒入膏肓了。


    他會像一枚燈芯一樣,慢慢燃盡,油盡燈枯。


    容閔看了看自己的手,已漸顯中毒之狀。


    原本他不該幹涉父皇的計謀,可現在容不得他做選擇。


    他隻是想……一家人,不要再離心而已。


    回去的一路,容玥都有些心煩意亂。


    蘇元怯怯地問:“公主,你怎麽了?”


    容玥道:“沒什麽,就是覺得,說錯話了。”


    她說陛下和容閔都不懂真心,她又何曾懂過。


    她一樣是利用顧長歡的惻隱之心,變相地逼他娶她了。


    拐個角就要出宮了,誰知冤家路窄,竟然碰上容蘭。


    容蘭尖聲尖氣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將軍啊。”


    “有什麽事情。”


    就算有什麽事情,她也不太想聽她說話。


    抬腳就要走,容蘭撫著自己手指上的護甲,涼涼地說:“聽說,你要嫁人了?”


    容玥沒說話。


    容蘭連眼皮都不翻:“看緊你的未婚夫,小心他,被人弄死。”


    然後攔住容玥的宮女退開,容玥準備走了。


    容蘭又道:“不,防著弄死還不行。最好,快些成婚吧,容玥。”


    容玥道:“你想說什麽,大可不必這樣遮遮掩掩。”


    容蘭像是剛起了午睡,整個人慵懶至極:“我說,你做好趕快嫁人。不然,再來一個背棄婚約的容淵,就連我也看不下去了。是可憐你,才來說兩句。”


    可憐她?她有什麽好可憐的。


    容玥隻當容蘭在發瘋了。


    容蘭接著說:“你不知道麽,一直以來……有個人暗中窺伺你……毀掉你的一切。”


    蘇元渾身冷冷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引來容蘭輕輕一瞥。


    她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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