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玥想下轎輦,但顧長歡朝她微微點頭,似乎讓她不用擔心。


    畢竟今天這個日子,她實在不適合露麵。


    容玥隻好暗握拳頭坐回去。


    就是不知道,顧長歡會用什麽法子。


    羅啟帶的都是些小官,卻大多數出自望族,也不知是使了什麽本領,竟讓說動世家。


    仔細一看,居然還有蘇家長子。


    顧長歡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話,那些人竟真的退開了。


    隻是羅啟似乎很是不甘,隔這麽遠,她都能看見他胸膛的起伏劇烈,恐怕是牙齒都要咬碎了。


    看來是真的氣壞了,又爭執了片刻,顧長歡冷冷扔下一句:“爾等可是要辜負皇恩?”


    眾人自然是稱不敢。


    轎輦緩緩前行,可羅啟卻暗下蓄力,趁著眾人不備,一頭撞了上來。


    場麵立即就混亂了,叫喊聲一片,雜亂十足,上來扶羅啟的有之,指著罵的有之,不鹹不淡等著看熱鬧的更是有之。


    一時轎輦搖晃的厲害,容玥抓住轎子邊壁,羽扇卻落到地上,被人踩了幾腳,不知道去哪兒了。


    此時卻沒有功夫去想什麽吉利還是不吉利,容玥隻見顧長歡穩穩地扶住轎子,果然就不動了。


    容玥沒有想別的,立即下了轎輦,還未站穩,顧長歡把她一拉,瞬時她被顧長歡圈在懷裏。


    原來是有個想趁亂取她性命的人。


    那把匕首才拿出來,顧長歡隻是一個轉身,動作太快,她甚至是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那把匕首已經掉落,偷襲的人倒在地上叫喚。


    她方才還想說,留個活口。


    顧長歡做的很好。


    而羅啟將昏未昏之際,尤在低喊:“皇室血脈,不容踐踏,不容作假……”


    原本今日是休沐日,不上朝的。這是有預謀的。


    顧長歡垂眼看著,麵無表情:“讓諸葛先生來給羅大人治一治,務必要仔細,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大家都心知肚明,羅啟雖然撞得頭破血流,但其實應該是並無大礙,最多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以頭搶地這種事情,對於其他人,可能真的是悲憤至極,以死明誌。


    可對於羅啟這種人,本來就隻是表明一個態度而已。


    羅啟此人,也不是什麽行正坐直的老臣,談風骨講氣節也不可能是找他。


    畢竟陛下在位的這十幾年,他都撞了三次了,哪一次也沒死成,如今這第四次,倒是也不會有誰真的去追究是否作假。


    眾人心裏,都是清楚的。


    但看顧大人這個態度,是非要仔細瞧瞧了,也不知羅啟這廝,回去悄悄地再撞一次,還能不能趕得上諸葛先生的腳程。


    畢竟諸葛先生,可是出世神醫。


    李執言麵露難色,朝容玥恭敬地說:“公主,今早這事兒,陛下也聽說了。現在陛下要您,進宮麵聖。”


    容玥指指地上這個人,對他說:“方才此人,意圖趁亂行刺,你把他抓了,好好看看。”


    李執言小心地看了看顧長歡。


    顧長歡淡淡地說:“公主吩咐你的事情,看我做什麽。”


    李執言道是,便去抓人了。


    容玥準備回去坐轎子,李執言結結巴巴說:“公……公主,這回要走路。”


    從宮門進宮,她哪一回不是走路。這次坐轎子,隻是因為回宮待嫁,想善始善終罷了。


    容玥默默把羽扇撿回來,羽扇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她一拍,就看見揚塵紛紛。


    李執言嗆了一嗆,默默往後躲了一步。


    容玥拿著扇子,問:“我若是,非要坐轎子呢?”


    從來公主回宮待嫁,都是坐著轎輦,浩浩蕩蕩進宮的,這是陣仗,也是象征。


    李執言低著腰身說:“公主若要執意,這也沒什麽,隻是宮門就進不去了。”


    宮門進不去,就代表皇室不認可這門婚事。


    容玥冷笑,靜靜地看著他,看得他頭皮發麻了,才說:“走路便走路。”


    這分明是在下顧府的麵子,顧長歡正如日中天,權柄太大,陛下是想敲打敲打。


    若是她往日,遇次情況,就直接不進宮了,誰愛進誰進。


    但現在她的身份不止是公主,還是顧府未過門的媳婦兒。


    她若是任性妄為,這無視理禮法,藐視皇威的帽子就扣在顧家身上了。


    她隻能按著陛下的意思,走路進去。這樣,大家就會明白,她始終在陛下掌控之中。


    前朝倒是有嫁了望族,靠夫家亂政的公主。但陛下此舉就是想告訴眾人,不管她靠上哪棵大樹,都不是那麽好乘涼的。


    不管她想拉攏誰,想收誰,都不可能。


    她本身就是一個傀儡,一個皇室收服世家的傀儡。


    總算,是有點價值,但也就這麽點價值而已。


    李執言低聲道:“公主暫時就委屈一下罷,這忍忍就過去了。”


    容玥不想說話,拿了扇子準備走了。


    顧長歡輕笑,似乎在嘲諷:“委屈什麽?我還在這裏,為什麽還要委屈。”


    他把她拉回來,帶回轎輦這邊讓她坐上去。


    容玥道:“我可以走路的。”


    顧長歡取下自己腰間的玉牌,遞到她手上:“這是我的衛隊,拿著這個,可隨意號令。”


    容玥疑惑地看他,近身衛隊可是十分重要的,擔保護職責,不是尋常的護院,而是關鍵時刻可以代表主子的私兵。


    朝中重臣都有養衛隊的,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畢竟朝中局勢複雜,形勢瞬息萬變,重臣手握權勢,與其他勢力盤根錯節,多多少少會樹敵,一動則萬變,一點意外都不能出。


    顧長歡就這麽堂然把衛隊玉牌給了她,相當於是當眾托付家當了。


    顧長歡說話十分溫和,同方才冷意涔涔那那人渾然不同:“我平日其實也用不上這支衛隊,這是為你招的,都是可以信任之人。”


    可以……信任之人?


    之前她曾抱怨,說身邊都是細作,暗地裏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她,活的實在過於憋屈。


    可那都是酒後之言,哪有人把酒後的話當真的。


    他竟然……給她找了一支自己訓練,毫不摻水的衛隊。


    難怪之前,就聽他說過訓練衛隊的事情,她還笑他膽小,得衛隊保護。


    但事實是,他功夫很好,根本不需要保護,不拖累他就不錯了。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開始訓練衛隊了。


    可是那是很久之前了,久到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顧長歡看著她的眼睛,他眸中皆是柔光在閃動:“公主,做轎輦進宮待嫁,這是你的身份,一輩子一次的。你不用為我委屈。”


    可是她坐了,委屈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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