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進門，司愛麗就先迎出來了。
“書言來了，快快，老爺子嘮叨你好一會了，說你怎麽還沒來，說不定被思辰拐到別處去了。”
“大姑好。”喬書言禮貌的打招呼。
“快進來。”喬書言被讓進門去。
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了一溜的人，見領導似的都趕緊站起來和她打招呼，特別客氣熱情，尤其是二姑，還過來和她抱了抱，像是十分刻意。
“我一直想著像南辰這樣優秀的人，將來會娶個什麽樣的媳婦，現在見到你啊，就明白了，你們倆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二姑巧舌如簧。生在名流之家，她知道司南辰現在是司家的當家人，其他人都要靠著他，巴結他，但是司南辰並不是一個好相處，好說話的人，既然她是他的夫人，自然要去她這裏打開缺口了。
喬書言心裏越是明白，表麵上越是客氣。
她已經失去之前見他家人的期待和緊張了，越是家族利益糾纏的人家，親情感官越是淡薄。
寒暄的差不多了，趙明恩才跑過來，和她鄭重的握手並感慨：“我終於排上號了。”
笑的賊兮兮的：“表嫂好呀。”
喬書言矜持的朝他點點頭。
“怎麽沒見老爺子呀？”
司南辰把她從眾人圈裏撈出來：“我帶你去樓上看他。”
上樓梯時，喬書言小聲問司南辰：“你們家人平常也這個樣子嗎？”
“什麽樣子？”
喬書言想著措辭：“好像都很客氣，彼此之間關係緊張，而且感覺他們想恭維我，難道不是我尊重他們，他們放鬆狀態下的熱情嗎？似乎他們比我還緊張呢。”
上次大姑和小姑給她的過年紅包比外婆給的都大。
就算再有錢，也失去它應該給的標準了。
“習慣了就好了。”
“他們對你也這個樣子嗎？”
“我們平時很少見麵。”
“哦。”
“如果以後他們找你辦事，你憑心情，想幫就幫，不想幫就不幫，推給我就行。”
“好。”以前外公家裏，也有很多求辦事的，她明白的，人情往來，國情需要。
老爺子在屋裏專門聽著腳步聲呢：“是書言來了嗎？快點進來。”
喬書言推門進去，老爺子正被管家扶著坐在輪椅上，腿上用夾板固定住，白色的紗布綁起來。
“爺爺你這是怎麽了？”喬書言看了一眼司南辰，他怎麽受傷了，司南辰也沒告訴她。
這段時間她又太忙，也沒給他打電話聯係他，喬書言心裏挺自責的。
“沒事，就是摔了一下。”他倒是挺樂觀的，拍拍腿上麵的夾板。
“這怎麽會沒事，都骨折了。”年輕人摔一下都挺厲害的，何況是他這麽大年紀了。
“他呀，聽說你外婆被氣暈過去了，就著急啊想去看看，走的太急，在門口摔了一下，就成這樣了。”司南辰對她解釋道。
“別聽他瞎說，我這就是走路不小心，馬還有失前蹄的時候呢。”
喬書言湊近他身邊，好奇的問道：“爺爺你給我說說，你當年和我外婆的故事唄？”
“別瞎說，我們哪有什麽故事啊？”老爺子眼睛一瞪，還別扭起來了。
“哎，我還想幫幫你呢，在我外婆麵前多說說你好話，既然你們不熟，那就算了。”喬書言裝作唉聲歎氣的。
“你外婆同意你和南辰在一起了？”
“還沒。”
“那不就得了，她都不同意你提南辰，怎麽允許你提我？”
“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麽不同意？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司南辰說道。
“怎麽你個小兔崽子，你敢埋怨我？”老爺子怒了，想拿旁邊的拐杖打人，隻可惜夠不著。
司南辰就站在那，動都沒動，他覺得這是對他的蔑視，更生氣了。
“爺爺，爺爺，你消消氣，他不會說話，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喬書言趕緊勸道。
司南辰可沒打算讓著她，繼續火上澆油：“你就是拖累了，還不承認，因為你，我們現在跟搞地下情似的，解鈴還須係鈴人，如果你不配合，你報重孫子的願望就遙遙無期了。”
“你，你臭小子。”
“爺爺，爺爺。”喬書言朝司南辰使個眼色：“你先出去，別惹爺爺生氣了。”
司南辰轉身出去了。
老爺子指著他的背影控訴：“你看看，我這養的什麽孫子呀，要是知道他這德行，養大了就是來氣我的，我肯定不管他。”
“爺爺，他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你不知道，當初我剛認識那會，他壓根都不正眼瞧人，你說一百句話，他恨不得一句話噎死你，一點也不給人麵子。”
“我記得那時候，學校裏有個班花喜歡他，向他表白，送了他一玻璃瓶千紙鶴，說自己折了好幾個月才完成的，你猜他怎麽做得？”
“哼，肯定是扔了唄。”
“是啊，當著人家的麵，走了兩步，扔進了垃圾箱裏，女孩直接哭著跑了。”
“哼，像他幹的事。”
“怎麽樣，高興了吧。他就是這樣的人，他自己估計還不自知呢。”
“我很好奇啊，那他當初也對你這樣過嗎？”
“沒有，他對我說過最難聽的話，就是醜死了，最多煩了不理我。”
“難道說，他對你一見鍾情，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你了？”老爺子被吊起了好奇心。
喬書言想了想：“我想他對我一見鍾情啊，但是仔細想想，應該不是，他一開始都不理我的，後來我說要和他合作，可以免除女生對他的騷擾，他才答應的。”
老爺子搖搖手指頭：“你還是不了解我這個孫子，你要是一開始跟他表白，他要是討厭你，第一次就會給你難堪，讓你知難而退的，如果他第一次無動於衷，沒說話，說明他對你的印象已經很不錯了。”
“我記得他那時候上小學五年級吧，我有個世交帶著孫女從上京趕過來看我，人家女孩子就喜歡他，想和他交換一下手機號，你猜他怎麽說：‘不必記了，我不會接你的電話的。’人家女孩羞的連飯都沒吃，後來女孩回去之後往家裏打電話，讓他接聽，他當時，並不知道對方是誰，當聽到女孩的聲音時，倒是沒有直接掛，而是問：‘你是誰呀？’女孩還以為他沒聽出自己聲音，就連忙自我介紹一下，說自己是誰誰誰，他說了句：‘不認識。’就把電話掛了，後來那女孩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都腫了，我那世交說我孫子欺負他寶貝孫女，差點和我絕交。”
“他也太狠了吧，人家女孩小，臉皮那麽薄，哪受得了他這樣說。”
“可不是，我那世交說孫女心裏都有陰影了，到現在都沒敢談戀愛。”
“爺爺你說他這性格像誰呀？”
老爺子想了想：“像我。”
“啊，那你年輕時候也是這樣對待女孩子的？”
“我們那個年代，女孩子可沒有那麽瘋狂。”
“那你上學時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老爺子開始別扭了：“當然有啊。”
“就是我外婆？”
老爺子表情扭曲了一下，最終還是陷入了回憶裏：“你外婆那時候學習特別好，參加辯論賽時，我和她是各自隊的一辯，最後我輸了，就記住她了，後來她騎著自行車撞到了我的汽車上，我就說讓她賠吧，她沒錢，家裏家境也一般，沒有辦法，就去學校圖書館打工還錢。”
“那時候司家出現了一些小問題，除了我這一脈，我堂兄那一脈也很強，就想奪權，那是司家最困難的時候，家族勢力一分為二，內部爭鬥兩敗俱傷，那時候我險勝，把堂兄那一脈送到了國外，還沒喘過氣來，又遇到了強敵的報複。”
“也可能他們一直在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在我最弱的時候，想要暗殺我，我受了重傷，是被你外婆救了，把我藏在學校的倉庫裏，照顧我，直到敵人以為我真死了，去收複司家，而我出其不意的出現，攻其不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她照顧我的那段時間裏，我對她有了感情，我們倆相愛了，可是後來我為了對抗外敵，複興家族，最後還是辜負了她，選擇了對我司家有助力的羅家。”
“我見她最後一麵的時候，說了很多不得已，希望她能諒解我，她隻說，隻希望永不相見。”
“我對羅家的女兒根本就沒有感情，她太善妒了，知道我喜歡的是你外婆後，居然背著我綁架了你外婆，要毀了她，當時是你當警察的外公救了她，後來就聽說他們結婚了。”
老爺子說著，眼圈都紅了，幾句話把一輩子的事情就敘述完了，可是在心裏的那些煎熬，思念，心酸，甚至後悔，糾結，到底把他折磨成什麽樣子了，隻有他知道。
“她心裏肯定一直恨著我。”
“她知道是誰綁架了她嗎？”
老爺子點點頭，歎了口氣：“應該知道吧。當時綁架她的是羅家的仆人，羅佳佳很自信，覺得沒人知道這件事，可以毫無聲息的把人毀了，可是她沒想到她打電話時，被我的屬下發現了，告訴了我。”
“你外公調查時，也查到了她，不過她父親懇求我保下她，可以把船舶生意全都給我，我思量再三，去找了你外婆，想聽聽她的意見，正好碰到她給你外公縫補衣服，心裏非常不舒服，我回去後，就答應了羅父的請求，並讓警局查到仆人就好，不要再查下去了，你外公不依，非要去找證據，被開除了。”
“你外公他應該知道羅佳佳是幕後主使，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外婆。”
“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沒有過交集。”
“爺爺呀，我說句公道話啊，我覺得你做的實在有點過分，你對不起我外婆，要是我，我也不會原諒你。”
“哎，是啊，她不原諒我，是應該的，我做了那麽多混賬事，傷了她的心，她怎麽對我，我都接受。”
“外婆最傷心的，恐怕就是在你心裏，永遠都是利益比她重要。”
老爺子點點頭：“我知道，我錯了，我一直想跟她道歉，一直沒有機會，我不想把這個遺憾帶進墳墓裏。”
喬書言看老爺子悔恨的樣子，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一代梟雄豈是那麽好當的，她其實可以理解的，家族的使命不是兒戲，取舍之間很難說是對是錯。
“不過你也不要太糾結了，我外婆是心胸豁達之人，她對一件事不會鑽牛角尖，不會太執著的。”
“我知道，你外婆是我見過最睿智，最寬容，最好的女人。”
“要不然我先去外婆那裏探探口風，看她對往事怨言大不大，如果她絲毫不在意，我安排個時間，隻有你們兩個，談談心怎麽樣？”
“如果有機會，我是希望能親自對她說聲對不起的。”
“好，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老爺子握住她的手：“丫頭啊，你簡直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你別鬧了，拯救你的隻有我外婆。”
老爺子也被她這句話弄的無奈的笑了，他把往事說出來，輕鬆了很多。
整理了一下情緒便道：“那我們下去吧，估計該開飯了。”
喬書言把老爺子推到門口，樓下的人立刻看上來。
“別動，我來背外公。”還沒等樓上的人有何表示，趙明恩騰騰的先跑上來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表哥表現的這麽積極，是不是又做什麽錯事了？”
喬書言順著她的聲音看過去，有個燙著長發的女孩穿著紅色的吊帶裙，厚厚的高跟鞋，雙手插在裙子的口袋裏，站在二姑的旁邊，她正好也朝她看過來，那目光略帶挑釁一閃而過，其後便十分有禮貌的喊道：“表嫂好。”
因為喬書言還在二樓，她的聲音特別大，喬書言也不好喊那麽大聲，隻是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她是二姑家的寶貝女兒原小野，和她名字一樣野，少和她打交道。”趙明恩跑上來，小聲的在她旁邊提醒。
喬書言迅速的看了一眼老爺子，這話他肯定也聽到了，居然跟沒聽見一樣無動於衷。
他是不管表兄妹之間的爭鬥呢，還是覺得趙明恩提醒的對呢？
二姑夫原方隨後跟著趙明恩上來了，把老爺子的輪椅折疊起來，拎到樓下。
大家都圍著老爺子噓寒問暖，問東問西，恭敬地仰望著這個如太上皇一樣的老人。
喬書言有點看不慣親人之間這種嘴臉，在他們家可不是這樣的，便走到廚房幫忙端飯菜了。
那個原小野隨後也跟在了她身邊：“我外公對你真不錯啊，他都從來不讓我們去他臥房，也從不喜歡我們這些晚輩，所有的人他都不喜歡，除了表哥，和你。”
“是嗎？”喬書言笑笑，她也看出來了，老爺子對待他們時，確實很冷漠，就是前段時間要殺她的那個司南辰的小叔，應該是他的小兒子吧，被司南辰關到精神病院去，他也什麽反應都沒有。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一家人會這個樣子，難道是老爺子不喜歡那個羅佳佳，順便對她生的兒女也都不待見嗎？
可是司南辰也是司家人呀，難道是和羅佳佳沒有直接關係的緣故？他年紀大了，總得有人接他的班呀，所以才對司南辰另眼相看嗎？
又或許是其他原因？一個家族的淵源可不是她能揣測的。
司南辰過來之後，大家才都開始落座。
那個原小野看起來不是省油的燈，對她頗有怨言，可是在老爺子和司南辰麵前可不敢多說話，特別乖巧。
二姑還特意讓原小野坐在了她的旁邊。
“你呀，多和你表嫂交流交流，你看你表嫂比你大不了幾歲，多厲害啊，演戲厲害，醫術也很厲害。”
“是，媽。”原小野乖巧的答道，轉過頭來問喬書言：“表嫂，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去找你玩。
喬書言還沒說話，老爺子先道：“書言那麽忙，你找她幹什麽？不許你們去打擾她。”
“哎呀，爸，我是說讓小野現在多和她表嫂聊聊天，這不是怕這麽多人，她拘謹嗎？”小姑慣會打圓場。
“自己家，拘謹什麽？會不會說話。”
喬書言發現了，老爺子對待他們確實嚴苛。
喬書言生怕氣氛凝固了，趕緊給老爺子加了塊肉：“爺爺你嚐嚐這個，可好吃了。”
老爺子的臉色才緩和起來。
桌子上的氣氛並沒有尷尬，可能大家都習慣了，依舊客氣而謹慎的吃著飯。
一桌子的飯菜並沒有吃下去多少，喬書言想，這壓抑的氣氛，誰吃多了都會消化不良吧。
走的時候，喬書言問司南辰：“老爺子好像對他們很嚴厲呀？”
“是啊，爺爺對誰都這樣的，除了你。”
“對你平常也這樣嗎？”喬書言很好奇。
“在臥房時，你不是看見了，動不動就拿拐杖打人。”
喬書言恍然：“還真是，那我肯定是沾了我外婆的光。”
“既然他不喜歡他們，為什麽還要大家都去他那兒吃飯呀？”
“還不是知道你要去，說要正式見一下，上次見麵太不正規了，你外婆在，話都不能說。生怕你心裏介意，因為樊勝華的事本就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了。”
“啊，為了我啊？那這麽晚了，多不好意思啊。”她還以為大家都去吃飯，所以司南辰想把她介紹給親戚認識，也帶她去了。
司南辰絲毫不在意：“不用管他們，他們巴不得多去幾次呢。”
“對了，你和爺爺在房間裏都聊了什麽？”
喬書言把以前的往事對司南辰講了一遍，然後說道：“就是俗套的恩恩怨怨，但是不好解。”
“解鈴還須係鈴人。”
“我也是這樣說的，要想解開外婆的心結，還得爺爺自己來。”
司南辰摸摸她的頭：“你別管了，我來安排。”
“不行，你什麽安排得和我說，我看看可行不可行，畢竟我是最了解外婆的人。”
“哎，等等，你這是往那邊走呢？我得回去外婆那兒，今天她情緒不穩定，我得陪著她，省的她胡思亂想。”
“你呀，最好順其自然，該忙什麽忙什麽，你越是刻意，她越是多想。”
“胡說，我外婆才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呢，她先前不告訴我，也是怕我和新城不知道自己的親父母是誰傷心難過。”
最後拗不過司南辰動用美色，晃的喬書言七魄失了六魄，還是被拐回了淮南之南。
然後第二天早上又開始後悔抱怨。
司南辰一般對付她抱怨的法子，就是撲向她，喬書言便逃也似的跑了，再也不敢嘮叨了，要是早上在耽誤時間，上班就晚了呀。
昨天晚上剛吃過飯，第二天中午剛一下班，她準備去食堂買份盒飯，就回來的，中途就接到了二姑的電話，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弄到她電話號碼的，她記得昨天並沒有告訴她呀。
“是書言吧，我是你二姑，下班了沒有？”
“二姑你好，剛下班。”
“下班了呀，太好了，我就在你醫院門口呢，一起去吃飯吧，城東新開了一家日式料理，去嚐嚐？”
“二姑謝謝你好意，還是不用了吧，我一會還得接班呢，改天我請你好不好。”
“就是去吃個飯，吃完就送你回來，很快的，不會耽誤你上班，你放心吧。”
“二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找我呀？”這打電話約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昨天還說讓原小野和她多交流交流呢，老爺子也阻止了，喬書言不得不多想。
“有什麽事？一家人不得多交流交流，加深感情呀。”
“你快下來，這會人多，車不能停了。”
“好吧。”
喬書言跑出去，一眼就認出了司愛珍的車，昨天在老爺子家裏停過。
司愛珍親自下來，給她打開車門，還給她用手擋住車頂。
“謝謝小姑，你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喬書言有點受不住這熱情。
“這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你別拘謹就好。”二姑倒是做起來說起來十分自然。
“書言來了，快快，老爺子嘮叨你好一會了，說你怎麽還沒來，說不定被思辰拐到別處去了。”
“大姑好。”喬書言禮貌的打招呼。
“快進來。”喬書言被讓進門去。
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了一溜的人，見領導似的都趕緊站起來和她打招呼，特別客氣熱情，尤其是二姑，還過來和她抱了抱，像是十分刻意。
“我一直想著像南辰這樣優秀的人，將來會娶個什麽樣的媳婦，現在見到你啊，就明白了，你們倆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二姑巧舌如簧。生在名流之家，她知道司南辰現在是司家的當家人，其他人都要靠著他，巴結他，但是司南辰並不是一個好相處，好說話的人，既然她是他的夫人，自然要去她這裏打開缺口了。
喬書言心裏越是明白，表麵上越是客氣。
她已經失去之前見他家人的期待和緊張了，越是家族利益糾纏的人家，親情感官越是淡薄。
寒暄的差不多了，趙明恩才跑過來，和她鄭重的握手並感慨：“我終於排上號了。”
笑的賊兮兮的：“表嫂好呀。”
喬書言矜持的朝他點點頭。
“怎麽沒見老爺子呀？”
司南辰把她從眾人圈裏撈出來：“我帶你去樓上看他。”
上樓梯時，喬書言小聲問司南辰：“你們家人平常也這個樣子嗎？”
“什麽樣子？”
喬書言想著措辭：“好像都很客氣，彼此之間關係緊張，而且感覺他們想恭維我，難道不是我尊重他們，他們放鬆狀態下的熱情嗎？似乎他們比我還緊張呢。”
上次大姑和小姑給她的過年紅包比外婆給的都大。
就算再有錢，也失去它應該給的標準了。
“習慣了就好了。”
“他們對你也這個樣子嗎？”
“我們平時很少見麵。”
“哦。”
“如果以後他們找你辦事，你憑心情，想幫就幫，不想幫就不幫，推給我就行。”
“好。”以前外公家裏，也有很多求辦事的，她明白的，人情往來，國情需要。
老爺子在屋裏專門聽著腳步聲呢：“是書言來了嗎？快點進來。”
喬書言推門進去，老爺子正被管家扶著坐在輪椅上，腿上用夾板固定住，白色的紗布綁起來。
“爺爺你這是怎麽了？”喬書言看了一眼司南辰，他怎麽受傷了，司南辰也沒告訴她。
這段時間她又太忙，也沒給他打電話聯係他，喬書言心裏挺自責的。
“沒事，就是摔了一下。”他倒是挺樂觀的，拍拍腿上麵的夾板。
“這怎麽會沒事，都骨折了。”年輕人摔一下都挺厲害的，何況是他這麽大年紀了。
“他呀，聽說你外婆被氣暈過去了，就著急啊想去看看，走的太急，在門口摔了一下，就成這樣了。”司南辰對她解釋道。
“別聽他瞎說，我這就是走路不小心，馬還有失前蹄的時候呢。”
喬書言湊近他身邊，好奇的問道：“爺爺你給我說說，你當年和我外婆的故事唄？”
“別瞎說，我們哪有什麽故事啊？”老爺子眼睛一瞪，還別扭起來了。
“哎，我還想幫幫你呢，在我外婆麵前多說說你好話，既然你們不熟，那就算了。”喬書言裝作唉聲歎氣的。
“你外婆同意你和南辰在一起了？”
“還沒。”
“那不就得了，她都不同意你提南辰，怎麽允許你提我？”
“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麽不同意？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司南辰說道。
“怎麽你個小兔崽子，你敢埋怨我？”老爺子怒了，想拿旁邊的拐杖打人，隻可惜夠不著。
司南辰就站在那，動都沒動，他覺得這是對他的蔑視，更生氣了。
“爺爺，爺爺，你消消氣，他不會說話，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喬書言趕緊勸道。
司南辰可沒打算讓著她，繼續火上澆油：“你就是拖累了，還不承認，因為你，我們現在跟搞地下情似的，解鈴還須係鈴人，如果你不配合，你報重孫子的願望就遙遙無期了。”
“你，你臭小子。”
“爺爺，爺爺。”喬書言朝司南辰使個眼色：“你先出去，別惹爺爺生氣了。”
司南辰轉身出去了。
老爺子指著他的背影控訴：“你看看，我這養的什麽孫子呀，要是知道他這德行，養大了就是來氣我的，我肯定不管他。”
“爺爺，他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你不知道，當初我剛認識那會，他壓根都不正眼瞧人，你說一百句話，他恨不得一句話噎死你，一點也不給人麵子。”
“我記得那時候，學校裏有個班花喜歡他，向他表白，送了他一玻璃瓶千紙鶴，說自己折了好幾個月才完成的，你猜他怎麽做得？”
“哼，肯定是扔了唄。”
“是啊，當著人家的麵，走了兩步，扔進了垃圾箱裏，女孩直接哭著跑了。”
“哼，像他幹的事。”
“怎麽樣，高興了吧。他就是這樣的人，他自己估計還不自知呢。”
“我很好奇啊，那他當初也對你這樣過嗎？”
“沒有，他對我說過最難聽的話，就是醜死了，最多煩了不理我。”
“難道說，他對你一見鍾情，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你了？”老爺子被吊起了好奇心。
喬書言想了想：“我想他對我一見鍾情啊，但是仔細想想，應該不是，他一開始都不理我的，後來我說要和他合作，可以免除女生對他的騷擾，他才答應的。”
老爺子搖搖手指頭：“你還是不了解我這個孫子，你要是一開始跟他表白，他要是討厭你，第一次就會給你難堪，讓你知難而退的，如果他第一次無動於衷，沒說話，說明他對你的印象已經很不錯了。”
“我記得他那時候上小學五年級吧，我有個世交帶著孫女從上京趕過來看我，人家女孩子就喜歡他，想和他交換一下手機號，你猜他怎麽說：‘不必記了，我不會接你的電話的。’人家女孩羞的連飯都沒吃，後來女孩回去之後往家裏打電話，讓他接聽，他當時，並不知道對方是誰，當聽到女孩的聲音時，倒是沒有直接掛，而是問：‘你是誰呀？’女孩還以為他沒聽出自己聲音，就連忙自我介紹一下，說自己是誰誰誰，他說了句：‘不認識。’就把電話掛了，後來那女孩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都腫了，我那世交說我孫子欺負他寶貝孫女，差點和我絕交。”
“他也太狠了吧，人家女孩小，臉皮那麽薄，哪受得了他這樣說。”
“可不是，我那世交說孫女心裏都有陰影了，到現在都沒敢談戀愛。”
“爺爺你說他這性格像誰呀？”
老爺子想了想：“像我。”
“啊，那你年輕時候也是這樣對待女孩子的？”
“我們那個年代，女孩子可沒有那麽瘋狂。”
“那你上學時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老爺子開始別扭了：“當然有啊。”
“就是我外婆？”
老爺子表情扭曲了一下，最終還是陷入了回憶裏：“你外婆那時候學習特別好，參加辯論賽時，我和她是各自隊的一辯，最後我輸了，就記住她了，後來她騎著自行車撞到了我的汽車上，我就說讓她賠吧，她沒錢，家裏家境也一般，沒有辦法，就去學校圖書館打工還錢。”
“那時候司家出現了一些小問題，除了我這一脈，我堂兄那一脈也很強，就想奪權，那是司家最困難的時候，家族勢力一分為二，內部爭鬥兩敗俱傷，那時候我險勝，把堂兄那一脈送到了國外，還沒喘過氣來，又遇到了強敵的報複。”
“也可能他們一直在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在我最弱的時候，想要暗殺我，我受了重傷，是被你外婆救了，把我藏在學校的倉庫裏，照顧我，直到敵人以為我真死了，去收複司家，而我出其不意的出現，攻其不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她照顧我的那段時間裏，我對她有了感情，我們倆相愛了，可是後來我為了對抗外敵，複興家族，最後還是辜負了她，選擇了對我司家有助力的羅家。”
“我見她最後一麵的時候，說了很多不得已，希望她能諒解我，她隻說，隻希望永不相見。”
“我對羅家的女兒根本就沒有感情，她太善妒了，知道我喜歡的是你外婆後，居然背著我綁架了你外婆，要毀了她，當時是你當警察的外公救了她，後來就聽說他們結婚了。”
老爺子說著，眼圈都紅了，幾句話把一輩子的事情就敘述完了，可是在心裏的那些煎熬，思念，心酸，甚至後悔，糾結，到底把他折磨成什麽樣子了，隻有他知道。
“她心裏肯定一直恨著我。”
“她知道是誰綁架了她嗎？”
老爺子點點頭，歎了口氣：“應該知道吧。當時綁架她的是羅家的仆人，羅佳佳很自信，覺得沒人知道這件事，可以毫無聲息的把人毀了，可是她沒想到她打電話時，被我的屬下發現了，告訴了我。”
“你外公調查時，也查到了她，不過她父親懇求我保下她，可以把船舶生意全都給我，我思量再三，去找了你外婆，想聽聽她的意見，正好碰到她給你外公縫補衣服，心裏非常不舒服，我回去後，就答應了羅父的請求，並讓警局查到仆人就好，不要再查下去了，你外公不依，非要去找證據，被開除了。”
“你外公他應該知道羅佳佳是幕後主使，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外婆。”
“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沒有過交集。”
“爺爺呀，我說句公道話啊，我覺得你做的實在有點過分，你對不起我外婆，要是我，我也不會原諒你。”
“哎，是啊，她不原諒我，是應該的，我做了那麽多混賬事，傷了她的心，她怎麽對我，我都接受。”
“外婆最傷心的，恐怕就是在你心裏，永遠都是利益比她重要。”
老爺子點點頭：“我知道，我錯了，我一直想跟她道歉，一直沒有機會，我不想把這個遺憾帶進墳墓裏。”
喬書言看老爺子悔恨的樣子，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一代梟雄豈是那麽好當的，她其實可以理解的，家族的使命不是兒戲，取舍之間很難說是對是錯。
“不過你也不要太糾結了，我外婆是心胸豁達之人，她對一件事不會鑽牛角尖，不會太執著的。”
“我知道，你外婆是我見過最睿智，最寬容，最好的女人。”
“要不然我先去外婆那裏探探口風，看她對往事怨言大不大，如果她絲毫不在意，我安排個時間，隻有你們兩個，談談心怎麽樣？”
“如果有機會，我是希望能親自對她說聲對不起的。”
“好，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老爺子握住她的手：“丫頭啊，你簡直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你別鬧了，拯救你的隻有我外婆。”
老爺子也被她這句話弄的無奈的笑了，他把往事說出來，輕鬆了很多。
整理了一下情緒便道：“那我們下去吧，估計該開飯了。”
喬書言把老爺子推到門口，樓下的人立刻看上來。
“別動，我來背外公。”還沒等樓上的人有何表示，趙明恩騰騰的先跑上來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表哥表現的這麽積極，是不是又做什麽錯事了？”
喬書言順著她的聲音看過去，有個燙著長發的女孩穿著紅色的吊帶裙，厚厚的高跟鞋，雙手插在裙子的口袋裏，站在二姑的旁邊，她正好也朝她看過來，那目光略帶挑釁一閃而過，其後便十分有禮貌的喊道：“表嫂好。”
因為喬書言還在二樓，她的聲音特別大，喬書言也不好喊那麽大聲，隻是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她是二姑家的寶貝女兒原小野，和她名字一樣野，少和她打交道。”趙明恩跑上來，小聲的在她旁邊提醒。
喬書言迅速的看了一眼老爺子，這話他肯定也聽到了，居然跟沒聽見一樣無動於衷。
他是不管表兄妹之間的爭鬥呢，還是覺得趙明恩提醒的對呢？
二姑夫原方隨後跟著趙明恩上來了，把老爺子的輪椅折疊起來，拎到樓下。
大家都圍著老爺子噓寒問暖，問東問西，恭敬地仰望著這個如太上皇一樣的老人。
喬書言有點看不慣親人之間這種嘴臉，在他們家可不是這樣的，便走到廚房幫忙端飯菜了。
那個原小野隨後也跟在了她身邊：“我外公對你真不錯啊，他都從來不讓我們去他臥房，也從不喜歡我們這些晚輩，所有的人他都不喜歡，除了表哥，和你。”
“是嗎？”喬書言笑笑，她也看出來了，老爺子對待他們時，確實很冷漠，就是前段時間要殺她的那個司南辰的小叔，應該是他的小兒子吧，被司南辰關到精神病院去，他也什麽反應都沒有。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一家人會這個樣子，難道是老爺子不喜歡那個羅佳佳，順便對她生的兒女也都不待見嗎？
可是司南辰也是司家人呀，難道是和羅佳佳沒有直接關係的緣故？他年紀大了，總得有人接他的班呀，所以才對司南辰另眼相看嗎？
又或許是其他原因？一個家族的淵源可不是她能揣測的。
司南辰過來之後，大家才都開始落座。
那個原小野看起來不是省油的燈，對她頗有怨言，可是在老爺子和司南辰麵前可不敢多說話，特別乖巧。
二姑還特意讓原小野坐在了她的旁邊。
“你呀，多和你表嫂交流交流，你看你表嫂比你大不了幾歲，多厲害啊，演戲厲害，醫術也很厲害。”
“是，媽。”原小野乖巧的答道，轉過頭來問喬書言：“表嫂，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去找你玩。
喬書言還沒說話，老爺子先道：“書言那麽忙，你找她幹什麽？不許你們去打擾她。”
“哎呀，爸，我是說讓小野現在多和她表嫂聊聊天，這不是怕這麽多人，她拘謹嗎？”小姑慣會打圓場。
“自己家，拘謹什麽？會不會說話。”
喬書言發現了，老爺子對待他們確實嚴苛。
喬書言生怕氣氛凝固了，趕緊給老爺子加了塊肉：“爺爺你嚐嚐這個，可好吃了。”
老爺子的臉色才緩和起來。
桌子上的氣氛並沒有尷尬，可能大家都習慣了，依舊客氣而謹慎的吃著飯。
一桌子的飯菜並沒有吃下去多少，喬書言想，這壓抑的氣氛，誰吃多了都會消化不良吧。
走的時候，喬書言問司南辰：“老爺子好像對他們很嚴厲呀？”
“是啊，爺爺對誰都這樣的，除了你。”
“對你平常也這樣嗎？”喬書言很好奇。
“在臥房時，你不是看見了，動不動就拿拐杖打人。”
喬書言恍然：“還真是，那我肯定是沾了我外婆的光。”
“既然他不喜歡他們，為什麽還要大家都去他那兒吃飯呀？”
“還不是知道你要去，說要正式見一下，上次見麵太不正規了，你外婆在，話都不能說。生怕你心裏介意，因為樊勝華的事本就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了。”
“啊，為了我啊？那這麽晚了，多不好意思啊。”她還以為大家都去吃飯，所以司南辰想把她介紹給親戚認識，也帶她去了。
司南辰絲毫不在意：“不用管他們，他們巴不得多去幾次呢。”
“對了，你和爺爺在房間裏都聊了什麽？”
喬書言把以前的往事對司南辰講了一遍，然後說道：“就是俗套的恩恩怨怨，但是不好解。”
“解鈴還須係鈴人。”
“我也是這樣說的，要想解開外婆的心結，還得爺爺自己來。”
司南辰摸摸她的頭：“你別管了，我來安排。”
“不行，你什麽安排得和我說，我看看可行不可行，畢竟我是最了解外婆的人。”
“哎，等等，你這是往那邊走呢？我得回去外婆那兒，今天她情緒不穩定，我得陪著她，省的她胡思亂想。”
“你呀，最好順其自然，該忙什麽忙什麽，你越是刻意，她越是多想。”
“胡說，我外婆才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呢，她先前不告訴我，也是怕我和新城不知道自己的親父母是誰傷心難過。”
最後拗不過司南辰動用美色，晃的喬書言七魄失了六魄，還是被拐回了淮南之南。
然後第二天早上又開始後悔抱怨。
司南辰一般對付她抱怨的法子，就是撲向她，喬書言便逃也似的跑了，再也不敢嘮叨了，要是早上在耽誤時間，上班就晚了呀。
昨天晚上剛吃過飯，第二天中午剛一下班，她準備去食堂買份盒飯，就回來的，中途就接到了二姑的電話，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弄到她電話號碼的，她記得昨天並沒有告訴她呀。
“是書言吧，我是你二姑，下班了沒有？”
“二姑你好，剛下班。”
“下班了呀，太好了，我就在你醫院門口呢，一起去吃飯吧，城東新開了一家日式料理，去嚐嚐？”
“二姑謝謝你好意，還是不用了吧，我一會還得接班呢，改天我請你好不好。”
“就是去吃個飯，吃完就送你回來，很快的，不會耽誤你上班，你放心吧。”
“二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找我呀？”這打電話約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昨天還說讓原小野和她多交流交流呢，老爺子也阻止了，喬書言不得不多想。
“有什麽事？一家人不得多交流交流，加深感情呀。”
“你快下來，這會人多，車不能停了。”
“好吧。”
喬書言跑出去，一眼就認出了司愛珍的車，昨天在老爺子家裏停過。
司愛珍親自下來，給她打開車門，還給她用手擋住車頂。
“謝謝小姑，你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喬書言有點受不住這熱情。
“這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你別拘謹就好。”二姑倒是做起來說起來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