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何半夜不睡來這裏,接下來我就知道為什麽了。


    他剛坐下不過幾分鍾,也就我點燃幾盞燭台的時間,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砰——”一聲,大門被踢開,驚的滿地灰塵。


    入目的是一身著銀灰色便裝的女子,她進來似乎兩眼發光——找尋著什麽。


    “你怎麽在這裏,我找你找的好苦!”


    說著那女子就“撲”了過來。


    沒錯,速度極快的朝塗尋身上飛去,可惜還是晚了一秒,塗尋也像是知道她要幹什麽般快速的朝旁邊閃去。


    女子坐在了原先塗尋坐的位置上,塗尋麵無表情,“今天是什麽方法知道我回來了?”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語氣和平日沒什麽區別。


    “我在你的燭芯中加了鴛鴦散,你的燃,我的燭台便會變黑。”


    “嗯,”冷淡的回音,這句語氣平淡,聽見她話估計在心裏早有打算了吧。


    “你不會下次回來,燈都不會點了吧。”那女子語氣一頓。


    塗尋臉上沒有什麽太明顯的神色變化,未語。


    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忍不住往他身上靠,塗尋不動神色的慢慢往邊上移動,每次都在女子靠前時,恰巧躲開。


    “別啊,你回來的少,每次回來你都不讓我知道,我想看看你都沒有法子。”女子一邊說一邊繼續往塗尋身邊蹭。


    被眼前這一幕驚的差點要笑出聲,空氣中的氛圍也被女子調的越發旖旎,但不知為何,視線一旦觸及到塗尋,好像氣氛又變得詭異了起來。


    我不敢看了,這人看起來年齡跟我差不多,原來是早已有了家室?


    默默的準備不發出任何聲響的離開,不知為何我卻察覺到一抹視線。


    我連忙回過頭,發現那女子直勾勾的盯著我。


    她盯著我,我連忙擠出一抹尬笑,也看著她,而她的眼神像一把刀,利用眼神想把我看穿,而我用著笑容回應著她,這女子,莫名對我有些敵意?


    這樣僵持了幾分鍾她終是收回了視線,轉過頭問,“她是誰?”


    “一個下人罷了。”


    他說的漫不經心,而我笑的越發看不懂自己,我的身份,就是個下人了?


    不過麵對眼前場景,似乎也沒有別的身份可以說了。


    “那好,弟弟,明日我再來看你,你一定要等我。”說完女子笑容愈發燦爛,站起身向門外走了。


    開門時一股冷風吹進來,吹翻了架在燭火外的燈罩,我也被這風吹的緩不過來。


    弟弟?!


    那女子,竟是他的姐姐!


    這風幹脆帶走我好了,屬實有點刷新三觀,這姐姐的表現,活像沒見過弟弟把弟弟當個寶的寵弟狂魔。


    撿起燈罩,放置在燭台上時我偷偷觀察著他的表情,他看起來臉色平淡,並沒有任何情緒表現在臉上。


    見他良久未走,我也不好意思上去睡,索性坐了下來,找他搭話,“那是你姐姐……?”


    他點點頭,我回憶起第一次遇見的那幾人,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還有兩個?


    “那是大姐。”他答道。


    我立馬驚了,很難將當初虐二姐、不畏挫折、冷靜聰慧的大姐與剛剛那女子聯合在一起,這麽一想,隻覺得更可怕了。


    想著可怕那就不想了,還不如去睡,但這還有個人呢,一困人膽子也大了起來,“呃……那個,你什麽時候走?”


    “自然是越早越好。”


    那你倒是快走啊!轉念一想,他可能以為我在問他什麽時候出門,那我應該問的再直白一點。


    “你什麽時候去睡?”


    “睡?”說著他看了我一眼,接著又看向窗外,不知為何我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沒猜錯,他一語驚人死不休,“下雨天,我從來不睡。”


    我身體不自覺朝後退了退,因為我看見他突然把視線轉移到了我身上,如果剛那句話讓我想死的話,那現在的事我一定是死透了。


    他拖著我冒著大雨出了門,而要做的事就是去接滴落在葉子上的雨水!還必須是要幹淨的,我衣服本來就半幹的,現在又濕了,我扯了一片芭蕉葉遮在頭頂,這才沒有淋到多少雨。


    在這裏待的昏昏欲睡,也不知道雨何時停的,當我清醒時,是感覺到了天已經朦朦亮,再抬眼,四周哪還有什麽人,低頭一看,果然,接露珠的竹筒也沒了影子,隻剩下了開了滿園的君子蘭。


    看來他已經走了,放下心的我立馬回去睡覺,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下午。


    推開窗子陽光照了進來,下了二樓準備去找點吃的,找到了廚房沒想到這裏竟然有個看火燒水的婆子!


    看見這裏還有活人把我給激動到了,追著她問了許多事。


    這裏叫紫鸞殿,是這裏嫡子塗尋的寢殿,而我所住的那處就是一幢小閣樓,專建立於花團中,名為忘雨軒。


    塗尋待在這裏時間不長,也沒有人會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但有時候一旦回來,就會待很久才會再出去。這位紫鸞殿主人性格無常,並沒有多少人了解他,這個殿中,隻有少許下人在這裏打掃著。


    “哎,張婆,你看那有一棵樹,那是什麽樹啊!那裏又是什麽地方。”


    廚房處於院落側圍,不遠處就是圍牆,而高牆的另一邊,一棵巨大的花樹聳出牆頭,看著滿眼紫色。


    張婆隻是略微望了一眼,隨即低下頭。


    看她這樣子,似是有口難言。


    我又扭頭看向那邊的庭院,再往高處看,我能看見建在半山的宮殿,聳入雲端的高緯閣樓。


    這南宮家,真的很大。


    能住在那邊的,又會是什麽人呢。


    “張婆,那山上建的閣樓是誰的,那是閣樓嗎?是寺廟,還是有人隱居在那裏。”


    張婆又抬起頭望了一眼,這次開口說話了,歎息一聲,接著道,“那不是真正的閣樓,那是山中蜃樓。”


    山中蜃樓?!


    那居然是另一個地方折射的倒影?我又回望一眼,“那這個地方又是哪裏,裏麵住的有人嗎?”


    “你真是什麽都不知道?”我扭頭看向張婆,這難道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沉默間笑著點點頭。


    她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張婆人也是好的,許是太久沒有人和她說話的原因,她這一下講了好多。


    “傳說,那是鷹蘭君王的宮殿,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出現在山上,近了,卻又隻似一片虛幻泡影,人們都稱那是山中蜃樓,到底什麽是山中蜃樓,婆子也說不清楚。”


    鷹蘭君王?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傳說,我想聽聽。”


    “鷹蘭君王,傳說是上朝親王,因觸犯命律,被貶至上都,剔除了名號,可那君王,還是得了垂憐,皇帝不忍心,又封了君王,可笑的是,從那以後君王便銷聲匿跡了,像是憑空消失一般,而現如今,都得從他的妹妹,倉蘭郡主說起。”


    倉蘭郡主?我有印象,這不就是最開始那一日,那大姐所說,要找之人?這些人究竟有何種聯係?我不敢打斷,隻得屏住呼吸繼續聽她說。


    “倉蘭郡主,為人處事冷漠無情,雖是上朝留下的人,可不知為何,當家皇室占領如今天下時,也不敢動她分毫,將上都賜為她的私人領土,與其說是賜於倉蘭郡主,世人更可信那是給鷹蘭君王的。


    上都本就為惡寒之地,被賜於為領土後,這裏完全就被封為禁地,外人不可入內,為數不多的居民也徹底搬離出去。有人說,裏麵可能在秘密的建造一座宮殿。”


    “妘妃殿!”幾乎是不經大腦一秒脫口而出。


    “到底是什麽,婆子也不知,皆是坊間傳言,婆子年紀大了,本是不信這些傳說的,可是見了那蜃樓,也是信了,二十年前還是沒有出現過這光景的。


    誰知道那裏有什麽,內部又是如何的光景,反正,那閣樓中,也從未出現過人。與其說是神明居住的地方,我更信那是消失的君王所待的地方。”


    想不到,這上都,竟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而且,我不由得想到這具身子順水漂流而下所出現的地方……這麽一想,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那抹身影,那男子氣質,要說是一般人,我是不信的……


    沒由來的不敢深想這前後的因果關係,我靜下心,開口問道:“那妘妃又是何人?”


    張婆的神情沒什麽變化,見她搖搖頭開口道:“這就不知了,婆子活了六十多年,舉國上下並未聽說過你口中的這個字。許是婆子孤陋寡聞,不如換個人問問?”


    這妘妃無揚也不知,我現在都有些開始懷疑妘妃到底是人,還是單純的那個殿的名字,可是誰會無由來的在那麽大的地方建造一座宮殿,以“妃”來題名?


    “蘇蘇姑娘,我這麽叫你不礙事吧。”


    我搖搖頭笑道,“不礙事。”


    “今天的話我看姑娘心善當真不知才說的,要是放在別處,我們這樣議論皇家,是殺頭的罪,今日之事,切記保密。”說完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點點頭,“蘇蘇定當謹記。”


    用過晚膳,我就上樓去準備休息了,我看向窗外的另一院落的花樹,到現在我還是沒摸透為什麽張婆不願告訴我呢。


    那紫色花樹,即使在暮色深秋中,也顯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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