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秭靈派人把來自從杭州那邊織的絲綢給發了幾匹,也不能讓人白作活。


    潘秭靈問:“嬤嬤在這裏還習慣。”


    “習慣,原本是杭州我兒子大小也算是一個七品武官,可家中隻有田地十畝,他三個妹子都成老姑娘了也沒嫁出去,家裏沒錢存嫁妝。到這裏不同,我家現在良田千畝,在那個……”


    老嬤嬤想了好半天也說不上那地方,最後說道:“往西三裏那邊,將軍派人管著呢,一年給我們發兩千斤稻米作口糧。現在兒子有妾室三人,雖然長的黑點,但人還算勤快。三個姑娘也嫁了,在這裏咱們宋人姑娘是人上人。”


    這一開口,老嬤嬤就收不住了。


    也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從家鄉過來的人。


    繼續給潘秭靈講著:“娘子有所不知,這裏有個什麽大人物,家裏有城,可咱家姑娘看不上,最終還是嫁給了從泉州過來的一哥兒,我那女婿也出息,現在已經領兵百人,管一條大船,負責巡視南邊的海麵。”


    “挺好。”潘秭靈心說還真不錯。


    緊接著,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講著她們的日子。


    潘秭靈聽著聽著發現,從大宋過來的人已經在潛意識中開始給外族分級別了。


    從高麗過來的新羅族是宋人之外最值得自家兒子娶回家的,然後才是占城這裏的姑娘,從倭島運過來的倭女地位還不如昆侖奴。


    因為倭女身高太低,宋人的婆婆都害怕自家種給壞了。


    最神奇的是,從阿蘇山到占城這裏有幾千裏遠,潘秭靈派人一打聽,他們竟然意見相同,隻是來自阿蘇山的士兵加上了黨項、西州、六穀、大理的女子。


    這些,比新羅在他們心中地位還高一些。


    當然,地位最高的還是宋女。


    至於這些家夥有沒有按各路去區分宋女潘秭靈就不知道了。


    潘秭靈在山茶半島住了幾天後,去海邊玩樂。


    老嬤嬤特意到潘秭靈身旁:“侯爵娘子,別怪我老婆子多嘴,那占城王的兩家姑娘怕是有些個想法。”


    潘秭靈笑了:“嬤嬤說的是,她們想進我安平侯爵府。”


    “娘子英明。”


    潘秭靈搖了搖頭:“她們若是咱們宋人誰家的姑娘,若是品性好倒也沒問題,但這裏。嬤嬤還是裝不知道的好。”


    “懂,懂,隻是怕娘子著了她們的道。”


    “是這話,但她們想來見我,我也不能不見。多虧有嬤嬤提醒,我會多個心眼的。”


    “娘子放心,這裏隻有見個人影,鐵定都是咱們信得過的人,這占城離家聽說有萬裏那麽遠,在這裏咱們人心在一起。”


    老嬤嬤雖然不懂什麽叫殖民,什麽叫占領軍。


    但她懂,她們外來的。


    而且在這裏最值得依靠的肯定是同族、同鄉、同村,甚至來自同一州府的,都能親近一些,有時候也會有家長裏短吵個架,可一但遇到事了,這些人就會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保護她們現有的地位、財富。


    背井離鄉有什麽。


    人都有戀鄉之情。


    可若離鄉萬裏可以一年掙到以往三年,甚至是五年的收入之時,這背井離鄉也沒有什麽讓人傷感的,反而許多普通士兵家人還是佃戶的,在這裏可以得到田地,可以有自己的佃戶,可有大宅子。


    萬裏又如何。


    縱然十萬裏,也去得。


    此時,鳳翔城。


    劉安正在大擺宴席,西番一百零八族來了一大半,沒來的不是已經滅了,就是正在被圍攻。


    上座的貴賓是兩位。


    六穀,吐蕃貴族的潘羅支。


    西州,阿廝蘭漢。


    讓劉安意外的是,阿廝蘭竟然出兵十萬,以摧枯拉朽之勢就幫助潘羅支收拾了六穀內那些不服他,不聽他話的各族首領。


    地宮有佛寶。


    這事才是今天這麽多族長、首領、寨主聚集在鳳翔府的真正原因。


    但也不全是。


    至少阿廝蘭漢與潘羅支就不是。


    到了他們這身份地位,所有的一切對自己的權勢地位有利的便是好,無利的便無用。


    隻是,必要的恭敬不能少。


    其餘的,兩人都帶路了人手,自然會有人去負責這場祭祀大典。


    內廳,隻坐了三個人。


    劉安、潘羅支、阿廝蘭漢。


    潘羅支此時代表的不僅僅是六穀,還是西番各部各族各寨推舉的大首領。


    至於原因,潘羅支原本就是吐番貴族,而且他現在勢力最大。


    阿廝蘭漢感覺自己喝到差不多了,開口說道:“現在,無論是涼州,還是秦鳳、涇井兩路。亂子沒了,也不會再有。當下什麽事最重要,掙錢。”


    阿廝蘭漢從懷中取出一塊帛畫。


    “這是我族中自唐時傳下來的,當年唐西域地形圖,有些地方已經與原先不同,不用擔心我早已經派出人馬前往打探。”


    唐時的地圖有用嗎?


    劉安也不知道。


    但幾百年時間,地形的變化應該不會太大。


    極西之地的商人有過來,但他們的話就算可信,也遠沒有自己派人打探一次來的實在。


    阿廝蘭漢顯然研究這副圖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依唐時的古商道,皆是從長安為起點的,現在京兆這邊依然還繁華。陸上到鳳翔之後就開始分道,也或可直接一路北上,這一條便是靈州之路,但當時不到靈州,而是到河套的,是中原與草原的商路。”


    “其中,寧州、慶州、威州、鹽州便是北上的必經之路。”


    “再說另一條道,這一條才是真正的西域商路。從現在的鳳翔府到渭州(平涼)然後西去蘭州,再經涼州到甘州。”說到這裏,阿廝蘭漢往外麵看了一眼:“沙州曹宗壽沒來,他不想活了。”


    潘羅支抬頭看了阿廝蘭漢一眼:“他來了,他已經喝醉給人抬出去了。”


    阿廝蘭漢點了點頭:“沙州是西去商路必經之後,是重鎮。明天要敲打了下這廝,若不聽話就弄死他。”


    劉安笑著給阿廝蘭倒上酒,他算是看出來了,阿廝蘭漢對古絲綢之路的生意非常在意。


    這也不怪阿廝蘭漢。


    絲綢之路興衰也同時緊緊與西域各地的興衰連在一起,有絲路便有興盛,無絲路隻有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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