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文東踏入忠義幫之後,譚小春自知大事以去,萌生去意,多年來他賺有不少積蓄,打算離開中國,帶著家人去國外平平安安的過完下半輩子,不再過心驚膽跳的黑道生涯。接到魂組拋來的橄欖枝後,他嗤之以鼻,連考慮都沒考慮,當即拒絕了。反正人已經要走了,他也沒什麽好考慮的。惟獨魏明是個例外。自從魂組主動聯係上他之後,異常興奮,暗暗感歎天無絕人之路,有魂組的暗中相助,或許謝文東也奈何不了他,更幸運一點,可以利用魂組將玄子丹也平掉,自己坐老大。


    三人中,對魂組的回映最積極的就要算魏明了。雙方各有所圖,也各有自己的顧慮,正所謂臭味相投,一拍既合。


    謝文東和玄子丹會談的地點就選定在鮮花酒店。後者的膽量不小,明知道謝文東對忠義幫別有所圖,對自己更是虎視眈眈,依然毫無畏懼,選擇了北洪門的中心的腹地,表現出一定的大氣。不過,他的大氣在謝文東麵前還是顯得小了點。


    會談當天,玄子丹準時到場,他的時間觀念很強,離約好的時間前後沒差一分鍾。謝文東對他還是有一定的感激之情,出門迎接,二人表麵上都相當熱情親密,實際上,心境已與以前大不相同。兩人進了大廳,分賓主落座。謝文東身邊沒有什麽人,隻有一個象是秘書的漂亮女郎站裏他身後,那雙彎彎而閃亮的大眼睛不時的眨呀眨的,連玄子丹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番客套話的寒暄過後,玄子丹首先進入主題,猛然說道:“想來,謝先生對忠義幫已經勢在必得了吧。”


    謝文東微微楞了一下,哈哈而笑,說道:“向問天,南洪門之強大,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說什麽了。南北不相融,想在上海與其一爭高下,沒有自己可以掌控的地盤,實在相形見拙,施不開手腳,玄兄能否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你的事,和我們忠義幫有何關係。謝文東的話表麵上看合情合理,仔細一琢磨,不難發現其中強取豪奪之意。玄子丹歎了口氣,他明白,力量就是道理,在黑道,誰的實力雄厚誰說的話就是天理。他苦笑道:“所以,謝先生看上了離你最近,而且又內亂不斷的忠義幫。”“是的。”謝文東毫無隱瞞,直言道: “為了幫會,為了大局,我不得不拋棄一些東西。”


    “什麽?”玄子丹低頭沉思,隨口問道。“良知,情誼。”謝文東平靜道:“博展輝的事,我欠你一個人情,可惜,我又不得不做出絕情的事來。當我一踏入黑道的時候,我的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良心這個東西,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奢侈。”玄子丹點點頭,苦笑道:“這個道理我也明白,但我必須得承認,在這方麵,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所以,”謝文東仰麵笑道:“我成了被無數人詛咒的壞蛋。”玄子丹幽幽道:“本來,我這次來希望通過我的話,能讓謝先生高抬貴手,看來,我做不到了。”


    謝文東停頓了三秒鍾,正色道:“黑道是個你死我活的世界,你的仇既然已經報了,又何必再參與其中,早點退出吧。”


    “黑道……”玄子丹緩緩搖頭,“一如黑道,這一輩子都要背上黑道的名頭,哪是說退出就退出的。”身在黑道,任何人或多或少都仇家,當你得勢的時候,他們不敢找你,而當你一旦退出、沒有實力時,那迎接你的將是狂風驟雨般的報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話正好能代表混在黑道中人的心理。謝文東眯眼道:“去國外吧,找個國家,安穩的生活。”


    “這條路我考慮過。”玄子丹感歎道:“謝先生,我想問你同樣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你厭倦黑道的時候,你會選擇哪條路。”


    “嗬嗬,”謝文東有感而笑,說道:“我怕那時,已經沒有我自己選擇道路的機會了。不象你,現在,你至少還可以選擇。”


    玄子丹話鋒一轉,說道:“不久前,魂組曾找過我,希望能與我達成聯盟。”他的話謝文東一點都不意外,笑道:“結果你沒答應。”“哦?謝先生怎麽知道?”玄子丹抬目問道。謝文東自信道:“一,你不是能被別人利用的人,二,如果你真與魂組打成共識,我們現在見麵的地點就應該該成在你們的總部了。”玄子丹點頭,感笑道:“謝先生才思敏捷,確實高人一籌。”


    “魂組!”謝文東把玩著打火機,說道:“你能有魄力拒絕魂組的邀請,隻怕,譚小春和魏明就未必了。”


    “如果他們真與魂組勾結上,那隻會滅亡得更快,連最後一條退路都沒有了。”玄子丹若有所思道。“恩?”謝文東挑眉問道:“還有何退路?”玄子丹沉默良久,好一會才長長出了口氣,好象心中已做了什麽決定,他笑道:“最後一條路,打不過你謝先生,我和魏明譚小春三人都有機會投靠向問天,另謀出路,而且我敢保證,向問天也絕對不會拒絕的。”


    謝文東低頭沉思片刻,說道:“確實不會拒絕,若是我,我也不會。”能牽製自己最大對手的人來投靠自己,任誰都不會拒絕的。展容一笑,抬起頭,問道:“現在,你把這條路告訴我,不怕我連這最後一條路都不給你留下嗎?”“那已經不重要了,我決定,應該尊重謝先生的勸告。”玄子丹一字一頓道。他的話,讓謝文東也大出預料之外,他認為玄子丹並會在他三言兩語之下輕易放棄辛苦得來的一切,至少應該經過幾場硬仗之後,他才能退縮。謝文東眯眼笑道:“玄兄做了決定?”


    “恩,剛才我認真考慮過了,這是一條最好的路。”玄子丹的確是聰明人,想以他的實力,夾在南北洪門還有魂組三方爭鬥的旋渦中間,若是始終保持獨立,下場隻有死路一條,但是,若是他投靠其中任何一方,必然引起其他雙方的不滿和敵視,他還是會成為人家首要的攻擊目標。南北洪門、魂組,任何一方他都惹不起,也打不起。思前想後,退出是唯一的生路了。


    謝文東真誠一笑,點頭道:“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再好不過了,我希望你能沒事。走吧,早點離開,才不會惹火上身。”


    “謝謝!”話已到此,已然不用再多說什麽了。玄子丹起身,說道:“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機會與謝先生再見麵?”


    “如果,”謝文東苦笑道:“我這個壞蛋還沒有死的話,我想會有機會的。”“哈哈!”玄子丹先是一楞,接著仰麵大笑,說道:“憑謝先生的睿智,我想世界上沒幾個人能置你於死地了。”“恩~”謝文東搖頭,悵然道:“不管怎麽說,我依然是黑道上的人,如果有一天,國家厭倦我的時候,政府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死上一百次。”


    “嗬嗬,我想謝先生足夠謹慎的話,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玄子丹與謝文東握手闊別,揚長而去。


    “東哥?你看他真的要退出嗎?”玄子丹一走,薑森不知打哪鑽了出來。謝文東點頭道:“應該沒有問題。”“東哥怎麽如此肯定他沒騙咱們?”謝文東笑道:“人的心可以說謊,但人的眼睛不會騙人。而且,玄子丹是聰明人,如果,我現在是他的話,除了退出這場‘遊戲’之外,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唉!”薑森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他說的是實話,也希望他能和東哥一樣聰明。”“怎麽了?”謝文東笑問道:“你好象對玄子丹很關心啊?”薑森聳聳肩膀,道:“我隻是不想殺一個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人。”“哈哈!”謝文東大笑道:“把你的子彈留著、把你的刀擦亮吧,早晚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薑森傲然笑道:“血殺從來就沒怕過打仗。是吧?小風?”女郎看看他又看看謝文東,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薑森假裝幽怨道:“怎麽不幫我說話?唉,真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嫁出去的什麽潑出去的水,真是沒錯……”


    玄子丹走了,譚小春也走了,事前沒有任何風聲,好象突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般,隻是留下忠義幫這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還有沉迷其中,為心中那無法實現的美夢奮戰的人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退出了,魏明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惜,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受,反而有種失落和寂寞,還有就是恐懼,以後,他不得不一個人去麵對那個可怕的敵人,謝文東。魂組答應幫他,可是他不敢將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魂組身上。本來還混亂不堪的忠義幫隨兩大巨頭的退出,變得安靜下來,這時,他們終於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謝文東的威脅。當各大頭目有意聯合共同抵製謝文東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七月,二十五,雨仍為停,烏雲蓋頂。門傳芳,忠義幫頗有實力的頭目之一。在眾人的簇擁下,他邁著四方步從酒店裏走出來,身邊有他的親信,還有令他度過無數個消魂夜晚的情人。他推開身旁為他撐傘的小弟,仰麵看向天際,長長噓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幾天總是感覺很壓抑,或許是下雨的關係,或許是玄子丹與譚小春兩人莫名其妙消失的關係。正在他昂首感歎之際,路旁飛速行來一輛摩托車,經過他一行人身前時,車速稍緩,接著,一道黑影從車上的騎手身上射出,直奔門傳芳的麵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身旁的小弟驚叫一聲,用力將他推開。‘啪’,黑影落地,眾人上前拾起,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張漆黑底麵的卡片,上有一血紅的大字‘殺’,占了帖子的一半有餘。“呀!黑帖!”門傳芳看清之後,下意識的驚叫一聲。他的手下們聞言,二話不說,紛紛拔出家夥向摩托車消失的方向追去。門傳芳卻手捧黑帖一動不動,木呆呆的,連眼睛都未眨一下,文東黑帖,以前隻聞其名,今日卻落在他自己手中,種種傳聞湧上心頭。“怎麽了?”身旁的小情人不理解他的心情,眨動大眼睛驚奇的問道。“沒什麽,隻是在害怕。”門傳芳未說話,一旁卻有人替他答了。隻見酒店內走出一人,渾身上下都是黑的,仿佛整個人都融入在黑暗之中。鼻下一塊黑色方巾遮住嘴巴,眼睛閃閃放出刺骨的光芒。門傳芳一機靈,急忙轉頭,張大眼睛,心跳加速,“你是誰?血殺嗎?”他看見那黑衣人的時候對方離他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可是他的話剛剛說完,那人已到了他近前,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刀,一把明亮得無絲毫瑕疵的純鋼開山刀。他的話音落下,黑衣人的刀已經出手了。太快了,門傳芳甚至連痛都沒感覺到,隻是胸口一涼,好象一塊冰突然進入體內,很涼,將他的整個心都冰住。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他似乎聽到了情人的尖叫而還有不遠處手下兄弟們憤怒的嘶喊聲,然而,一切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門傳芳緩緩倒地,黑衣人麵無表情的拔出刀,習慣性的甩了甩上麵的血跡,冷目掃了一眼旁邊正聲勢力竭喊叫的女郎,沒有說話,閃身越過她,直奔街道而去。到了路中,一輛摩托好象算計好了一樣,準時到達,那黑衣人未等摩托停下,以飛身跳了上去,“吐吐吐”一縷黑煙,摩托車瞬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場中隻留下一具屍體,還有那張仍握在他手中的黑色卡片。門傳芳被暗殺隻是開始,並不是結束。隨著他一命嗚呼,血殺的黑帖子廣發不止,搞得人心慌慌,未出幾天,忠義幫內死於黑帖之下的頭頭不下七人之多。這時候,整個上海的黑道都為之震撼,他們終於感受到血殺的可怕之處,那是一種連做夢都為之驚悸的恐怖。黑帖,一張小小的卡片,卻成了索命的符咒,黑帖一出,曆來無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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