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還是先去洗了澡,因為當我此時去麵對《史記》這本書的時候,心裏帶著的近乎於是一種虔誠。(。純文字)


    從開始的吳太伯世家、齊太公世家開始讀起。當我讀完吳太伯世家的這篇文章的時候心裏就有所感悟了,這個故事講的是——


    吳太伯是吳國的開國之君,他也是周文王的伯父。由於吳太伯的父親喜愛姬昌,認為他具有聖德,想通過他的父親再傳位於他。而姬昌的父親是第三個兒子,按照傳統的繼承法是沒有資格登上王位的。於是太伯與他的弟弟仲雍就自動放棄繼承權,跑到了蠻夷荒涼之地,並且紋身斷發表誌,將王位讓給了他們有賢名的弟弟季曆,再順利地傳到了姬昌的手裏。而吳太伯到了蠻荒之地後,也以自己的才能建立了吳國。


    時光不停、不停地流轉。幾百年之後,故事再次開始重新上演。這一次的國王叫壽夢,他有四個兒子,最小的一個兒子叫季劄,也最賢能。壽夢想把王位傳給季劄,可是他抵死不答應。他的哥哥們沒有像吳太伯及仲雍那般逃離讓位,可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他們打破繼承法,來了個兄終弟及,想通過這種辦法將王位最終傳到季劄的手上。可等到幾個哥哥相繼死去的時候,這個賢能的季劄還是死也不肯繼位,他再次逃離了那個位子。沒辦法,大家商量著讓最後一個當國王的三兒子的兒子來當國王,可是那個大兒子的兒子又有些不甘心了,他認為既然這個賢能的叔叔不肯當國王,那麽王位就應該傳回到自己的手上。 醫道官途:婦產科40


    他一直將這個心思存在心裏,於是就有了那個著名的刺客專諸和他那把著名的魚腸劍以及那場驚心動魄的暗殺故事。這個專諸是伍子胥介紹給公子光,也就是吳國曆史上很著名的國王闔閭的,在這個故事裏,專諸報答了伍子胥的恩情,公子光成功地當上了國王,而伍子胥也借助闔閭完成了自己的複仇計劃,好像每個人都達成了自己的心願。


    太伯和季劄的讓位,被儒家們稱為高風亮節,是“可謂至德”的表現。


    而我卻認為,太伯和季劄無疑是聰明至極的人,他們都充分地看清了自己,看清了時勢,也充分地了解自己所想要追求及得到的東西。他們選擇了自己的一片天,也保全了父子、兄弟、叔侄之間的骨肉親情而不致相互傾劄、相殘。


    在吳國的曆史上,還有一位十分著名的國王,就是闔閭的兒子----吳王夫差。我們對於他,知道得更多的是他讓盡忠報國的伍子胥含怨而死,寵幸佞臣伯嚭,寵愛間諜西施,而這一切,足以讓他成為了一個亡國之君。其實,當年的夫差也是英勇而精明的,為報父仇,他勵精圖治,三年而滅越;然後再接再厲西破強楚、北威齊晉而稱霸中原。當功勳足可以光宗耀祖的時候,夫差向世人展現了他好大喜功、拒諫飾非、暴戾寡恩的怪僻個『性』,而最致命的是,他掉進了範蠡精心設計的美人計裏,逐步走向了滅亡的道路。


    後麵的幾個關於世家的故事都非常的精彩,而且讀了之後也非常的讓人警醒。陳涉世家這篇文章最核心的那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給後世貧民的奮鬥提供了強大的精神力量,而越王勾踐世家講述的不僅僅是“臥薪嚐膽”的故事,我從中還看到的是範蠡的智慧——功高震主的錯誤是不能犯的。


    在簡單地通讀完世家這部分文章之後,我覺得自己的收獲更大了。《史記》記錄的是一些真實的曆史人物及曆史故事,但是我卻完全地可以從那些曆史人物的故事中感悟到他們成敗得失的根本原因。


    難道方書記讓我讀《史記》,特別是裏麵世家部分的意思就在這裏?因為《史記》裏麵帝王的故事明顯對我來講是不適用的,記述的遊俠們的故事也與我的現實相差極大,而唯有世家部分裏麵的人和事更能夠接近於我們如今官場的現實。


    也或許,方書記的那句話根本就不是講給我一個人聽的,他這是在告訴當時在座的所有人:你們都應該讀讀。


    可能就是這樣。作為省委書記,他的任何一句話都應該有著不一樣的含義。


    兩天過後,我的這個猜測似乎就已經得到了證實。


    這天晚上,我們上江市宴請省『政府』的領導們,我和榮書記依然是提前一個小時到達了酒店裏麵。當我和榮書記碰麵,在我們閑聊了幾句之後,榮書記就笑著問我道:“馮市長,你讀過《史記》了吧?”


    我心裏頓時一動,即刻就說道:“我以前讀過,不過隻是泛泛地在讀。那天方書記講了後我回去又開始從頭看起。榮書記,你也在看嗎?”


    她笑著點頭道:“我以前也看過,和你的情況差不多,隻是看過,沒有認真去領會。最近兩天主要看了世家的部分,覺得很有收獲。裏麵那些曆史人物的的成功和失敗,其實都是很有道理的,很值得我們借鑒。”


    我心裏想道:看來我的分析還真是差不多,不然榮書記怎麽也去看那本書?而且我估計,那天在座的人裏麵一定大多數的人這兩天都在閱讀那本書。還有一種更大的可能就是,方書記希望通過那個場合向其他更多的幹部傳遞出讓大家去閱讀那本書的信息。


    省委書記是有著絕對權威和絕對權力的人,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下麵的人所重視,所以,那天晚上他的那句話一定會被傳遞出去。


    那天晚上參加晚宴的領導中還有省委辦公廳的秘書長,他的工作就是領會省委書記的每一種意圖的。如果我的猜測不錯的話,那麽接下來在很短的時間裏麵,我們全省新華書店裏麵的《史記》就會被搶購一空。


    官場上麵的事情就是這樣:省委書記在一個場合提到了這本書,那就說明他經常看的就是這本書。那麽,今後他考察下麵幹部的時候就很可能會提及到這本書裏麵的某些個內容。官場中人是最會把握機會的,很多人就會這樣想:有備無患才是一種必須。


    而且,從官場上的習慣來講,下麵的領導也會因此用《史記》裏麵的內容去考察更下麵的幹部,這中跟風說到底就是站隊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一個單位的一把手喜歡打網球的話,網球這項運動必定會在這個單位形成一種熱『潮』。我們國家曾經一度有不少的人喜歡打橋牌,那是因為小平同誌喜歡那項娛樂。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 醫道官途:婦產科40


    現在,我心裏存在著的那種隱隱的不安頓時就完全沒有了,但是我肯定會開始好好研讀那本書的。不僅僅是為了從中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還是為了有備無患。我必須要做好下次方書記見到我的時候再次向我提問的準備。


    當然,我心裏十分清楚,作為一位市長,最關鍵的還是政績。


    從明年開始,到未來的兩三年之內,我們的工作成效將全部地體現出來。而且在這個期間也是最容易出事情的階段。任何地方,乃至我們整個社會都是這樣,在建設期間,在轉型期,是各種矛盾最容易顯現和衝突的階段,所以,我們將要麵臨的不僅僅是發展的問題,還有維護上江市穩定的任務。


    自從我到上江市工作之後,就已經發生過好幾起大的事件了,幸好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地解決了下去。但是我心裏十分明白,我們未來還會麵臨更多的問題和困難,因為隨著改革的深入,就一定會觸及到更多人的利益,所以各種矛盾的爆發也就會成為一種必然。


    從以前的情況來看,每一次矛盾的爆發都是忽如而至的,在那之前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征兆,所以每次我們都是倉促上陣,最後都被搞得精疲力竭。


    但是在經過前麵那幾起事件之後,現在我的心裏有了一種感受,那就是:其實那樣的一些事情是可以被控製並不讓其爆發出來的。說到底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並不複雜,那就是時時刻刻考慮到民生的問題,特別是對特困人群的關注、關心。


    我始終相信,我們的老百姓大多是善良的,他們的要求也並不高。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當政者不能麻木、冷血。


    由此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方書記講的那個笑話來。他的那個故事隱喻的是城裏的人沒有人味,其實更準確地是在說我們的很多官員太過冷漠。


    因此,現在我越來越覺得那天晚上方書記的每一句話裏麵都有著深刻的含義與期待。


    其他幾位副省長先到,榮書記和我迎候到他們後即刻送他們去到了我們訂的最好最大的雅間裏麵。何省長看見我的時候朝我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怎麽的,我頓時就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燙。


    幸好這時候榮書記笑著對各位領導說道:“各位領導請先坐一會兒,我和馮市長去接一下汪省長和黃省長。”


    市委秘書長在裏麵陪著,榮書記和我再次去到酒樓的外邊。在此期間,榮都在樓下看著,所以我們並不著急。


    在下樓的時候榮書記對我說道:“本來應該把常委們都叫來,但是人太多了反而不好。現在把幾位領導晾在那裏,我覺得有些不大合適。”


    我說:“那你剛才應該讓我留下來。”


    她搖頭道:“你是市長,你不和我一起去迎接兩位主要領導的話,很可能會被他們誤會。也沒事,幾位副省長在那裏聊聊天也好,我估計他們平日裏在一起閑聊的機會也不會太多。”


    我心裏對她很是感激,因為她對我的事情能夠想得如此的細致。通過這件事情也更加能夠說明她對我沒有防範,反而地是真誠的關心。


    我頓時就真摯地向她道謝,“榮書記,謝謝你。”


    她笑道:“你謝我幹什麽?我這也是為了工作。話又說回來了,去迎接兩位主要領導的事情,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兩個人去嘛。”


    其實我心裏是知道的,上次汪省長到我們上江去的時候對我的那種冷漠態度一定被榮書記看在了眼裏,所以現在她不可能讓我不和她一起去迎候他。不過此時我的心裏卻忽然地就有些緊張起來:今天汪省長對我還會不會像上次那樣的態度?


    隨便吧,誰讓他是領導呢?我隻能在心裏苦笑。


    黃省長先到,他下車後就主動去和榮書記握手,“榮書記,對不起,這麽冷的天,讓你們久等了。”


    榮書記笑著說道:“我們等領導是應該的。黃省長,我們先送您上去,汪省長還沒有到。” 醫道官途:婦產科40


    黃省長笑道:“我也在這裏等他吧。然後我們一起上去。”


    榮書記笑道:“那也行,不過就得麻煩黃省長您在這裏受凍了。”


    黃省長仰頭大笑,“汪省長也是我的領導呢,我在這裏等候他也是應該的。”這時候他才朝我伸出手來,我急忙地去握住,恭敬地叫了他一聲,“黃省長。”


    他笑著對我說道:“小馮市長,你告我們的狀告到方書記那裏去了啊,你們的資金問題我已經給銀行方麵談過了,他們都答應大力支持你們的工作。所以你們就放心吧。”


    我急忙地道:“黃省長,我們可沒有告您的狀。我們哪裏敢呢?也就是在方書記麵前講了一些困難。”


    榮書記也在旁邊說道:“是啊,我們哪裏敢告您黃省長的狀呢?萬一您一生氣的話不給我們撥款了的話,那我們豈不是糟糕了?”


    黃省長再次大笑,“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榮書記笑著說道:“您當然不是了。所以,您一定會多給我們撥款,多給我們財政上政策傾斜的。是吧黃省長?”


    黃省長笑道:“榮書記真會說話。。。。。。哈哈!我盡量吧。今天晚上汪省長可能會提到這件事情,到時候看他怎麽表態吧。”


    我發現,今天黃省長的精神狀態和心情都特別的好,我的心裏也暗暗地在高興。


    剛才黃省長說的話倒是真的,最近兩天我跑了省裏麵的幾家銀行,同時還請了省財政廳的廳長吃了頓飯,他們的表態都非常的好。對此我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我相信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方書記對我們上江市工作的支持力度了。然後又有省『政府』主要領導的落實,作為下麵部門的人,他們肯定會在態度上發生一些改變的。


    我們在這地方大約等了一刻鍾左右,汪省長的車到了。


    榮書記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會意,急忙去打開了汪省長專車的後麵,朝著裏麵的他恭敬地叫了一聲:“汪省長,您好。”


    隨即就將手放在車門上邊等著他下車。此時我的心裏是惴惴不安的,因為我不知道他今天會用一種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我。


    還好的是,他竟然在朝著我微笑,嘴裏還對我說了一句:“謝謝。”


    這一刻,我全身繃緊了的神經頓時就輕鬆了下來,與此同時,我的心裏還對他升起了一種感激之情。我明明知道這是自己骨子裏麵奴『性』在起作用的結果,但是卻偏偏抑製不住內心的那種受寵若驚的欣喜之情。


    黃省長即刻地就迎了上去,滿臉堆笑地在對他說道:“汪省長,晚上我可得多敬你兩杯酒,今天你的批示可是解決了我的大問題了。”


    汪省長大笑道:“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不批示的話你就不和我喝酒了?”


    黃省長也笑,“汪省長,你這麽英明,肯定會批示的。不過我沒有想到你批示得這麽快。所以,今天我多敬你兩杯酒是必須的。”


    汪省長朝他擺手道:“老黃,今天可是榮書記和馮市長請我們喝酒,我們可不能搞內『亂』。我們得一致對外才是。”


    榮書記即刻地就說話了,她的臉上笑著,語氣卻帶著一種不滿,“汪省長,您這樣說我們可


    就有意見了啊。今天我們來的就我和馮市長,還有我們市委辦公廳的秘書長三個人,我們可沒有想在喝酒的問題上和領導們對壘的意思。您還一致對外,我們是外嗎?我們是您的直接下屬呢。”


    汪省長即刻苦笑著去對黃省長說道:“得,說錯話了,被我們榮書記抓住小辮子了。好吧,那我們今天就部分彼此了。這樣總可以了吧,榮書記?”


    榮書記笑道:“喝酒必須不發彼此,否則的話我和馮市長都得喝醉。不過你們是領導,我們是你們的屬下,這個彼此是必須得分的。兩位領導,請吧。”


    汪省長微微一笑,“我們的榮書記越來越厲害了啊,說的話滴水不漏。黃省長,今天晚上我們可得注意了,搞不好就會被她罰酒的。”


    黃省長也笑,“注意,注意!”


    榮書記急忙地道:“我哪裏敢罰領導們的酒?”


    汪省長在前麵走著,同時在笑著說道:“我可是被你罰過幾次酒了,你竟然說自己不敢?”


    榮書記帶著一種撒嬌的意味在對汪省長說道:“我哪裏敢罰您的酒?是我說的話有道理,而且我對您是絕對的尊敬,所以您不好意思不喝罷了。是吧汪省長?”


    汪省長大笑,即刻對黃省長說道:“千萬別和女同誌較真,講不過她們的。”


    黃省長即刻地提醒他道:“汪省長,你又說錯話了哦,小心榮書記又要尊敬『性』地請你喝酒哦?”


    汪省長急忙地道:“我可是什麽都沒有講啊?”


    我們都笑了起來,榮書記的笑聲格外歡暢。我心裏在想,看來最近汪省長與黃省長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至少此時的他們兩個人看上去非常的親密。


    我很佩服榮書記,因為她在這兩位領導麵前可以做到如此的遊刃有餘。當然,這也是作為女幹部才具有的特有的優勢。


    當然還是請汪省長坐了首位,不過汪省長並沒有讓榮書記去坐在她身旁,所以上位都被省裏麵的領導們坐了,榮書記靠著何省長坐下,然後才是我的位子。這樣的做法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了汪省長與方書記的不同。


    方書記更尊重下麵的人,而且也顯得他比較和藹可親。而汪省長似乎就顯得古板,還有些高高在上了。


    當然,這沒有對與錯的問題,也許是位子不同,『性』格也不一樣產生的結果。


    開始的時候榮書記依然是請汪省長致辭,但是汪省長拒絕了。他笑著說:“今天是你們上江市請客,哪裏有我先講話的道理?”


    我發現榮書記在他麵前也不像在方書記麵前那樣的隨意,因為她並沒有繼續地去勸說汪省長。隨即榮書記就爽朗地說道:“那行,我就開個頭吧。汪省長,黃省長及各位領導,今天我們很榮幸地能夠請到各位領導,同時也萬分地感謝各位領導能夠給我們這次難得的匯報工作的機會。。。。。。”


    她的這個開頭起碼講了接近兩分鍾,內容雖然空泛但是每句話都充滿著謙恭與讚美。講完後她提議幹杯。


    這時候汪省長才說道:“今年上江市的工作做得不錯,在往年的基礎上又上了一個台階。我們也一起敬他們吧,希望上江市明年的工作做得更好。”


    大家一起喝下。隨即汪省長繼續地說道:“明年是上江市的快速投資與快速發展年,對於你們目前存在著的困難,我們都知道。上江市是全省改革的重點市,我們當然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們。這一點請你們放心。”


    榮書記和我急忙地向他道謝,同時準備向他敬酒,可是他卻朝我們擺手道:“等等,聽我講完。不過你們的工作主要還是得靠你們自己去做,全省那麽多的縣市,如果我們在政策上過於地偏向了你們的話,其它地方的領導是會有意見的,所以也請你們能夠理解我們的難處。”


    榮書記點頭道:“我們的要求也不是特別的多,隻是希望領導們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多關照一下我們吧。”


    此刻,我忽然地有些明白那天晚上方書記為什麽要讓省委辦公廳的秘書長給汪省長打電話的原因了。我們上江市的前任市委書記可是汪省長以前的秘書,可是他卻因為那樣的一些原因被調離了,而且他的調離顯得有些狼狽。這件事情對於汪省長來講,心裏肯定是有些窩火的,而且本來上江市完全可以在陳書記的主政下一樣地快速發展起來,但是現在的上江市卻變成了榮書記和我的天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汪省長極有可能會對我們的困難坐視不管。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也許方書記正是考慮到了這樣的人之常情,所以才特地把他的意見傳遞給了汪省長,因為方書記的著眼點完全是在工作上。他不但是陳書記那件事情的局外人,更是省委書記,他深知上江市改革對全省工作的重要『性』。


    而對於汪省長來講,他根本沒有必要在我們麵前講得那麽客氣的。很明顯,這裏麵有來自方書記壓力的因素。汪省長是擔心今後被別人誤會他故意地把工作做得不得力,所以才有了前麵的那種事先『性』的解釋。


    榮書記的話也非常的得體,或許她也深知汪省長心中的這種顧慮。


    汪省長點頭道:“明年我們盡量在政策上、資金上向你們傾斜吧。”隨即他去看著黃省長,“老黃,請你負責協調好相關的一些事情。各位副省長同誌,我也希望你們在項目資金上盡量多考慮他們。上江市的改革和發展問題是省委常委多次研究的大問題,請大家引起高度重視。”


    副省長們都笑著說“沒問題”。很明顯,剛才汪省長的話也算是對方書記指示的一種落實,而且他在這樣的場合下講出來,很明顯的也算是一種公開『性』的表態。這樣的公開『性』的表態至少可以讓一些對他有著懷疑的人不至於在背後講他的壞話了。


    汪省長這才笑著對榮書記和我說道:“你們要敬酒的話,就敬我們市『政府』的每一位領導吧。”


    汪省長的這句話其實就已經把今天喝酒的調子定下了:我們三個人去和他們整個班子的人喝酒。


    榮書記笑盈盈地朝汪省長舉杯,“那,我就先從最大的領導,您這裏敬起吧。”


    我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榮書記也沒有了別的話可說了,因為汪省長已經把話說到了那樣的程度,而且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緊跟在榮書記的後邊開始一一地去敬領導們的酒。


    這天晚上我喝醉了,當然是在領導們離開之後。其實整個晚上我都沒有怎麽講話,因為我的身份也就是在榮書記講完之後補充一下,還有就是在去敬領導們酒的時候說一些客氣而恭敬的話。


    我去敬汪省長的時候他倒是很客氣地朝我舉杯,而且也喝下了我敬他的那杯酒。我第二次去敬他的時候也依然是如此,並且他還鼓勵地對我說了一句話:“小馮的工作很不錯,繼續努力。”


    後來我去敬黃省長的時候他倒是什麽都沒有對我講,隻是親切地朝我笑了一下。


    送走了領導們之後我忽然感到胃裏麵有些痙攣,急忙地就朝洗漱間跑去。真的吐了,吐得一塌糊塗。幸好有秘書小徐在旁邊照顧我,所以才不至於太過出洋相。


    從洗漱間出來後榮書記還沒有離開,她關心地問我道:“馮市長,怎麽樣?你沒事吧?”


    我苦笑著搖頭道:“吐了就舒服多了。”


    她歎息著說道:“沒辦法,最近天天都在喝酒,我也一樣。春節過了就好了。”


    我說道:“沒事。主要還是今天有點感冒。回去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榮書記即刻吩咐駕駛員和秘書送我回家,我一再說沒事了,還說先送她離開後再說,結果她就生氣了,“馮市長,你都這樣了還去注意那麽多禮節幹嘛?”


    我內心裏麵的那種擰勁也上來了,一個人在喝酒之後內心的那種固執就越加強烈,此時的我也就越加地覺得不能壞了規矩。所以我堅持地對她說道:“我真的沒事了。榮書記,我先送你離開後我再回去。”


    她沒有了辦法,苦笑著對我說道:“你呀。。。。。。好吧,我先走。”


    在回家的路上小徐問我道:“馮市長,您沒事吧?”


    其實我是真的沒事了,因為晚上喝下的酒大部分都被我給吐了出去。我搖頭道:“沒事了。對了,你們吃過沒有?”


    小徐說道:“吃過了,陪著領導們的秘書和駕駛員一起吃的。馮市長,您剛才吐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您現在的胃是空著的。”


    他真的很不錯,一下子就明白了剛才我問他那句話的意圖。我點頭道:“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小吃。”


    小隋是從小在省城裏麵長大的,所以他很熟悉這裏的大街小巷,很快地就帶著我們在一條小巷裏麵找到了一家小吃店。我吃了一碗醪糟湯圓,加了一個荷包蛋。他們也吃了同樣的。


    吃完後我頓時就出了一身汗,全身一下子就通泰、舒服了。


    “馮市長,您現在回家嗎?”吃完東西後小隋問我道。


    此刻,我忽然地注意到了小巷裏麵掛滿了紅『色』的燈籠,還有不住在閃爍著的彩燈,心裏頓時就有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寂寞感受。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可能是因為這臨近春節的氛圍,我內心深處的那種寂寞、孤獨的感覺頓時就一下子被撩撥了出來。


    我看著那些紅紅的燈籠,歎息著說道:“要過年了。。。。。。這一年我難得輕鬆一下。小隋,你送我去江邊吧,我想一個人去那裏坐坐。然後你和小徐就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家就是了。”


    小徐急忙地道:“馮市長,我們陪著您吧。”


    我搖頭,“不用,我就想一個人去那裏坐坐,同時也把有些事情再好好思考一下。最近幾天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得消化消化。”


    我一個人走在江邊,這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一個人看江水,尤其是在晚上,讓夜『色』與江風把我緊緊包圍,讓雙腿帶著自己的身體朝前緩緩行走,我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放鬆和自由。在這一刻,我有了一種想奔跑的欲望,從江水的指縫間、從江風的紋路裏、在這江邊的堤岸上自由地奔跑,它會讓我在這個夜晚變得像年輕時候一樣瘋狂。


    我跑了一小段路還是停下來了。身體的重量讓我不得不停下來緩慢地向前走著。江風輕輕地吹拂著我的前額和衣角,我呼吸著夜晚新鮮而有些寒冷的空氣,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在這樣的冬季裏麵,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奔跑,這不是有病嗎?這樣就能夠消除內心的寂寞?


    我轉身朝馬路的方向走去,一輛出租車正好從我麵前經過,我招手,它停了下來。我上車去,司機問我去哪裏,我毫不猶豫地對他說了自己住家的地方。


    大年三十前的那天晚上,林育和我一起去到了黃省長家裏,還是烏冬梅做的飯,我也趁機把從澳洲帶回來的禮物送給了黃省長。他很高興,說很喜歡我送給他的禮物。


    我也借這個機會送了一條圍巾給烏冬梅,紅『色』的。林育當時就笑著說:“馮笑你真是一視同仁啊,送給我的也是這樣的一套圍巾。”


    我知道她的這句話是專門說給黃省長聽的,即刻地就笑著說道:“我這次出國,也不知道該給你們買點什麽,而且我這個人最害怕的就是買東西了,所以就隻好偷了這個懶。”


    黃省長“嗬嗬”地笑,“其實我最簡單,根本就不買,不帶東西回來。”


    林育笑道:“您是誰啊?是吧?”


    我們都笑。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烏冬梅考試的事情來,“對了,你的考試好像已經結束了是吧?怎麽樣?今年應該沒問題了吧?”


    她說:“嗯。您給我的題大多都考到了,這次肯定考上沒問題的。”


    我一直沒有問她這件事情,她也沒有告訴我,其實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很是心有靈犀,也許我們都想到了在這個時候來說這件事情最好。


    這天晚上,黃省長在中途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上江的事情把汪省長搞得有些被動。說一句公道話,他其實一直還是非常支持你們的工作的,結果方書記發出了那樣的指示,反倒讓汪省長有些難堪了。”


    我急忙地解釋,“那天晚上我們都沒有說省『政府』不支持我們工作的話啊?就是方書記問了一下我們存在的困難,於是我們就實話實說了。誰知道方書記會那麽重視呢?”


    黃省長歎息著說道:“特殊的時候,特殊的人講了特殊的話,這就很容易讓人多心啊。”


    林育忽然地說道:“黃老師,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對於方書記來講,維持好以往固有的平衡才是他最需要的局麵。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方書記對你們省『政府』今年的有些工作感到不滿的一種表示。我們江南省是內陸省份,我們的發展速度太慢了,今年的gdp排在了全國的後麵,他當然心裏不滿意了。對了,聽馮笑講,那天方書記還『吟』誦了一首王安石的詩: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黃老師,這不就正好說明了方書記內心的那種不滿嗎?”


    黃省長點頭道:“我也聽說了這件事情,據說當時小馮解說得倒是很不錯。是吧小馮?”


    我點頭,“我隻能那樣解說啊。他可是省委書記,我總不能把他最真實的想法講出來吧?”


    黃省長說道:“你是對的,方書記固然不是曹『操』,你也不能做楊修啊。小馮,你現在成熟多了。”


    林育也點頭道:“是啊。我一直擔心馮笑在方書記麵前出現不好的狀況,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了。”


    黃省長笑道:“你根本就不用擔心嘛。高校出來的幹部,至少在知識結構上是沒有問題的。”


    我急忙地道:“其實,我也是遇巧,是運氣好。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前不久讀過這首詩的話,那天也答不出來那個問題。”


    黃省長搖頭道:“你這不是偶然,是你平時喜歡看書的必然結果。當然,這裏麵也有運氣的成分在,不過我始終還是相信那句話: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


    林育即刻地就問了黃省長一句話,“黃老師,您看,馮笑這次的選舉不應該會出任何的問題了吧?”


    他笑道:“有你這位省委組織部長在,再加上方書記目前至少對馮笑還算是比較欣賞,所以不應該有任何的問題。不過,這還得看運氣,如果萬一小馮太過倒黴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我頓時就緊張了起來,“黃省長,您指的是。。。。。。”


    他笑著安慰我道:“你別緊張,我說的隻是萬一,而且這種萬一出現的幾率是非常、非常的小的,除非是你黴透了。”


    林育試探著問他道:“黃老師,您的意思是說,萬一在他選舉前,上江市忽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嚴重責任事故。是這樣吧?”


    黃省長點頭道:“是這樣。這樣的事情完全就是運氣的問題了,因為這樣的可能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預測和阻止。前幾年我們下邊一個縣裏麵不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嗎?正好在換屆選舉前,一輛載滿了學生的公交車翻到了懸崖下麵,死傷慘重。代縣長因此被免職。不過這畢竟是個例,我說了,除非是特別倒黴的情況,所以小馮你也不用緊張。”


    我苦笑著說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樣的情況,那就隻能自認倒黴了。那也就是命中注定。”


    這時候烏冬梅忽然說了一句,“馮老師是好人,不會那麽倒黴的。”


    黃省長頓時就笑,朝我們舉杯,“既然冬梅都這樣說了,那就一定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的。”


    林育卻皺著眉頭說道:“黃老師,您不那樣說倒也罷了,您說出了那樣的話來,我怎麽覺得心裏瘮得慌啊?”


    烏冬梅笑道:“我有辦法。”


    我們都去看著她。她笑著說道:“去拜一下菩薩吧。”


    黃省長和林育即刻地就異口同聲地反對道:“不可以!”


    烏冬梅的臉頓時就紅了,她詫異地去看著黃省長和林育。我急忙地解釋道:“我的黨員,又正好處於這樣的特殊時期,拜菩薩這樣的事情要是被別人看到了的話,會惹出麻煩來的。”


    烏冬梅看著我們,“你們都真的相信『共產』主義?”


    不僅僅是我,此時,黃省長和林育都尷尬地怔在了那裏。


    烏冬梅的話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這讓我們頓時都尷尬不已。


    剛才,我們把有些問題談得頭頭是道、理所當然,但是卻偏偏忘記了我們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


    頓時地,我們一下子都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我忽然地意識到隻能由我來打破這樣的沉默,因為我畢竟是烏冬梅的老師。我咳嗽了一聲,說道:“這個。。。。。。冬梅,你今年不回去過年嗎?”


    她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唐突了,急忙地就去看了一眼黃省長,隨後才回答我道:“明天就回去。”


    我即刻地就說道:“黃省長,姐,我從明天開始到正月初三,都要在市裏麵慰問老幹部、貧困家庭,還有堅持工作在一線的幹部群眾。你們估計也得不到休息是吧?”


    黃省長點頭道:“我也要去下邊的縣市慰問。今年省裏麵的主要領導都要下去,這是方書記安排的任務。”


    林育點頭道:“是啊,我的任務是去走訪最基層的黨支部。估計得在大年十五之後才可以回來了。”


    我即刻舉杯道:“那我提議一下,我們共飲一杯吧,祝我們來年都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祝烏冬梅心想事成,順利錄取。”


    黃省長笑道:“這個提議好。”


    林育微微一笑,“來,我們碰杯。”


    我們一起碰杯,然後一起喝下。


    晚上,當我和林育一起從黃省長家裏出來,上到車上的時候,林育忽然地對我說了一句:“馮笑,這個烏冬梅,如果她繼續呆在黃省長身邊的話,會很危險。”


    我詫異地問她道:“你為什麽這樣說?”


    她輕聲地說道:“難道你沒有感覺出來?她的內心裏麵對我們有著很深的怨恨。”


    這是肯定的。我心裏在說道。不過我不知道林育的想法究竟是什麽,“姐,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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