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貓爪爪搭在她的肩膀,貓眼的方向看向了窗外。


    示警!


    程默貓著腰到窗戶前,向前一探,便看到樓下停著的一輛粉色甲殼蟲。


    那是溫嵐的車!


    程默光著腳飛快的往客廳裏跑,但已經聽到了大門傳來的鑰匙轉動聲。


    她隻好往臥室的方向跑,剛到陽台,便聽到了溫嵐輕柔的笑。


    “小懶豬,這麽早就睡啦?”


    劉旭醒了,嗓音懵懂,“你怎麽半夜過來了?”


    “人家還不是想你……”


    程默趴在陽台邊,背靠冰涼的牆壁,聽著裏麵男人和女人的那點事兒。


    突然感覺到一陣反胃。


    大哥穩當當的坐在她的肩頭,自在的舔著前爪的貓。


    裏麵傳來嬉笑下的對話。


    “小點聲,別讓沫沫聽見了。”


    “你怎麽婚紗照還不拿下來?”


    “等葬禮辦完吧。”


    “天天看死人照片,不覺得瘮得慌?”


    “有本事她來找我,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劉旭啊,真佩服你,居然能相處猝死這一招。不過,其實你跟她離婚就夠了,為什麽還要她死?怎麽說也夫妻了七年……你就那麽恨許娉?”


    “恨她到是其次,我恨得是她爸媽!要不是她爸媽七年前做的那檔子惡心事,我也不會跟許娉結婚,忍了她七年。”


    “唉,真不知道她爸媽怎麽你了,我問你,你總是也不說。”


    “你沒必要知道。”


    “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為了設計許娉猝死,整整花費了兩個月算計。”


    “寶貝,那還不是為了你和我的幸福生活?”


    “討厭……”


    躲在陽台被冷風凍得瑟瑟發抖的程默,傻了,楞了,懵了。


    她的猝死……是劉旭設計的?


    她的婚姻……劉旭忍了七年?


    程默坐在陽台聽了一宿男女的情事,徹頭徹尾的把死前兩個月的不對勁,回想了一遍。


    手機搜索“心髒猝死”的成因。


    第一,熬夜,不休息。第二個,情緒波動大。第三個,氣溫低和清晨。


    三個條件,原來人為都可以做到。


    離婚前兩個月,劉旭出差國外,每晚都說不聽到她的聲音,就睡不著覺。


    那時為了讓劉旭能睡個好覺,每天她都定好鬧鍾,半夜給他打電話,給他講故事。


    以至於她晝夜顛倒,白天要照顧沫沫的日常起居,晚上又要哄劉旭睡覺。


    連續兩個月都在熬夜。


    至於情緒波動……有什麽比連續兩個月的甜言蜜語,然後一下子回國就提出離婚,更來的刺激呢?


    她的情緒可謂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最後一個氣溫。


    冬至,劉旭選在了冬至的早晨離婚,逼得她衣服沒穿,拖鞋沒換的就衝了出去。


    三個條件完美的集合,就大概率的會讓心髒不太好的人猝死。


    真是一場完美的謀殺呢。


    程默以前不相信一句俗語,走入婚姻,就是走入墳墓,好點的結果是白頭到老雙雙進棺材,這是自殺。悲慘點的結局就是他殺,黑發人送黑發人進棺材,這是謀殺。


    本以為她意外死亡,就很不幸了,大約是上帝想讓她更不幸,索性叫她重生,聽到一個更加殘酷冰冷的真相。


    這結局真是不幸透了。


    程默思索了一夜,得出了個結論:程默幸福生活的開始,必須要從狗男女生命的終結為起點。


    她瑟縮著身子,從七樓的陽台,爬了回去。


    這一夜,讓她脫胎換骨,看鏡子裏的眼神,都覺得少女多了幾分殘酷和霸道。


    果然,生活總得教會點人什麽。


    程默參加了許娉的葬禮。


    人生中第一次參加自己的葬禮,感覺上多少有點奇怪。


    特別是看到爸媽。


    那夜裏,劉旭說他厭惡爸媽,從七年前的那檔子惡心事就開始了。


    什麽惡心事?


    她想知道。


    不過現在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拆穿劉旭和溫嵐的嘴臉。


    劉旭身穿黑西裝,胸戴白花,為了渲染亡妻的悲痛,程默看得出來,他特意用了許娉的1.5號白一調粉底,遮蓋臉上的紅暈,畫出了一張蒼白無色的臉。


    身旁的溫嵐更是入戲,一頭中長發梳成了淩亂又不失蓬鬆的造型,看起來像是不施粉黛,但程默清楚,昨夜溫嵐五點就起來卷頭發,敷麵膜。


    為了在葬禮上美得自然,他們還真是用心刻苦呢。


    程默想,怎能浪費了他們的一番苦心?


    每個賓客都在認真的禱告,麵帶悲容,實際上程默掃了一遍,大部分她都不認識,來的約莫都是劉旭的朋友。


    作為許娉的鄰居,她坐在了後席的位置,遠遠的看著這幫人痛哭流涕。


    她甚無感。


    耳旁還有幾個人議論。


    “中年喪妻,人生大幸,全讓劉旭趕上了。”


    “這白喜事隨了份子,我估計過倆月,又有紅喜事讓我隨份子,每個月工資都費這上了。”


    “那趕緊吃回本,等會讓孩子去多拿一份小禮品,聽說是費列羅呢。”


    “……”


    坐在自己的葬禮上,聽到這些話,程默對桌上精品的菜肴,感到難以下咽。


    劉旭站在台上,斯斯文文的舉著話筒,身後是巨幅的ppt,上麵是他做好的許娉生前的電子相冊。


    “我和許娉……對不起,有點激動……”劉旭說完一句話,醃麵垂淚,回頭取出帕子,擦眼中催淚棒產生的液體。


    台下一陣唏噓。


    “天哪,怎麽是這樣!”


    “我去……”


    “難受,我真的難受,看不下去了。”


    “……”


    劉旭偷偷彎起唇角,看來他扮演的喪妻之痛,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但聽著聲音,怎麽感覺有點不對。


    劉旭抬頭,ppt上的電子相冊,正在循環播放幾張照片。


    照片上是他訂的酒店賬單,溫嵐與他在床上的激情片段,以及他給溫嵐發的一連串520……


    最後播放出了一段錄音。


    昨夜裏他設計許娉猝死的一段對話,除卻他怒罵許娉父母的那一兩句,剩下的調笑嬉笑,傳遍了宴會廳。


    他楞住了。


    誰幹的!


    不等他怒意波濤洶湧,許娉的父母,提著棍子就上來了,一棍子就打到了他後背,逼得他麵對許娉的遺像,重重的跪了下去。


    身旁傳來溫嵐的一聲驚呼!


    她也被打的跪了下去。


    溫嵐迎著大家的麵,跪下去的那一秒,在坐席之間,看到了一個麵色冷峻的少女。


    全場嘩然,隻有她在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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