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離別時已經約定好,張燕好好待在府裏,易瑤和胡大海在藥穀做事,找機會多去幫石老外出采藥,最好再能找到個靈芝啥的珍貴藥材,這樣應該就能叫石老把張燕要過來了。


    ——————


    當天傍晚,易瑤從石老的屋子踱步走了出來,抬頭看看今夜的月色,隻見夜空中的月亮像一個發光的圓盤似的,漂亮級了。


    心念一動,想到了家中的爹娘還有兄長和妹妹,不知他們可好。


    離家兩年了,也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不知道大哥學藝學的如何,二哥找到要學的手藝了沒有,小妹是否還記得她,爹爹有沒有瘦,娘親身體是否還好……。


    月光照在她秀麗的臉上,更是平添了幾抹孤寂。


    當身邊有一大群人的時候你不會想那麽多,但夜深人靜你一人時所有的思緒都會千回百轉。


    低頭吐出一口氣,易瑤甩了甩頭把思緒清空,再抬頭時已目光明亮,抬步堅定的朝著自己的小屋走去。


    時間如此循環往複,縱然現在已是深秋,但山穀裏麵的樹木大多數依舊枝繁葉茂,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對於住在這裏的人來說感覺空氣變得冷了許多,大家都加上了兩層衣物。


    距離上次出穀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易瑤又跟石老學了好些藥理知識,跟小廚房一位阿婆還學著做了一些本地的地道菜,阿婆說她舌頭對味道很靈敏非常有做廚子的天賦。


    這一個月有兩件事情很不得易瑤的心。


    第一個就是修煉一直無所突破,易瑤其實已經感覺到,第二層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了。


    但是它就是不破,每天照常的打坐修煉,光點也吸收的越來越多,那層紙它就是屹立不倒。


    還有一件就是好不容易求著石老,讓她和大海哥上山采了一次藥,不知道怎的,連個像樣一點的藥材都沒找到,淨背了兩筐葛藤,紫錐花,葛根……,這些個治傷寒腹瀉的,滿大街都有的草藥回來。


    可惱極了易瑤,修煉一直沒有進步,索性將早上的修煉停下了,可這些天早起已成習慣了。


    覺得無所事事就去廚房和阿婆一起做做早飯,聽她們講講過往的故事。


    比起藥田裏嘴碎的兩位大娘,易瑤還是比較喜歡跟廚房的阿婆們在一起。


    清晨————


    抬手從竹編撮箕裏麵拿起一根劈好的木材,易瑤坐在灶口前的小板凳上彎腰低下頭往灶眼裏看,先前放進去的木柴已經燒的炭黑,隻芯子還有火苗的。


    但火苗有越來越小的趨勢,易瑤趕緊把手上的木柴放了進去,又從撮箕裏麵拿了兩根柴陸續放進去,然後抬頭朝灶前的阿七婆微笑說,


    “柴火已添足夠了”!


    阿七婆,在家排第七個,上有五個姐姐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因家中孩子實在太多了,所以除了大姐和兩位寶貴的男娃爹娘費了點心去取個好聽的名字。


    其他姊妹名字就直接來自於家裏的排行,所以,她就叫阿七婆咯,孩提時叫小七,及笄時叫阿七,半老徐娘時叫阿七嬸,到了耳順之年自然就叫阿七婆了。


    她年歲比石老還大一些,但精神抖擻,眼神炯炯有光,提起一大桶水步子穩穩當當還大踏步的走。


    易瑤自見過阿七婆之後就在心裏吐槽石老,他應該出來多活動活動,別老待在個屋子裏麵,


    瞧,他比人家阿七婆年歲還小,眼睛混濁,腰也看著直不起來的樣子,出外采一次藥,回來咳嗽幾天。


    阿七婆在灶前顛著勺炒菜,頭上的頭發用布包著,耳旁有幾縷發白的碎發露了出來,跟著她炒菜的頻率一彈一彈的,她又顛了一勺,然後朝易瑤笑,


    “還好瑤丫頭你幫著我,要不然我可得手忙腳亂的了”。


    說完快速把剛炒好菜盛了起來,到水缸邊用木勺舀了一瓢水,倒進鍋裏麵,頓時滋的一聲,鍋裏冒起了白煙,拿起放在灶上的扁竹刷子,對著鍋裏麵唰唰兩下,又用勺子把鍋裏麵的水舀起倒掉。


    整個過程非常之迅速,讓易瑤為止驚歎,這是做了多少年的飯才練出來的啊!


    鍋裏是最後一道桂花鴨了,這菜得需要燜久一點才行,阿七婆把木鍋蓋蓋上,終於得閑空了出來,對灶口的易瑤說,


    “瑤丫頭,再添一個柴,給它燜下就好了”。


    “哎”!易瑤回了聲,然後依言放了一根木頭進去燒。


    再抬頭時,隻見她臉頰已被火烤得通紅,襯的整個人更加的白皙了,阿七婆看了眼易瑤紅紅的臉蛋憐惜的說道,


    “叫你不來吧,看這臉烤得”。


    易瑤用手搓了搓臉,然後抬頭對著阿七婆笑道,


    “這火烤得人暖洋洋的,沒事”。


    阿七婆無奈的笑了,對著易瑤瑤瑤頭,然後走到小廚房門口望著柵欄外麵,小聲誹謗道,


    “這林婆子也忒精明了,看你這幾天老來廚房幫忙,索性向石管事告了一天假回家,也不提前告訴我,真是…”。


    易瑤把小凳子往後移了一點,


    “林阿婆肯定是很想家人了”。


    又輕鬆的道,


    “反正石老也準許了,今日吃食我來幫您忙就好了”。


    阿七婆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轉身走回灶前來,語氣頗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呀!就看不慣她把那一點點精明的勁全都放在這些個上麵了,一有時間就屁顛屁顛往那個家裏趕”。


    說完之後掀開木鍋蓋,看了下鴨子燜的進度,陸續又灑了些調料進去,蓋上蓋子,看向易瑤道。


    “丫頭,你是沒見過你林阿婆夫家怎麽對她的”。


    易瑤對夫妻之間相處的印象和所謂的夫家,全部來自於她的爹娘。


    爹爹是個老實的農家人,娘親敦厚溫柔,雖然平時都不怎麽見著爹爹對著娘親說幾句暖心窩的話。


    但行動上,確是表現了出來,比如,在易瑤的記憶中,娘親從來都沒有幹過重活。


    比如,家裏好不容易吃上一次肉,爹爹都不吃,而是默默的給娘親和他們吃。


    再比如,後麵連著生了兩胎女兒,奶奶對娘親非常不滿,平常近乎有點虐待,讓她在月子時落下了病根,最後爹爹實在看不過去,為了讓娘親過好一點,直接提出了分家,一直到奶奶去世都沒有再來往了。


    易瑤用手拖著下巴,睜大明亮的雙眼,向阿七婆問道,


    “林阿婆的夫家對她不好嗎”?


    阿七婆搖了搖頭,歎口氣,


    “可不是麽”。


    嫌棄的繼續道,


    “她相公都那麽大歲數了人了,前兩年還娶了個年輕的二房回來”。


    突然抬起一巴掌拍了下灶台頗氣憤的道,


    “娶回來就算了,好好過日子吧,結果愣是個不安分的”。


    阿七婆這句話簡直是咬牙切齒說出的,就好像那個年輕的二房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一樣。


    一巴掌拍下來可把易瑤給驚著了,


    然後她又繼續氣憤的說,


    “懷個孕像娘娘一樣,要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


    “好不容易瓜熟落地了,是個男娃,可把她相公和婆婆喜死了,這如今那家中更沒她啥地位了”。


    “明媒正娶的媳婦,硬生生變成了他們家仆人,賺錢樹”。


    “她也是大度,人年輕二房在家用著她的月例錢照顧孩子,她在這起早貪黑”。


    “我早說過她,她就是不聽”。


    阿七婆帶著濃濃的鄙視意味,搖搖頭甩開這令人頭疼的一家,把鍋蓋掀開在這鴨子上細細的撒上一層桂花後,又蓋上蓋燜。


    易瑤聽到微笑了下,然後天真的給阿七婆回應,


    “或許林阿婆覺得,這些事都不重要,家人開心就好了”!


    阿七婆呸了一聲,


    “開心個屁啊!人家當她是個逗樂子”。


    ………………


    這時候易瑤不說話了,因為她覺著,在這件事上麵,阿七婆和林阿婆就是兩個極端,兩人各執一詞,堅持己見,她這點功力是說不通。


    阿七婆見易瑤不說話了,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太激動了,這麽小的小孩也都不懂這些,然後語氣平靜下來,帶點慈祥跟易瑤說,


    “阿婆啊”!


    “是最最看不慣像你林阿婆那樣即沒用還心比天高的夫家,自己又不是大財主,土皇帝,非要生個兒子”。


    “是要來繼承他那間破屋子麽”。


    “我是心疼林婆子,覺著她太傻了”。


    “瑤丫頭,你啊,別往心裏去”。


    易瑤看著阿七婆微笑點了點頭,轉頭頭看向鍋裏。


    裏麵的桂花燜了有一會兒,桂香味更加的濃鬱了,易瑤抽了兩下鼻子,深深的吸了一鼻腔的桂花香,磬人心脾,


    “好香啊”。


    阿七婆估計是剛剛把口說幹了,正拿著自己的瓷碗大口的喝著水,聞言,放下自己的碗,雙手撐腰,朝易瑤驕傲的笑,


    “這道桂花鴨可是我的獨門絕技,鴨子是精調細選出來的,肥瘦相間,肉質絕對不油不柴,洗淨拔毛之後經過十幾種調料醃製入味,吃下一口讓人唇齒留香”。


    “那我們今天可有口福了”。


    易瑤看著阿七婆興奮的笑。


    “可不麽”!


    阿七婆得意的哼哼了一下。


    易瑤看看旁邊長桌上,早上大家要吃的東西都做好了。


    這時候莫言踏著晨霧走了過來,先是衝易瑤露齒笑了下,然後朝阿七婆問,


    “阿婆,石老的早膳準備好了嗎”?


    阿七婆擺擺手,


    “你且等片刻,我裝進食盒後給你”。


    然後在旁邊的架子上麵,拿出一個竹編的食盒,又拿出幾個小碗和小碟子,小碗裏分別裝上了白粥,饅頭,小碟子裏裝的是從壇子裏醃菜。


    阿七婆把裝好的食盒遞給莫言,他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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