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修佛之人,究竟是有著怎樣的人生智慧與經曆,可以把人生玩轉的如此肆意熱鬧,可以嘴上掛著四大皆空,心中卻能拋棄一切阿彌陀佛之人應該要做的事,我想這也是破雲師兄能心甘情願跟著他的原因。


    這般灑脫修行,總也快活些。


    這樣一連走走停停了幾天的路,終於在傍晚時分找著一家歇腳的酒舍,附近就有渡口。


    我與小四都不是能長途跋涉之人,好在酒舍離蒼雪法師要去的地方很近,兩三時辰水運就能抵達,蒼雪法師要帶我們見的就是海沙幫的舵主蔣岸,也是殺掌仕高佐的真正疑凶。


    恰逢幾日梅雨時節,路上出行的人少,所以酒鋪能呆滿等著坐船的人倒顯得有些稀奇。


    現在已經熬至夜間時分,酒家吳老漢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奇事,照平常他早就關鋪進屋睡覺,那些坐在酒舍背刀的、雙手抱劍的、握短槍的、手持八斧.....,前前後後二十幾人圍在酒鋪,來的還都是生麵孔。


    雖然酒鋪坐滿了人,氣氛確是相當的安靜,安靜到透著幾分詭異,當然,細碎的雜聲還是有,紙燈上微弱的燭光照著每個人的影子,影子在拖長,在肅殺的夜更顯孤清。


    說來也不奇怪,這一前一後旁敲打聽,也搞明白坐在這裏的,都是要參加三日後海沙幫舵主蔣岸的婚禮,小四耐不住餓,一餓便特別能吃,好在現在有富足的銀子可使,她吃飯一貫的斯斯文文,每一口卻吃的很是滿足。


    光小四認真的吃相,破雲師兄也能盯個半天。


    我尋思著,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定要想個法子同麵前兩人一道回趟佛閣,小四頗有善根,上人應該會喜歡,反正他對自己的事一無所知,若是願意,自然也可以留在佛閣。


    我正打著如意算盤,蒼雪法師又跑到其他桌吃酒閑聊去了,對方約莫四五十歲,左臉有塊刀疤,嘴洞特別大,傍晚來的時候就屬他嘴漏,到了夜裏才肯消停,桌上早擺著自釀的紹興酒,倒進碗裏,酒香一下溢了出來。


    酒家吳老漢個子不高,說話有時會結結巴巴、常有那麽一兩個人喜歡把別人的缺陷當做取樂的玩意,而有些人常常願意被別人戲謔,因為這能獲得不少的賞錢。


    大家都在等午夜的船隻。這是去海沙幫的慣例,水船隻在夜裏接送,避免幫會地泄露。據說漕水幫有一角很美的海域,叫海上生明月。


    吳老漢第四次問我要喝點什麽,與前三次不同,這次是我主動到櫃台點東西。


    “酒家,再來一疊花生米,摻點鹽,這樣有味道些。”


    “客官要酒嗎?”老漢問:“


    我倚靠在櫃台問:“酒要錢嗎?”


    他悻悻地賠笑不說話,招招手,示意老伴拿一疊花生米過來,他的老伴是個啞巴,所以回應的方式隻能是點點頭。送來的花生米忘了撒鹽,吳老漢閑不住嘴,於是數落了自個婆娘幾句,“花.....花生米.....要摻鹽,沒鹽....沒鹽的花生米沒.....沒味,拿個花生米就.....就幾步路,這…這點都記不住,你......你.....你真是年紀越大,越來越沒記性。”


    年紀越大,記憶力本就越差,道理是沒錯,隻是喜歡念叨的人照舊還是會念叨幾句。


    “公子,您...您要喝水嗎?”他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我咬了幾粒花生米,目光注視著第三桌角落坐著的人。


    那是個麵色蒼白的瘦弱公子,微抿著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小鼻子吃力的扇動著,眼睛卻閉的緊緊的,似乎在忍受著身體的某處疼痛。


    我見他一身青素衣,腰間配有腰帶,附有一枚藏青色玉佩,雕刻的圖案像是一個活靈活現的動物,卻又道不出這究竟是什麽牲畜。


    兩側清風病麵容,這應該是一個還算優雅的人,而且還是個有些小錢的年輕人。


    他應該是不久前才來了,我問過小四和師兄,都不見剛才有此號人,興許這麽晚留在酒館的人都是趕著要參加蔣岸的婚禮,方才又新冒出個人倒格外引人注意。


    他一來掌櫃就去屋裏騰了張置物的桌子,說是老客,要了兩壇女兒紅,一盤焯水牛肉,抿唇閉眼,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不說話,壇中的酒幾乎沒動過,不能不讓人感到好奇他究竟是不是來喝酒的。


    “酒家,你們這邊最貴的是什麽酒?”


    “什.....什麽,客官您是要.....要點酒??”吳老漢可能沒聽明白,他剛才隻是問我要不要喝水。


    我重複了一遍:“對,最貴的酒。”


    “女人紅,本店...最貴的酒就是女......女兒紅,但是不....不免費。”


    “那就來壇女兒紅,送到那位客官桌上,找他付錢。”


    吳老漢順著我手指指的方向,剛好是坐在這不久,點了兩壇女兒紅,一盤焯水牛肉,卻遲遲不見動筷的青衣男子。


    “小夥子,你認識他?”


    “不認識。”


    “那你......你怎麽知道那....那位公子還要.....要女兒紅?”


    “不,酒是我要喝,不過付錢的是他。”


    吳老漢不解,“你....剛才還說.....說不認識他,既然不認識,他怎麽會替你....你付錢??”


    “你把女兒紅送過去,我們就認識了。”


    吳老漢搖搖頭嗤笑,雖然他覺得我說的話好笑,但還是乖乖照做了,因為多走幾步他就可能再賺一壇酒錢,不管成功與否,他一定是願意嚐試的那一個。


    很快,青衣男子從懷裏掏出散銀,吳老漢臉上滿滿笑意,我也是笑盈盈的走到青衣男子麵前,說的第一句搭訕:“你給的錢太多了,夠好幾壇的女兒紅。”


    青衣男子笑道:“交朋友,一壇女兒紅哪夠?”


    “你也是要一道參加海沙幫舵主蔣岸的婚禮?”我聞著女兒紅的酒香一口飲盡。


    “自然,大半夜呆在這,總不為別的。”


    “那你可認識蔣岸?”


    “不認識。”


    “那怎麽會想著參加他的婚禮?”


    那人淡淡一笑,“公子說笑了,別說我不認識蔣岸,即便在坐的所有人,也不一定有認識蔣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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