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隻要是江湖就避免不了流血與殺戮。不是殺人,就是被人,這是江湖人的宿命。


    有人為了難填欲壑而殺人,有人為了守護而殺人。有人成了欲望的殉葬品,有人成了守護的英魂。


    無論是什麽原因,無論是什麽樣的理由,殺人或者被殺,每一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身上上演著。


    轟隆一聲巨響,大地塌陷,煙塵四起。沐風踩著齊牧原從半空墜落,引發了大地震,真元殿的牆壁上,被劇烈的震動,震裂了,裂縫朝著四周蔓延,發出刺耳的破裂聲。


    戰鬥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前後不過十多息,這一場看似懸殊極大的戰鬥,卻以齊牧原的慘敗而告終。在此之前沒有預料到,更不會有人想到,會是這樣的以結果。


    一時間,前後巨大的落差,讓很多人都不適應。就連那些心裏鄙夷齊牧原的人,內心的震驚,都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齊牧原的強大,眾人有目共睹,即便隻跟他不到半個月的士兵,也都一臉的愕然與詫異。太意外了,什麽時候仙橋境修士這麽強大了,居然能超越一大境界,擊敗強大的對手。


    在此之前,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畢竟,修仙界有著一條鐵定的規律。


    一境一天塹,一道一山嶺。


    這兩句話,說的就是修仙界境界上的差距。這也是修仙界修士所公認的差距,不可能超越。即便那些大世家、大宗門的天驕弟子,就算是再強大,也隻能跟高一階的修士戰成平手。


    想要超越境界殺人,很難!


    想要超越兩個境界殺人,非常難!


    想要超越一個大境界殺人,比登天還難!


    可是今天有人做到了,而且看上去還很輕鬆,不但打破了境界上的束縛和共識,同時也讓眾人倍感震驚和不解。


    那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卻將一個成名多年,一方巨擘踩在了腳下,那種風淡雲輕,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消失的超脫與淡然,更讓人恍惚。


    這是一個少年該有的神情和表現嗎?不,像他這樣的少年,但凡有些成績,無不喜形於色。可他,卻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齊牧原胸膛塌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腿骨、胸骨都被震斷了,就連臉都變了個形狀,已經分辨不出他本來的麵貌。更為嚴重的是他的雙臂,徹底失去了。


    所謂生死境,是領悟了生之力與死之力的修士,對生死一道領悟的甚是深刻。是以,斷臂再生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當然,要做到斷臂再生,必須有靈力的支支持,如果沒有靈力,想要重生雙臂,隻有傳說中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藥。


    冰藍色的頭發,深藍色的雙眸,配上那張白皙的臉龐,給人一種驚豔般的視覺衝擊。


    戰鬥結束,那股力量突如其來,又倏忽而去。


    隻有沐風自己心裏清楚,當他看到令狐婆婆的屍體即將被人取出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力量占據了他的腦海,他甚至都控製不住自己,隻想發泄心中的怒火,破壞掉這裏的一切。


    那種感覺不是奪舍,而是一種力量,超越自身的強大力量,一種讓他都無法控製的力量,隻能任其自動流轉而不能幹涉。


    他體內有陰陽圖,有三大金丹,本身又是混元聖體且修煉到了小金身境,還有弑天魔帝的修煉、戰鬥的經驗,外加一把連他都不能辨別出品階的天心劍。


    擁有的這些東西,他自信可以讓他超越同階修士,甚至對上高出自己兩個境界修士也能一戰,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敢和超過自己一個大境界的修士爭雄,更不可能將其斬殺。


    這一切,別人看來是自己所為,可隻有他心裏清楚,那股力量並不屬於自己。


    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沐風的頭發和雙眼,恢複到了正常的顏色,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渾身的疲憊,腳步虛浮。


    “沒事吧?你透支的太嚴重了,趕緊服下丹藥。”一旁的喬玨瑩連忙上前將他攙扶住,接著往他手中塞了一顆丹藥。


    看了眼手中的紅色丹丸,又看了看烈焰紅唇的女子,心中有暖流湧動,眼中的厲芒漸漸消失,被柔和的光芒取而代之。


    這一刻黃豆大的丹丸,其品階之高令他都感到驚訝,濃鬱的藥香隔著很遠都能聞到。他本身就是一個六階煉丹師,對丹藥見識連那些宗師級別的丹藥師都甘拜下風,當然,這些見識原本屬於弑天魔帝。


    讓他感動的是,不是這一枚丹丸,而是喬玨瑩的心意,能毫不遲疑的拿出七品靈丹,能有這份魄力的人,還真不多。要知道,妖族沒有煉丹師,他們修煉所服用的丹藥,都來自人族。


    每一粒丹藥,可以說都是珍貴無比,被他們視作第二生命的存在。然而,喬玨瑩卻毫不猶豫的拿了出來,這對自己又何嚐不是一種認可,何嚐不是一種關心和愛護。


    “謝謝!”


    沐風由衷的感動,這一粒丹藥還有個名字——烈火金丹,不但能偶快速的讓人恢複靈力,同時還具有很強的療傷作用。無論是內傷還是外傷,隻要服下這一粒丹藥,隻需數息就能恢複到巔峰時期。


    冰冷的地麵上,齊牧原痛苦的**著,他的身邊,跪著齊琅和齊宏兩人。隻不過,此時的齊牧原即便服用靈丹妙藥,也不可能肢體再生,更不可能活過來。因為,沐風已將他的神魂震碎。


    在戰鬥結束的那一刻,大黑猿等人就撤去了齊宏等人身上的威壓,因為已經沒有那個必要鎮壓了。


    除了黑衣人和樸算子身上的空間寶物,齊牧原的東西沐風連看也沒看,也許有他需要的東西,可他不在乎。


    “你們走吧,如果想報仇,隨時可以來找我!”烈焰金丹果然不俗,沐風的肉身本來就強悍,服下丹藥不到三息,內傷和外傷便盡數痊愈,不僅如此,連地丹田的靈力也補充滿了。


    強者無懼!


    他不怕齊宏報仇!


    在大羅天秘境中,沐風曾幫助過他們,那一次,如果不是沐風及時出手,齊宏和齊琅兩人就會淪為妖獸的食物。


    如今,雙方成了死敵,沐風成了他的殺父仇人,這樣的仇,作為人子,即便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我會回來親手了解此事!”臉色蒼白,略顯病態的齊宏,神色平靜的道。


    他沒有亢奮的怒吼,更沒有失去親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很平靜。齊牧原的所作所為也許令人不齒,可畢竟是他的父親,這個仇,他不能不報。


    “好,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沐風點頭,這何嚐不是一種約定。


    齊宏抱著齊牧原的屍體離開了大殿,齊琅跟在身後,神情哀傷。不過,在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而後轉過身,突然衝沐風雙膝跪下。


    突然的舉動,令眾人一愣,就連外麵的士兵也為之詫異。


    他這是要做什麽?


    而這個時候,齊宏的身體微微一顫,一隻腳已經跨出了大殿,另一隻剛要抬起的腳,卻像是有萬斤之重,遲遲沒有抬起。


    他抬起頭,看著外麵的藍天白雲,雲卷雲舒,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一拜,是還你救命之恩!”


    砰!


    以頭觸地,沒有施展靈力,就跟一個普通人跪拜神靈一樣。


    “這一拜,是為我兄弟還你救命之恩!”


    砰!


    又是一拜!以頭觸地。


    “這一拜,謝你不殺之恩!”


    砰!


    依舊以頭觸地,拜了下去!


    三拜之後,額頭上滲出了鮮血,順著鼻子流淌。


    他站起身,目不轉睛的看著沐風,一字一頓的說道:“恩已還,他日再見便不死不休,你也無需留情!”


    三拜還恩情!


    在有些人眼中,齊琅這樣做也許微不足道,也許難以理解。


    可在場的人卻很清楚,男兒的膝蓋不該是軟的,而是玄鐵般堅硬。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尊,卻獨獨不會向其他人下跪,更何況還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凡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是修士。要讓他們下跪,比殺了他們還難。


    齊宏,齊琅走了,帶走了齊牧原的屍體,離開了無畏宗。


    “厲害,連齊牧原這廝都能殺死,真是讓我們深感意外!”螣蠡衝著沐風直挑大拇指,為沐風感到驕傲,身為妖族的天之驕子,他有自己的驕傲,可在人類這個少年麵前,他的那點驕傲,似乎不值一提。


    “他們怎麽辦?”大黑猿指著殿外的一群士兵問道。


    妖族和聖元王朝已經結下了血海深仇,依照他的性格,這些人都該一巴掌拍死。


    小椿樹、龍葵、小蒼狼王、黑虎大妖王也一同看向沐風,等著他的答複。


    就連他們也弄不清楚為什麽要詢問一個人類,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許,是半個多月來的相處,讓他們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有一種卓爾不群的超然氣質和魅力。


    隨著大黑猿的話落地,殿外一千名士兵一下子緊張了。他們不怕死,怕的是死的憋屈,死的沒有一點榮譽感。


    他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像砧板上的魚肉,被人隨手抹殺,盡管那些人有這個能力。


    因為,這樣的死法——太過窩囊!


    看著那一張張飽經風霜,被戰火洗禮過的臉龐,沐風雙眉微微抖動,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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