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彈指間,數十個春秋已過。


    一頭銀發的沐風,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淩煙閣,多了一份孤獨與寂寞。


    七歲那年,他以雷霆掃穴的手段,將太尉一夥人連根拔起,凡是涉及的官員,一個沒有赦免,全部砍頭,沒收家產。至於,那些官員的家屬,則被流放邊關,終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其後代子嗣,一律不準為官。


    其嚴苛的懲罰,令天下人聞之色變,他們萬萬沒想到,年僅七歲的小皇帝殺心如此之重。令那些不安分的官員,一個個膽戰心驚,不敢再生出一絲別樣的念頭。


    天下長治久安,民生富足,就連偏遠山區,如嶺南這樣的地方,百姓安居樂業,那一帶再也沒有出現過大旱,也沒有出現過山體滑坡等嚴重的天災。


    四夷臣服,大沐王朝進入了一個全盛的時期。


    五年後,老太監頜裂溘然長逝,被沐風追封為‘忠義侯’,也是大沐王朝建國五百年,第一個被封候的太監。


    又十五年,太後仙逝,沐風悲痛欲絕,嘔血三升,整整七天不吃不喝,形削骨瘦,雙目黯淡無光,仿佛下一刻就要隨太後而去。令朝中大臣,惶恐不安。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真實的反射了灰色空間中沐風的身上,可他無法形狀,眉頭緊蹙,臉頰上掛著兩道晶瑩的淚痕。那種真實的疼痛,深入他的骨髓與靈魂。


    又三十年,沐風禪讓了皇位,做了一個太上皇。一身輕鬆的他,在小太監的陪同下,在天下間遊曆,體悟人間的冷暖。


    花了整整二十年,他才遊曆了大沐王朝一小半版圖,隻可惜,年老體衰的他再也堅持不下去,返回到了宮中。


    “母後,若有來生,我還要做您的兒子,聆聽您的教誨。”


    白發蒼蒼,一臉褶皺的沐風,用那隻枯瘦如柴的手掌,撫摸著宮裝美婦的畫像,似乎能夠感受到上麵傳來的溫度。


    他笑了,臉上的褶皺也跟著舒展開來。


    “母後,孩兒的大限已經到了,用不了多久,孩兒就能見到母後。”


    記憶的閘門打開,湧進沐風的腦海,仿佛間,他看到了母後和藹可親的笑容,就像是冬日的陽光,在他心裏灑下溫暖。


    笑容,堅硬在了他的臉上。


    枯瘦的手掌,僵硬了,停在畫像的上空。


    淩煙閣大殿前,跪著大沐王朝當今的皇帝,皇子皇女,嬪妃等,以及文武百官。此時,整個大殿前,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一名小太監,雙手垂著,恭敬的站在大殿的門口,是服侍沐風的貼身太監,也是頜裂的遠方親戚。


    “太上皇……太上皇……”


    久久沒有聽到動靜的小太監,抬起頭看著那道稍瘦的身影,輕聲呼喚。


    沒有回應,小太監的一顆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沐風的鼻孔。下一刻,他渾身一顫,臉色‘唰’的一下蒼白了起來,連忙伏倒在地,一聲淒厲的痛哭聲自大殿中傳出,響徹在皇城的上空。


    “太上皇駕崩了!”


    聞聽此言,不啻於一道晴天霹靂,震的大殿的皇帝,皇子黃孫們,神魂搖曳,文武百官身體顫抖,嚎哭出聲。


    ……


    “這就是權力,一言出,定生死,怪不的那麽多人想做皇帝,一個人就能掌握天下人的命運。”


    灰色空間中,沐風緊閉著雙眼,喃喃自語,那種感覺非常的清晰,那種言出法隨,定人生死的巔峰權力,讓他感到深深的震撼。


    這一世,他做了皇帝,體會到了權力的好處與霸道。


    忽然,沐風的元神又受到了強烈的拉扯之力,一陣恍惚過後,他又來到了人間。


    隻不過,這一次的他不是皇帝,也不是員外家的兒子,而是一個流浪孩童。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居無定所,受人欺負的小乞丐。


    小乞丐每天在別人的白眼和欺負中度過,無論是那些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公子,還是身邊同樣是乞丐的人,都是欺負他的對象。


    他反抗過,也想改變自己的命運。然而,這一世的命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高山,壓在他的雙肩上,不管其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抗爭,都無濟於事,被壓的牢牢的,死死的,讓他透不過氣。


    青年的沐風,迎來了人生的一次轉機,然而,卻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那一次,他雖然得到了想要的回報,也失去了人生的自由,成了別人的替罪羊,投進了大牢中。


    監牢中,沐風的生活更加的悲慘,那些窮凶極惡之徒,把他當成了出氣筒。每一天,都會將他暴揍一頓,發泄胸口的怨氣和不滿。


    除了監獄中的牢犯,就連獄卒也經常欺負他,拿他尋樂子。


    那種非人的折磨,讓沐風幾次都選擇了自殺,可每一次,都被救了過來。仿佛,命運讓他活著,就是為了嚐受這種非人的痛苦與折磨。


    讓他更加無語的是,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後處斬的那天,負責砍頭的劊子手,不知是刀不夠鋒利,還是有意而為,整整砍了三刀,都沒能將他頭砍下來。


    然而,那種鑽心的疼痛感,卻是真實無比,真實的反應在了他的神魂上,也讓灰色空間的沐風,體驗了一次不同的人生。


    就這樣,沐風又被投進了大牢之中,每天過著被欺負,暗無天日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身上的傷勢發作,全身潰爛而亡。


    那一年,他剛滿四十。


    又一轉眼,沐風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握銀色戰槍,在敵營中幾進幾出,於萬軍之中,斬殺了敵軍首領。


    這一世,他是一個能征善戰,文武雙全的大將軍。憑著手中的一杆銀槍,令四周敵國聞風喪膽,被人尊稱為戰神。


    然而,戰神沐風也因此受到朝廷官員的排擠,四周的強敵,為了除掉他這個心頭大患,不惜花費重金,聘請殺手進行暗殺,同時,賄賂朝廷大員,對其栽贓嫁禍。


    昏庸的皇帝,在一些人挑撥教唆之下,判了沐風一個斬立決。死亡的時候,剛滿三十歲。


    一代戰神隕落,不久後,他所在的王朝就被四周的強國瓜分了。


    雖然沐風是敵國的將領,殺了不少那些敵國的大將,可他的戰功和領軍的戰略戰術,頗受四國將領的青睞。


    四國國君商議之後,給沐風豎立了一個墳塚。


    ……


    一世一世的經曆,都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腦海,足足經曆了九世,冷逸飛的神魂才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九世,讓他嚐遍了人世間的冷暖,人與人之間的淡漠。而這,還隻是凡人之間的爭鬥。


    他清楚的記得有一世,他是一個翩翩佳公子,愛上了一個傾國傾城的魅力無邊的女子。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的愛上了她。


    想起記憶中女子的容貌,沐風一陣的失神,因為,那個他刻骨銘心愛上的女子,不惜為了她,獻出自己生命的女子,居然跟白鷺晞一模一樣,無論是氣質,還是神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也這一世,也是第九世。


    他愛了,愛的痛徹心扉,刻骨銘心,卻又得不到,明明就在身邊,觸手可及。當伸出手,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卻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白鷺晞的父母,乃是當朝的高官,為了阻止兩人交往,不惜羅列了很多罪名,生生的將其打死在了監牢中。


    當噩耗傳來,痛不欲生的白鷺晞,選擇了投河自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白鷺晞死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的靈魂來到了那條河的上空,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不是他不願意伸手去救,而是有一股力量,捆住了他的手腳,令他難以動彈,隻能眼睜睜,心碎的看著白鷺晞投河,而不能去救。


    “每一世的精力都是那麽的真實,每一次,都是同一個人,卻經曆著不同的人生。這就是輪回嗎?刹那間的芳華,體驗了人生不同的意義,輪回,並不是重生那麽簡單,而是一種對生命的感悟,對人生的感悟,對命運的低頭。”


    “九世,雖然是不同的身份,卻是同樣的一個人,無論怎麽努力,身上都像是有一條鎖鏈,牢牢的,死死的捆住自己,讓你無法掙脫,隻能聽從命運的擺布。”


    “輪回?”


    沐風低聲自語著,猛的睜開了雙眼,隻見兩道如同實質的光芒,洞穿虛空,看到了交織在虛空之中的光網。


    “輪回?命運?命運?輪回?!”


    “原來如此,輪回不是重生,而是要掙脫命運的羈絆,掙斷命運的枷鎖,從而跳脫出來,掌管自己的命運。”


    “天地間三大至尊法則,是陰陽道,輪回道,命運道。三者看似沒有關係,卻是內有關聯。常人口中的輪回,隻是靈魂層麵的輪回,而非命運的輪回。隻有掌握命運的輪盤,就能參悟透輪回奧義。”


    沐風盤坐在虛空中,其四周金光閃爍,看上去如同金身羅漢,眉宇間的白色光圈,更加的明亮了幾分,那條裂開的縫隙,露出一顆眼球,將四周的白色光圈,盡數的吸收了進去。


    原本漆黑的眼珠,頃刻間出現了眼白,而那黑色的部分,則是成了瞳仁,一顆真正的眼球,在沐風的眉心處呈現了出來。


    “就叫你輪回之眼吧。”冷逸飛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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