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在門口的台階上站了片刻。


    章陽正巧路過,道:“你不走?”


    顧西道:“有點事。”


    章陽道:“要我給你請假嗎?”


    顧西搖頭,道:“我隨後就來。”


    他急步走進屋中,直接將沒有寫姓名的信打開了。


    隻有一句話的信紙出現在他手中,他仔細端詳片刻,隨後打開書桌上的那本策論,看一眼裏麵的那一張紙。


    上麵是尋光在侯府默的那一首詩。


    兩張紙,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筆跡。


    一個娟秀,一個橫七豎八,像是螃蟹。


    他看著,這才鬆了口氣,準備將信紙再次封好,忽然發現剛才情急之中,自己竟然將信紙撕破了。


    好在這信紙尋常,他取出一張來,凝神半晌,隨後提筆落在紙上。


    “枇杷樹下語,今日猶在心。”


    一行秀麗的字跡出現在紙上,不論是力度還是筆跡,都一模一樣,就連字跡大小,也是分毫不差。


    若非那一張紙被撕破,就是言佩芳自己,也難以分辨。


    他等墨跡幹了,才將信紙重新找信封封了起來,揣入懷中,出了門。


    且不說收到信的趙世子如何欣喜如狂,回到家中和侯夫人做小伏低,終於將婚期定在了年前。


    尋光在兩天之後收到了顧西的請柬。


    言夫人手中也有一封,不過不是請柬,卻是一封信。


    “娘,顧大哥要辦花會?還請你去幫忙,不去好不好,有什麽忙好幫的嘛,他是狀元,難道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尋光短時間內實在不想見到顧西,想著自己一連求他辦了兩件事,他這個人心眼小,一個荷包能惦記半年,自己眼下還真沒有什麽東西給兌現承諾的。


    係統:“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你現在不把承諾兌現,下次再找他幫忙,哪裏有這麽容易的。”


    尋光:“我也想還,可是我沒東西還,他要是個女的,我就把我的首飾送他兩件,可惜他是個男的。”


    係統:“......”


    尋光最近都沒有動過針線,連荷包長什麽樣都快忘記了,能拿的出手的東西真是一點都沒有。


    言夫人瞪她一眼,道:“越大越胡鬧,他家中沒有女眷,沒有人操持,隻能請我去幫忙,而且這種官場中的宴會,又不能少。”


    言老爺在一旁插話道:“我看他倒像是來耀武揚威的。”


    尋光一看言老爺和言夫人要開嘴炮,連忙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她百無聊賴,最後還是決定送點什麽給顧西,就當是自己的回禮了。


    繡花就算了,還是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送。


    她轉悠了一圈,還真被她找到了一樣可以送的東西。


    兩天以後的花會,一大早,言夫人就不顧言老爺的抗議,帶著言佩芳和尋光出了門,往顧西的府上而去。


    顧西的宅子是他父親留下的老宅,堂深院闊,庭院之中一顆銀杏樹,黃葉鋪滿了地麵,看著像是一條地毯。


    尋光一邊感歎,一邊將手裏的水壇送給了顧西。


    “顧大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顧西接過水壇,往裏麵一看,裏麵是一條肥碩的金魚。


    他頓時失笑,將這魚連著壇子一起放入了書屋前的大水缸中。


    水缸裏本隻有空蕩蕩的水和幾株銅錢草,忽然多了一條金魚,一瞬間多了活氣。


    尋光扒著缸子看了一眼,道:“這魚就是為了這缸子生的,好看。”


    言夫人連忙拉開她,道:“顧西別生氣,這孩子你知道的,一向愛胡鬧。”


    顧西的目光波瀾不驚,道:“我很喜歡,您請進,我將府中所能支取的東西,都寫下了。”


    言夫人應了,叮囑言佩芳看好尋光,這才進了屋子。


    言佩芳坐在樹下的石桌旁,看著尋光看魚。


    “魚有什麽好看的?”


    她問道。


    尋光道:“無聊才看。”


    言佩芳笑了笑,忽然道:“你覺得顧大哥怎麽樣?”


    尋光心道你不會看上顧西了吧,還是說一說好了。


    “不怎麽樣,冷冰冰的,有時候看我一眼,我都害怕。”


    言佩芳看一眼屋中的人影,笑道:“是嗎,我看你常常跟他在一塊說話,還以為你不怕他呢。”


    尋光道:“他長的好嘛,我喜歡長的好看的人,有一點害怕,也可以短暫的忍受。”


    言佩芳對尋光十分佩服,畢竟能夠如此坦蕩的說出自己愛美色,就算是男子也難以做到。


    她又循循善誘:“那你為什麽送他一條魚?我記得這魚是你的心愛之物。”


    尋光一聽,頓時怒道:“還不是因為你,我請他幫忙,許諾送他一個荷包,我又沒有動針線,拿什麽送他,總不能送他一根簪子吧。”


    言佩芳沒有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情在裏麵,頓時沒了言語。


    屋中的兩人因為這院落太大,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隻能透過明紙糊的窗戶看到兩個人影。


    在缸前站著的,是尋光。


    顧西的目光落在這身影上,隨後取出一個錦盒,道:“夫人,我家中沒有女子,這隻簪子是我母親留下,送給玲瓏。”


    錦盒是打開的,裏麵是一隻金鳳明珠發簪。


    言夫人道:“這太珍貴了,既然是你母親的遺物,該留給你未來的妻子才是,玲瓏你是知道的,大手大腳,一天要掉許多東西,給她隻會浪費。”


    顧西道:“我望夫人懂我,我日後前程,絕不止於此,二姑娘就算是一天掉一根,我也一樣送的起。”


    言夫人聽他明說,皺眉道:“顧西,你是個聰明孩子,以後你位極人臣,需要一個賢惠的妻子替你管家操持,玲瓏不行。”


    顧西並不在意她的拒絕,道:“夫人說的,我明白了,這隻簪子夫人收下吧,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日後她嫁人,也用的上。”


    言夫人聽他如此快就改變心意,不由疑惑他究竟是真放下還是假放下,但是從他神色上,又看不出任何端倪,隻能將發簪收下。


    “你明白就好,玲瓏配不上你,你如今的身份,我會幫你探訪一位清貴之家的女子。”


    顧西道:“多謝。”


    尋光渾然不知自己被賣了一遍,在顧府又不能亂跑,幹脆靠在言佩芳身上,閉著眼睛打瞌睡。


    她昨天和係統看電視看到淩晨,今天一大早就被拎了起來,很是想念放假日夜顛倒的日子。


    言佩芳將她搖起來,道:“母親來了,我帶你去客房睡吧。”


    尋光道:“好,吃飯要記得叫我。”


    言夫人歎息著看她一眼,道:“顧西,你家客房今日可收拾了?”


    顧西沒有看尋光,道:“大客房還未收拾,隻有一間小客房是收拾過的。”


    言夫人道:“勞煩你找人帶她們姐妹去吧。”


    顧西應了,很快就有小丫頭將言佩芳帶去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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